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村一共有九口井,得取出井水,然後由華神醫調製出來的藥試探,看有沒有被感染。因爲水的關係,煎藥的工作還沒有開始。楚小洛帶著衆人,把藥擺好,以便乾淨的水源找到後,馬上動手煎藥。華弘月帶著幾位年老的大夫,走在病重區,他們臉上從容,步伐穩健,似乎早已做好隨時犧牲的準備。
夏蕓帶著雨荷,拿著艾草等藥,找了個陶瓷盆,點燃後,行走在每家每戶。艾草香掩蓋了瘟疫帶來的怪味,全村點完,天色已黑。夏蕓伸了個懶腰,對雨荷說:“先去休息一會兒吧,我們等會兒再來一次?!敝挥胁煌5赜冒蒉?,才抑制瘟疫的再次蔓延。
楚天塵帶著檢查井水的人也已經回來了,前面每個桶中是每個井中的水,桶上的標誌在井口旁也有,以防萬一弄錯。夏蕓放下手中的陶瓷盆,過來問道:“怎麼樣?水有問題嗎?”
“水果然有問題,不過慶幸的是,有一個井中的水沒有被感染?!背靿m回道,“我問過那口井的主人,他說,那口井與其他八口井不是一條水源,而且那家的人似乎沒有被感染。他們躲在家中不敢出門,就是怕瘟疫感染。”
“你去跟他們說說,我們要借用他們的房子。村子到村子外面有一段距離,來往也不方便,住在村子裡不管煮藥還是消毒,或是大夫們看病,都是方便的?!毕氖|見楚天塵有絲疑慮,又說,“若是你不方便去說,我去!”
“蕓兒!”楚天塵拉住夏蕓的手,道,“我去吧!你休息一會兒,我們從中午到現在都沒有吃飯,不如你和雨荷幫大家弄點吃的!有了體力,才能好好幹活不是嗎?”
“好!”夏蕓我淡淡地笑,“雨荷,咱們做飯去!”
從沒有被污染的水井裡打上來的水全部擺在他們面前,楚小洛和其他人開始煎藥。華神醫把火候還有時辰告訴了他們,因被感染的人羣很多,大夫們到現在還沒有停下來。
咳嗽聲,呻吟聲,哀嘆聲在藥香中瀰漫。
煎藥的忙不贏,夏蕓做好了稀飯後,也滅幫忙,換別人去吃飯。
楚天塵去了好些時辰纔回來,終於帶來了一個好消息:“他們同意讓我們住在他們家中了!那家人確實有錢,連院子也相當的大。難怪他們會選擇另一條水源打井,敢情是不願意和別人分享同口井中的水?!?
“不管什麼原因,也是因爲他們的這口井,才讓月明村有了希望。煎完最後一波藥,大家都收拾收拾,咱們進村!”主動出來的,都是不怕死的,有瓦遮頭,睡著也比較踏實。夏蕓感覺身子有些疲倦,以爲只是累的,便對楚天塵說,“你去吃點稀飯吧,這個時候只有這個吃的,委屈一下。”
“你吃了嗎?”知夏蕓者莫如楚天塵也,望著夏蕓憔悴的臉龐,他的心如刀絞般疼痛。
忙了這麼久,自己連飯都忘了吃。夏蕓放下手中的活,跟楚天塵一起,喝了一碗粥,口中無味,她便不再吃,而是坐在一旁,望著火堆發呆。
華弘月沒有聽到夏蕓嘰嘰喳喳的聲音,有些不習慣,走過來,問道:“女娃兒,怎麼了?”
夏蕓艱難地擡起頭,臉色發白,嘴脣無光,印堂還有些發黑。華弘月一驚,她感染了瘟疫?“女娃兒,把你手給我!”夏蕓一時不解,但也伸出了手,華弘月仔細地替他把脈,神色越來越凝重。
站在一旁的楚天塵擔憂地問:“華神醫,蕓兒她沒事吧?”
華弘月收回手說:“還好?!?
“還好是什麼意思?”楚天塵不懂。
“還好就是,她剛被感染,沒有多大的問題,吃幾副藥就好了!”華弘月輕描淡寫,然後問道,“今天跟女娃兒接觸得最近的人有哪些?楚大人,你去傳令,今天所有的人,都喝一碗藥再睡,瘟疫太強了,我們必須找到瘟疫的病源!”
“這個藥對百姓有用嗎?”楚天塵問。
華弘月搖搖頭道:“這個藥只是抑制,要想根治瘟疫,就得找到病源,對癥下藥。”
“我這就帶人去找!”楚天塵不放心地望了眼夏蕓,對華弘月道,“蕓兒就交給神醫了?!?
“你不陪著她嗎?她現在或許正需要你的安慰。”華弘月問道。
夏蕓聽了他們的話,虛弱地想說些話,可是話到嘴邊又吞了下去。楚天塵看她想言卻不言的樣子,道:“我知道蕓兒的心,她想所有百姓都好起來,就算她自己有事也無所謂,目前最主要的就是找到病源,既然八口井都被感染了,沿著水源往上走,就一定能找著病源?!?
望著楚天塵離去的背影,夏蕓聚全身的力氣,對華弘月說:“老頭,把我隔離,然後替雨荷檢查一下,看她有沒有被感染。”
“丫頭,你總是替別人著想,你現在該想的是你自己!我知道楚大人很擔心你,可是你想的就是他做的,就算爲了他,你也該好好地活著!你什麼時候感到不舒服的?”
“從薰完房子開始,頭很重,身子沒有一點力氣?!彼F在好想睡覺,真的好想睡覺。
華弘月打心眼裡佩服這個女孩,她還挺著病幫大夥做了大米粥,還叮囑楚天塵去找那戶人家借地方給大家住宿。她的心裡裝著很多人,裝著整個天下,卻唯獨裝不下自己。
“來人,幫夏大人找一處乾淨點的房子隔離?!比A弘月雖不想讓夏蕓孤單一人住在房中,但是沒有辦法的事,如今瘟疫猖獗,他能做的只有這些。
聽到把夏蕓隔離,雨荷緊張地跑過來,問:“小姐怎麼了?爲什麼要隔離她呀?”
“雨荷,別問,聽華神醫的話!”夏蕓低聲嚇道,“老頭,幫雨荷看看,看她有沒有被感染。”
雨荷含淚地伸出手,爲什麼小姐要被隔離啊?不是隻有得了瘟疫的人才被隔離嗎?
很奇怪,雨荷的脈搏很強,絲毫沒有被感染的跡象:“雨荷沒有事,她身體裡似乎很有種抵抗力?!?
“我很小的時候,家鄉那邊也發生了瘟疫,只是我命大,逃脫了出來!我爹和娘卻死了,出來尋親人,卻在半路上摔斷了腿,是小姐救了我,還幫我治好了腿疾。神醫,我求求你,救救小姐吧!”雨荷朝華弘月跪下,這世上她只有夏蕓一個親人了,若是連她都離去,她便是孤家寡人一個。
“傻丫頭,你起來,我沒說不救?。 比A弘月扶起雨荷,這幾個孩子就像他自己的孩子一樣,個個聰明,個個有情有義,他哪一個都不會放棄!夏蕓是個好孩子,若是沒有她,自己不知道何時才能見到阮玉,若是沒有她,自己也沒有勇氣再見到阮玉。他一定不會讓夏蕓有任何的事情,爲了愛她的人,爲了天下的百姓,夏蕓必須得活著!
夏蕓被送進了一個比較乾淨的房間,門窗隔離了她與外界的來往。
雨荷含淚地站在窗外,對著裡面的夏蕓哭訴:“小姐,你在裡面一定要好起來!雨荷會一直在外面陪著你的!哪怕是一天、一月、一年、十年,雨荷都不會放棄小姐!小姐,你一定要好起來!爲了死去的夫人,爲了失蹤的老爺,爲了還不懂事的雨荷!小姐,你聽到了嗎?”
躺在牀上的夏蕓,聽著雨荷的哭訴,淚水浸溼了枕巾。自己在這個世界付出了這麼多,沒有白廢。有人會在她生命的時候惦記她,有人在她有危難的時候,幫助她;這樣就夠了,她知道,就算自己死了,這世上也會有許許多多的人會在某天某月懷念她。
依稀地聽到華弘月喝斥雨荷的聲音,她好想跟神醫說,別罵雨荷,她還只是個孩子。話到喉嚨裡怎麼也說不出口,現在的夏蕓,只想睡,只想睡……
***
沿著水源找了一晚上,終於在上游處發現了一具動物的屍體。楚天塵記得夏蕓說過,動物的屍體和人的屍體一樣,會腐爛,會有細菌或病菌沿著水一直流到百姓的井中。他命人借用樹枝的力,把動物的屍體搬離水中。
動物腐爛很厲害,但依舊可以從它的頭部來辨別,這是一隻死去多時的羊,不知這山野中,怎麼沒有其它動物來吃它呢?屍體的地方只是一水源的一處,還有最上面沒有查找,爲了防止事情突變,楚天塵有隨身帶的水曩裝了點水,帶回去看看有沒有被感染。
他擔心夏蕓的情況,華神醫表面裝得毫不在意,可能是夏蕓囑意的,他必須儘快地趕到夏蕓身邊,只有他陪著,看著,心裡才覺得踏實。
***
“蕓兒,你放心吧,病源找到了,是一隻腐爛的羊做怪!神醫已經開了藥方,相信不用多久,村民們的病就可以痊癒了!”朦朧中聽到楚天塵的聲音。
病源找到了嗎?太好了,村民們有救了!夏蕓心裡的石頭落下了,她現在真的很想睡覺,很想睡……來到離雲國這麼久,自己似乎都沒有停下來休息過,如今正好偷個懶,好好地睡一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