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婉聽說長樂公主已經好了,就帶著聽琴過來瞧長樂公主。
蕭允聽說王婉來了,忙親自迎了出來。
王婉看著站在臺階下的蕭允,她身上那件雪青色繡綠萼梅的長衣在陽光的映照下,顯得格外的清冷。
蕭允容貌豔絕天下,這份清冷爲蕭允平添了幾分冷豔。王婉不由想起那句“任是無情也動人”的詩句來,不由怔怔的看著蕭允。
蕭允早已盈盈下拜,道:“妾請皇后娘娘安。”
聽琴見王婉只是怔怔出神,忙輕輕拉了拉王婉的衣袖。
王婉這纔回過神來,眸光一轉,上前攜住蕭允的手,道:“好香的梔子花。”王婉說著,就攜著蕭允的手一道進了院子。
梔子花開得正好,滿院的濃香,鬱郁的香氣漂浮在空氣中,讓人平添了幾分慵懶的意味。
蕭允垂下眼眸,也不答話。蕭允爲建元守孝,因此不肯在院中栽種顏色濃郁的花。
皇上知道了,特意令人按季節種了顏色素雅的花卉:初春的梨花,初夏的梔子花……
王婉看了一會兒花,就笑道:“我許久沒看見小公主了,心裡倒有些想她了。”
蕭允忙道:“皇后娘娘念及妾女,妾不勝感念。”
王婉只是握了握蕭允的手,就邁步朝裡面走去。不想,王婉剛走到廊下,就聽有人叫道“娘娘金安”,聲音甚是怪異,倒唬了王婉一跳。
蕭允不著痕跡的皺了皺眉頭,是自己疏忽了,忘了讓人將這隻鸚鵡掛在別處,忙道:“是妾疏忽了,驚了娘娘,請娘娘恕罪。”
王婉擡頭看時,就見一隻鸚鵡站在架上,睜著一雙黑豆般的眼睛,正歪著頭看著自己,不由停住腳步,道:“這鸚鵡倒甚是乖巧,以前卻沒見過。”
那隻鸚鵡見有人看自己,越發的賣力,不停的撲閃著翅膀,叫著“娘娘金安。”
這隻鸚鵡卻是皇上派魏剛送來的,蕭允頗有些尷尬,忙答道:“前些日子天冷,一直掛在廂房內。如今天氣暖和了,侍女就把它掛在這裡,讓它曬曬太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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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婉早就知道皇上讓魏剛送鸚鵡的事情,自然不好多問,不過微微一笑,就邁步進了屋子。
屋內,承明正伏在小公主的牀邊,逗弄小公主。
原來,承明知道小公主會說話了,一定要讓小公主叫自己“哥哥”。可承明教了許久,小公主卻不肯開口。承明越發的執著,只要一有時間,就湊到小公主身邊,不停的教小公主說“哥哥”兩個字。
小公主剛剛吃飽睡足,睜著一雙大眼睛,看了看承明,隨即握著小拳頭,打了一個小小的哈欠,轉過頭去。
承明見小公主不肯再看自己,越發的著急,道:“好妹妹,叫一聲哥哥吧。”聲音中竟帶了幾分可憐兮兮的味道。
王婉看著這幅畫面,不由想起自己夭亡的長子,心中一酸,勉強笑道:“承明——”
承明忙擡起頭來,見是王婉,忙上前行禮,道:“給皇后娘娘請安。”承明已收起了適才的稚氣,舉止間滿是皇室貴胄的瀟灑自若。
王婉不由看著蕭允笑道:“幾日不見,承明長大了。”
蕭允也看向承明,只見承明漆黑的長髮已經束起,頭上戴著碧玉冠,一身淺碧色的長袍,溫文儒雅,頗有幾分似建元,心中不覺一窒,已是失了神。
王婉走到牀邊,抱起小公主。
小公主正在用口水吹泡泡,頗有幾分自得其樂的感覺。
王婉掂了掂小公主,笑道:“小公主倒是胖了好些。”
小公主看到站在一旁的承明,扎著兩隻手,口齒不清的喚道:“波波。”
承明登時大喜,看著蕭允道:“母親,妹妹叫我哥哥了。”
蕭允看著承明一臉喜色,不由微微一笑。
王婉見了這般情形,不覺黯然,勉強逗弄了小公主一會兒就走了。
宮中的日子依舊如水般流過,轉眼國喪將滿,宮中的沉鬱之氣似乎也一掃而空。
呂昭儀已經足月,可一直不見動靜。竇太后難免添了一段心思,就連皇上也因自己沒有子嗣,格外看重呂昭儀的這個孩子。
雖然竇太后眼巴巴的盼望著,可呂昭儀一直沒有消息。竇太后忙宣了太醫每日給呂昭儀診脈,那些太醫自然不敢怠慢,可卻沒診出些什麼。竇太后越發的著急,難免有幾分遷怒。
王婉看著竇太后的諸般作爲,還有皇上不經意間流露出來的關切,心中難免有幾分不舒服,可面上不得不故作大方,格外替呂昭儀著想。
轉眼,國喪已滿,宮中除孝。宮中上下雖然不好慶祝,可卻都覺得似乎是長出了一口氣。
過了幾日,昌平公主自然藉機進宮來給竇太后請安,趁便提醒竇太后納謝家之女爲妃的事情。
昌平公主正在和竇太后說笑,突然聽外面有小太監稟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派人來了。”
竇太后見王婉此時派人過來,揣摩多半是呂昭儀的事情,忙道:“快宣他進來。”
過了片刻,一個小太監走了進來,給竇太后行了禮,就道:“太后娘娘,皇后娘娘讓奴才來回明太后娘娘,呂昭儀適才腹痛,產婆說多半是要生,皇后娘娘已經過去瞧呂昭儀去了。”
竇太后聞言,一下子站起身來,邁步就朝外面走去。
昌平公主忙上前扶著竇太后,急匆匆朝呂昭儀的鐘秀宮行去。
鍾秀宮轉眼就到了,竇太后一進宮門,就見一衆太監、宮女候在外面。
那些宮女、太監見了竇太后,忙上前行禮。
竇太后擺了擺手,邁步進了屋子。
王婉忙迎了上來,低聲道:“太后娘娘且安心,呂昭儀剛進產房沒多久,只怕還要等一會兒。”王婉說著,就扶著竇太后在一把椅子上坐了,又親自捧過一碗茶來。
李德妃等人也到了,也過來見禮。
那李德妃是個乖巧的,見了這般,少不得要在竇太后面前替王婉買好,也就笑道:“太后娘娘放心,皇后娘娘早將一切都準備齊備了,太后娘娘只等著抱孫子就是了。”
竇太后聞言,忙拍著王婉的手,道:“難爲你諸事想得周到。”
王婉自然是謙遜了一番,又含笑看了李德妃一眼。
劉才人早將衆人的表情瞧在眼中,不由不做聲的哼了一聲,默默站在一旁。
裡間屋子半晌不見動靜,竇太后不由有些著急,不住的看著門口。王婉的心思頗有些複雜,雖然知道自己不該,可還是隱隱的期待著什麼:呂家貴盛,呂昭儀若是產子,對自己而言無疑是一個巨大的威脅。雖然皇上對自己甚是敬重,等閒不會有廢后的心思,可那些見風使舵的朝臣,在昭儀有子之後難免會有別的心思。
王婉已經不願想下去了,只是靜靜的站著。
竇太后不經意看了王婉一眼,見王婉臉色有些發白,以爲她是體弱不耐久站,就拉著王婉的手,道:“你坐著吧,這會子不用立規矩。”
王婉依言在竇太后身邊坐下,心中卻是七上八下。
過了一個時辰,只聽一聲響亮的啼哭聲。
竇太后大喜,忙看向門口。
果然過了一會兒,穩婆就抱著一個襁褓走了出來,福身行了禮,就道:“太后娘娘大喜,皇后娘娘大喜,昭儀產下一子,母子平安。”
竇太后站起身來,上前去看那小嬰兒。只見那小嬰兒小臉紅紅的,緊閉著眼睛,甚是健壯。竇太后越發高興,連聲道:“好,好。”
王婉在穩婆開口說話的剎那,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沒想到穩婆還是說出了自己最害怕聽到的話,心一下子沉到了谷底,可此時少不得也湊上前來看嬰兒,滿口誇讚。
衆人看了一會兒,穩婆就抱了進去。
昌平公主笑道:“小皇子卻是個有福的,真會挑日子。”
竇太后明白這孩子在國喪滿後出生,洗三,滿月正可慶祝,也就笑道:“可不是。”
王婉聞言,心中酸苦,卻不能流露出分毫,轉身對一個小太監說道:“你快去回明陛下。”
那個小太監答應了,如飛的去了。
竇太后笑著對王婉說道:“還是你想得周到。”
果然,不過一頓飯的功夫,皇上就帶著魏剛和幾個小太監過來瞧小皇子。
竇太后見皇上進來,笑道:“皇上真性急。”
皇上微微一笑,道:“兒子聽說母后在這裡,自然要過來。”
竇太后聞言,笑容越深。
穩婆忙抱著小皇子出來,皇上接過小皇子,仔細看了一陣,笑道:“朕瞧著小皇子的眉眼甚是像朕。”
竇太后仔細看了一番,道:“可不是。”
王婉看著眼前的一切,只覺得口中一陣陣發苦,勉強笑道:“小皇子相貌崢嶸,不愧是天潢貴胄。”
衆人少不得奉承一番。
皇上因自己即位日久,長子夭亡,又一直未有子嗣,難免存了一段心事。如今呂昭儀產下一子,皇上自然欣喜。
皇上突然出聲道:“傳朕的旨意,晉封呂昭儀爲淑妃。”
晉制:四妃貴、淑、德、賢,位視一品。其中以貴妃最尊,依次按序。
如今呂昭儀封了淑妃,是後宮中除了皇后之外地位最高的妃子。王婉不由有片刻的失神,隨即恢復了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