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別,這是人世間的蕓蕓衆生皆不能逃離避讓的苦難,因爲人活於世都會經歷生離死別這樣的分別。
現在名爲佐藤碧的女孩兒她就面臨了要和友人離別的苦楚。
石垣美和一名十年之前就已經亡故了的女生,現今以亡靈的形式徘徊與人世間。從小就能夠聽到常人所無法聽到的聲音的佐藤碧,和她是在數年前偶然結識的。
雖說在初遇的分別之際,佐藤碧她就已經發覺了自己的這位友人的不尋常,畢竟對方可是有表演過大變活人這種戲碼,但對於對難得擁有一個能夠和自己推心置腹的交流的存在,雖說對於的存在是亡靈還是自己的幻覺有些迷茫,可佐藤碧她還是在相遇的第二天下午的逢魔時去了昨日兩人相遇的公園裡。
晚霞映照下一片茜色的公園裡,佐藤碧她獨自一人坐在鞦韆上。不多時,和風乍起,佐藤碧她身旁空著的鞦韆如同被風吹動一般發出了“吱呀吱呀”的響聲。
“碧來了很久了嗎?抱歉讓你久等了。”和風悠停,空無一人的鞦韆似有正有人坐在上面一般輕輕的搖動著,忽來一聲溫和女聲傳達著朋友間寒暄一般的問候:“晚上好啊碧。對了,我們女生來月事時要注意保暖,如果出現小腹痛疼,不嚴重的話可以喝一些糖水,嚴重的話就要就到診所看看了。這種期間要注意不可以吃生冷辛辣的食物,飲料的話我比較推薦昨天你買的那個牌子的奶咖……”
只一瞬間,佐藤碧她便明白了自己爲何在來此地,爲何會管不住自己的腳步,原來是因爲這世間還有人在乎自己,是因爲那自父母離世被所謂的親戚們撫養後,已經許久未曾感受到的關懷。
“沒關係的我也剛來沒多久的,還有晚上好啊美和姐?!睂χ砼阅强諢o一人的鞦韆,佐藤碧她以不知多久不曾出現在自己臉上的笑容,對著石垣美和自己的這位特殊友人打著招呼。
(縱然對方是我的幻覺,亦或是妖魔鬼怪,但從今往後她便是我的朋友了。)對於和自己沒辦法看到的友人石垣美和,兩人間這種特殊友誼,佐藤碧她是抱著如此覺悟的。
國中到高中,由含苞待放到亭亭玉立,佐藤碧和石垣美和的這段特殊友誼,在佐藤碧她女生最美的年華中一直都爲缺席,兩人相處的這些時光也是足以銘記於心的珍寶。
她們共同迎來春天送走酷暑,期盼過秋天楓紅共賞過冬日裡的初雪,可是現如今離別卻成爲了她們所必須面對的。
成佛,日本這邊是隻超度昇天的意思,佐藤碧和石垣美和她們所面對的離別就是這個。
並非是什麼不好的分離,以亡靈與人世間徘徊的石垣美和她所受的劫難終於圓滿,可以進入輪迴投胎轉世重新做人了。
這是理應值得道賀的事情,身爲徘徊與人世間的亡靈需忍受孤寂、對活著的人的嫉妒,其它惡靈的捕食、路過的退魔師隨手的退治,一些修行惡法之人的驅使等等災難。如今將要成佛的石垣美和她可以說是脫離苦海,這理所應當的是一件值得恭喜的事。
【我應該祝福美和姐她?!?
在知道石垣美和她將要“成佛”後,佐藤碧她是這麼想的。在佐藤碧她看來她和石垣美和兩人間,數年來的友誼並不是作假的,作爲一個朋友的角度來說,她應該要爲友人的解脫感到高興。
【我理應該祝福美和姐她的!】
佐藤碧她很明白,石垣美和的“成佛”不但代表她的超脫,也象徵了兩人的離別。友人踏上陽光大道佐藤碧她知道自己理應該是要祝福的,但一想到兩人數年之久的友誼就要畫上句號佐藤碧她實在是難以生出祝福的心思。
對於一個父母雙亡如今一人獨居,在學校受到他人孤立的孤零零,佐藤碧她對於這段友誼是很珍惜的。
不僅僅只是珍惜而已,如同溺水的人揪住了岸邊的一根小草後會死死的拽著一樣,在寂寞的汪洋中沒頂的佐藤碧她也是很想死死的拽住自己身邊的每一個特殊友人。
離別難以逼免,和自己那些只可問其聲不可見其人的特殊友人的離別,佐藤碧她不是沒有經歷過。
其實這種離別的經歷,佐藤碧她已經不止一次的遇到了,已經差不多的習慣了。可是習慣並不代表能夠坦然接受,每一次的離別都會使佐藤碧她的心痛更家重一份。對於現如今的佐藤碧她來說……
【心好痛,再也難以忍受了?!?
縱使痛的心如刀絞,佐藤碧她面對與自己友人石垣美和之間即將到來的離別,還是決定【縱使不能夠獻上微笑,但至少爲即將踏上離途的友人送上祝福】,懷抱這樣意志的佐藤碧她在面對石垣美和她臨行之前想要見見家人的希求,自是全力以赴的想要替對方完成心願。
爲此,見光死的,對和陌生人交流心懷恐懼的佐藤碧她鼓足勇氣愣頭愣腦的跑到石垣家去交涉,在因爲笨口拙舌被石垣老先生趕出門後,她更是冒著刺骨的寒風在石垣家對面的公交站臺上熬夜等候著,以期望用自己的毅力來感動對方,好讓自己的美和姐見一見母親。
雖然過程有些坎坷,但在同校的悠真和白石麗兩個同級生的參與下,佐藤碧她終於讓自己的美和姐她如願以償,現在是離別的時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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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著女孩佐藤碧那喃喃自語般的敘述,悠真和白石麗兩人都很肅然。爲了只有自己知曉的朋友努力於此,對於現如今夫妻之間都會有出賣的世道來說自然是值得敬佩的。
現如今的悠真他們已經離開了石垣家,踏上了前往石垣美和她預定的“成佛”的地點——其身亡的地點。
這是一座跨河的大橋,除去造型之外,要說還有什麼特別的地方的話,那就是它剛好位於一色鎮的東北方位之中,於風水學來說是艮位,乃是一色鎮這一方土地的“鬼門”所在。
據石垣美和她所說,當初她就是死在這個橋上的,這讓悠真他有些不解。畢竟橋這種東西因爲橫跨離地可溝通陰陽兩界,而這座橋所在的地方位於鬼門方位中,按理來說死於橋上之人的靈魂應該會直接進入亡者歸宿的彼世纔對,實在是不應該會到處遊蕩的。
“犬養小哥,你眼鏡的事我要爲我媽媽她向你道歉,對不起!”
雖說悠真有些疑問,當現在的情況也容不得他細細的思量,站在大家前面的石垣美和她正朝向他彎腰行禮道歉。
悠真他出於不會留下證據的考慮,將自己的那一副來自長輩所贈送的,因爲施有咒術纔會能夠讓普通人戴上後可以“見靈”眼鏡交給白石麗,由她見機行事看情況給石垣美和的母親戴上,好老人見到石垣美和她證明佐藤碧的清白。
只是悠真他沒想到,見到兒女的面後,石垣美和她的母親既然會緊緊抓住自己的眼鏡怎麼也不肯還回來,老人似乎認爲她只要戴著眼鏡就能夠見到自己的女兒,任憑老伴兒子以及白石麗他們三個任何勸住,老人還是固執己見的不願意把眼鏡還給悠真他,在面對衆人的勸說下,老人她乾脆直接用被子矇住頭裝睡了。
對此急著送走快要“成佛”的石垣美和的悠真他們值得將眼鏡的事放到一邊,急匆匆的趕到對方身亡的地方。此時面對石垣美和爲自己母親行爲的道歉,已經使用過白石麗她提供的“聖水”的悠真他連忙表示“沒關係的”。
(畢竟這也是人之常情嘛。)
在替自己的母親向悠真他道過謙後,石垣美和她望向了身爲友人的佐藤碧。由白石麗提供的聖水開眼已經可以“見靈”的佐藤碧她,在面對自己友人投向自己的目光,立馬以右手握緊了自己左手臂的前端處的小臂。
她明白自己的友人投向自己身上的目光是爲什麼,也明白自己應該如同古往今來的那些送友人踏上離途的人一般,爲石垣美和自己的這個即將離別的友人送上祝福,爲自己兩人數年之久的友情畫上最後一筆的句號。
可是佐藤碧她清楚自己此時內心的真實想法是什麼。
【別走!】
【留下好嗎?】
【不要丟下我一個人,孤零零的活在這個世間?!?
(盡是這樣自私,醜陋,丟人,不像樣子的想法呢?。蹲约盒闹幸凰查g涌現出來的真實想法,佐藤碧她在自我厭惡一番後,用著全身的氣力拼命的擠出了一個笑臉,說道:“再見我的友人,再見美和姐,願你此去一路順風,早些轉世我們好來世再會。”
“嗯,”離別以至,面對一直以來都放心不下的友人的祝福,笑著流淚的石垣美和她說道:“我就要走了,碧你要照顧好只己,試著和學校的同學溝通吧,還有奶咖雖然很好喝,但含糖分太高多喝不利於身體健康,還有還有……”
“嗡~嗡~~”
就在離別到來,石垣美和她全身冒出光芒,眼看著就要“成佛”之際,悠真他身上已經被調成震動的手機,卻很不合時宜的想了起來。
“發件人:石垣武人”
“標題:萬分緊急,見到速返!”
“內容:家母病危,急需見家姐最後一面,見到的話快來我們家。”
瞧著手機屏幕上的郵件,悠真他眉頭一皺,眼前石垣美和她就要“成佛”解脫了,這份郵件無疑是突來變故,如果告訴對方無疑是橫生枝節?!笆菍⑧]件告訴石垣美和她,還是就此隱瞞呢?”悠真他在心中如此暗忖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