吃早飯的時候,郝天國不經(jīng)意看了我一眼,那雙眸子給人一種深不可測的感覺,我快速低下頭,慢慢的扒著飯菜,桌子上又多擺了一個碗,郝玉平的母親不時的往裡面加菜,安錦偷偷瞥上兩眼,似乎在看裡面的飯菜少了沒有。
王小胖無心在意別的,只顧吃飯,飯桌上安靜的很,每個人各懷心事。吃完早飯,郝玉平他們陪我去看病,那是一位老中醫(yī),房間裡瀰漫著濃濃的草藥味,他幫我號脈,號了大概一分鐘,老中醫(yī)皺起了眉頭,我並未說話,倒是郝玉平緊張問道:“先生,我這位朋友沒事吧?”
老中醫(yī)凝神道:“按常理來說,應是感了風寒,開點藥就好了,不過我觀他脈象,倒是。”先生欲言又止,郝玉平問道:“脈象怎麼了?”
老先生說道:“可能是我多慮了,沒事,你們先拿點藥吧,若是沒有好轉(zhuǎn)再來找我。”
見老先生不願多說,郝玉平也不再問了,拿了老先生開的藥,走出藥房,我回過頭,發(fā)現(xiàn)老先生的臉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容,我的心裡又開始惴惴不安了,總覺得這家藥店似乎隱藏著什麼秘密,濃濃的藥味裡好像融合著其他的味道。
一路上郝玉平都在誇讚這個老先生,這位先生從小學習醫(yī)術(shù),救過無數(shù)人的性命,德高望重,這裡的人無不敬仰,我問道:“剛纔你們在老先生屋子裡可有感到有什麼奇怪的地方?”
王小胖說道:“什麼奇怪的地方?”
我道:“走進那間屋子裡,你的感覺如何?”
王小胖想了想,說道:“沒什麼感覺,就是房間裡暗了些。”
安錦說道:“我感受到了壓抑和沉重,好像有什麼東西再擠壓我的胸口,自從走進屋子裡,我有些呼吸困難,心裡堵的慌。”
我贊同道:“對,就是這種感覺。”
郝玉平說道:“爲什麼我和王小胖沒有這種感覺,你們確定沒有搞錯?”
我和安錦異口同聲道:“沒有。”
郝玉平十分不解,我們同樣很不解,納悶的走回去,回到郝玉平家裡,郝天國和郝玉平的母親已經(jīng)出去了,堂屋桌子上留著一張紙條,紙條上寫著,“我們?nèi)ゼ腊菽銧敔斎チ耍赡芑貋硗睃c,切勿擔心。”
“切勿擔心”四個字使我好奇不己,祭祀而已,有什麼好擔心的,我盯著郝玉平手裡的紙條,半天回不過神,想這樣些是爲何,安靜也看出了其中問題,於是就問,“爲什麼切勿擔心呢,難道祭祀還有什麼危險不成?”
郝玉平坐在椅子上,擡起頭望著房樑,吸了口氣,說道:“你們可知爲何我們家這麼多年了,一直不給爺爺燒紙?”
王小胖說道:“不是不允許嗎,這是宣傳迷信啊。”
郝玉平沉重道:“其實不允許燒紙是一個原因,還有另一個原因,我一直沒有告訴過你們,這件事藏在我的心裡很久了,一直不敢向外人說。”
郝玉平想起往事,臉上並沒有久久回不過神的惆悵和留戀,而是臉色越發(fā)蒼白,雙眼填滿了驚恐,好像被什麼東西嚇到了,我們見他突然變成這個樣子,忙道:“郝玉平,你沒事吧?”
郝玉平呼了口氣,說道:“沒事,只是想到諱莫如深的往事,心裡有些緊張不安。”他回憶起來,緩緩說道:“記得那時我才十多歲,爺爺身體不好,早早離開了人世,我們一家忙忙碌碌,很少抽空去墳地裡去看他,那時我養(yǎng)了一條狗,取名阿旺,每天我都會帶著它閒逛,有一天夜裡,這隻狗叫個不停,也不知道怎麼了,第二天,父親起來,慌張的說他夢到了爺爺,說爺爺要求晚上去見一見他,他在地下太冷了,又沒有錢,想讓我們給他燒點錢花。”
安錦捂住嘴說道:“這不會是真的吧?那天晚上你們?nèi)チ藳]有?”
郝玉平說道:“第二天晚上我們?nèi)チ耍覀円患屹I了很多紙錢,由於太過焦急,竟然忘了那天的日子,那天是7月15,我們通常叫那一天爲鬼節(jié),傳說那天鬼門大開,孤魂野鬼都會出來。我們一路上發(fā)現(xiàn)很多人燒紙,一尋思才知道那天的日子。”
“爺爺葬的遠,那個地方算是城外的荒郊野嶺了,當時爭取不到好地方,就把他埋在了那裡,我曾去過一次,陰深的很,想來都很害怕,經(jīng)過考慮,我們準備那晚不去了,這個特殊的日子,很可能會碰見不乾淨的東西,於是半路返回,早早閉門休息。”
“夜晚的風聲呼嘯,寒風嗚咽著,像是小孩子在哭,我彷彿聽到門外烏鴉的叫聲,烏鴉是很不吉利的鳥,它能預見死亡,所以我很害怕,母親把我抱在懷裡,一直也不說話,房間裡很寂靜,突然門外的阿旺不停的叫喊起來,它瘋狂的扒門,好像見到了什麼恐怖的東西,隨著時間的延長,它的叫聲越來越悽慘,有種撕心裂肺的感覺。”
“母親的身體猛顫了下,我知道她有點害怕,不過停了會,阿旺再也不叫了,我不知道門外情況如何,我不敢下牀,只能偷偷的朝著窗外看兩眼,這一看,我的心快要提到了嗓子眼,只見窗口趴著一個人,搖搖晃晃的,月光的映照下,分外明顯,那人很想推門進來,不過好像有什麼東西擋住了,他一直進不來。”
“我不知道父母看到了沒有,我快速鑽進被窩裡,不敢再看了,這時門外的人說話了,他聲音沙啞不堪,詭異的聲音讓人聽了有種毛骨悚然的感覺,“天國,開門啊,爹回來了,爹想你了。”這是爺爺,我的心慌亂的跳著,他不是死了嗎?父母也用被子矇住了頭,他們渾身顫抖,不敢說一句話,門外的爺爺敲著門,聲嘶力竭的呼喊,“天國,快過來啊,讓爹瞧瞧你變了沒有,地下太冷了,我快受不了了,要不你下來陪我吧。””
“那一晚上我們都在驚恐不安中度過,直到雞鳴,敲門聲才飄遠了。”郝玉平望著堂屋的門,說道:“很多年了,至今我都無法忘記那件事情。”
王小胖說道:“那晚過後,應該沒啥事了吧。”
郝玉平搖了搖頭,說道:“不,那件事情並沒有結(jié)束。”他望著破舊的堂屋門怔怔出神,繼續(xù)說道:“第二天清晨,我們再沒聽到任何聲音,魂不守舍的掀開被子,門外的光線已經(jīng)透過窗戶照進室內(nèi),父母走下牀,打開房門,只聽母親大叫一聲,聲音中帶著輕顫,父親在門外說,“沒事了,沒事了,只是死了條狗。”我聽到這句話,猜測應是阿旺死了,於是慌不擇路跑出屋子。”
“眼前的一幕很是慎人,阿旺躺在冰冷的地面上,雙眼瞪大,嘴角淌著一大片血跡,詭異的眼睛好像在對你笑,那種笑容很可怕,極度的陰深,一股濃重的臭味襲來,我們掩住口鼻,不知道阿旺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記得當時掩埋阿旺的時候,我嚎啕大哭,不知道是不是我的哭聲被阿旺聽到了,埋到土層裡的阿旺突然伸出來一隻爪子,父母大驚失色,連忙制止了我哭,然後再把阿旺埋好。回到家後,父母思前想後,覺得應該是沒給爺爺燒紙,所以才造成了這樣的事情,於是便決定今天帶著紙錢去爺爺?shù)膲災鼓茄e。”
“那個地方很陰深,四面種了很多樹,還有一些野生的雜草,算是荒草漫野吧,到了墳墓前,父親忙跪了下來,聲淚俱下,說道:“兒子不孝,這麼晚纔來看你。”這句話剛說完,四周涌過來一股狂風,那些紙錢還沒燃著,已經(jīng)被吹散了,紙錢飄上了天空,飄的到處都是,遠處的林子裡有烏鴉在叫“嘎,嘎,嘎””
“當時母親很害怕,一直扯著父親的衣袖,說道:“咱快走吧,這個地方怎麼感覺不對呢?”紙錢沒了,嗚咽的風像是孩子的哭泣,處在這個陰深詭異的場景中,任誰都會害怕的,父親考慮再三,準備回去,誰知剛站起來,只聽“咔嚓”一聲,爺爺?shù)哪贡當喑闪藘山兀赣H嚇得雙腿發(fā)軟,坐下來不走了,母親一直拉著父親的衣袖,“天國,這地方不能呆,我們快走吧,保不準會出啥事。””
“父親一動不動,無論母親怎麼拽,他毫無反應,母親說,“玉平,快讓你爹走啊。”我喊了聲爹,然後父親機械性的轉(zhuǎn)過了頭,這時他的雙臉蒼白的毫無血色,眼睛血紅,好像塗抹了一層血,他帶著陰深的笑容,說道:“走,走哪去啊?”我記得這種笑容,和阿旺死去時候的笑容很像,母親太過驚嚇,大叫一聲昏了過去,我一邊哭,一邊往後跑,慌不擇路,最後不知道被什麼東西絆倒了,然後昏睡了過去。”
安錦捂住嘴,張口結(jié)舌道:“玉平,你,你說的這些都是真,真的?”郝玉平點了點頭,一股陰風縈繞在院子裡,“呼,呼,呼”
我被院子裡的陰風吹的一陣發(fā)寒,全身上下起了一層雞皮疙瘩,安錦捂住嘴,一臉的驚恐,不過她還是繼續(xù)問道:“那之後呢,這件事怎麼處理的。”
郝玉平說道:“我醒來的時候,父母已經(jīng)躺在地上不醒人事,我在原地等了很久,他們才從昏迷中醒來,父親的雙眼很沉重,黑眼圈非常明顯,母親則是驚魂不定的來回望著四周,含糊不清的說,“鬼啊,鬼啊。””
“那是我第一次聽說鬼,從那以後心裡便留下了陰影,這也是當初我們談論鬼神的時候,我的觀點,不過那時我知道和你們說你們也不會信的,這種事情只有親身經(jīng)歷了纔會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