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情趙小將軍以爲跟韓瑤做了約定, 就必須守約取糖不成?
韓臨風懶得搭理傻小子,冷冷道:“想吃自己買去!”
雖然他對妹妹的婚約並不抱太大的希望,可是妹妹就算被退婚了, 不敢也不屑於高攀駙馬府的門楣。
若是坊間的傳聞爲真,皇后似乎對趙棟父子都抱持著甚大的怨念。畢竟?jié)O陽公主嫁給了趙棟之後, 膝下一直無所出。這讓皇后對趙家父子甚是不滿。
他在離京的時候,隱約也聽到了些風聲。
那麼混亂的人家, 就是火坑, 妹妹萬一真是嫁到趙家, 連婆婆都不是親的, 又是何必呢?
趙歸北在韓臨風面前碰了一鼻子灰, 筆直的腦筋終於轉(zhuǎn)了轉(zhuǎn)彎兒, 有些領(lǐng)悟到韓臨風爲何發(fā)惱了。
他一臉尷尬急切道:“世子,你別誤會。我又不是孩子,嘴饞非要吃糖!……是你妹妹非逼我起誓,一定要來取, 不然就是狗子……要不你跟你妹妹說一聲, 別讓我應(yīng)誓啊!”
得!那筆直的腦筋似乎轉(zhuǎn)彎又轉(zhuǎn)錯了方向。
韓臨風乾脆轉(zhuǎn)身大步流星地回家去了……
抱著噴香的老婆,喝著暖烘烘的熱湯好不好?他是多想不開, 非要在冷風裡跟個傻子沒完沒了地扯淡!
這天晚上,他喝了熱湯,又抱著老婆美美地睡下。
等到了半夜,連下人們都睡下的時候,負責轉(zhuǎn)移曹盛他們的慶陽, 卻帶著人急匆匆地趕回來了。
當韓臨風披著衣服出來見他時, 他一臉羞愧道:“小主公,您罰我吧, 我的差事辦砸了!”
韓臨風的心一緊,沉聲問:“怎麼?曹盛出事了?”
慶陽趕緊搖了搖頭:“曹統(tǒng)領(lǐng)雖然身子虛了些,可是已經(jīng)安全轉(zhuǎn)移了地方……可是曹小姐她……她到底是跑了!”
原來就在慶陽護衛(wèi)著曹盛一家子往南邊轉(zhuǎn)移時,因爲車上有病人,也是一路走走停停。
那曹佩兒依舊是絕食胡鬧,鬱鬱寡歡。直到在一處宿營地歇息,偶遇兩個孩童拉拽著她去河邊看他們挖的泥鰍後,這佩兒的心情似乎一下子好轉(zhuǎn)了很多。
路過一處小鎮(zhèn)子時,那曹佩兒嚷著要吃路邊小攤的魚糜熱粥。
這姑娘一路都是彆彆扭扭的幾日不肯吃飯,所以聽了她說要吃粥,曹夫人也問能不能停下來吃。
慶陽怕出意外,便將熱粥買來給他們吃。
誰想到,在客棧裡時,那個曹佩兒也不知從哪裡弄來了一包蒙汗藥,將藥一股腦下到了粥鍋裡,然後分給兩個婆子吃。
說到這時,慶陽氣惱得臉都黑紅一片:“也不知她下了多少,當曹夫人去找女兒時,那兩個婆子已經(jīng)口吐白沫,人事不省,眼看都要斷氣了。還是馬伕弄來了馬尿催吐,才救了兩個人的命。至於曹佩兒,順著窗戶溜出了客房,幸好被我安排在房後的人攔截下來了。”
韓臨風皺眉:“既然攔截下來,人怎麼還是跑了?”
說起這個,慶陽差點哽咽出男兒淚。他覺得自己跟西遊記裡的孫猴子一樣,經(jīng)歷九九八十一難,天上地下的小鬼神仙,全他媽的來搗亂!
他喪著臉道:“那個曹夫人也是慣女兒的,許是看曹佩兒這麼胡鬧,被女兒給鬧得不行了,居然改了主意,想要放女兒去尋那裘振。她說她勸解一下曹佩兒,我也信了。可誰曾想曹夫人在房裡給曹佩兒打掩護,讓她從一樓的窗子跳出去跑了。那客棧外似乎有接應(yīng)她的人。我沒料到曹夫人會來這麼一手,屋後的人還沒安排回去……世子,是我無能,任憑責打!”
韓臨風知道,曹佩兒既然是在河溪處心情突然好轉(zhuǎn),大約跟那兩個小童脫不開干係,一定是有人給她傳遞了消息,還給了她那包蒙汗藥。
至於能這般讓她言聽計從的人,除了她的未婚夫裘振,不做他人想。
看來裘振在鳳尾村失的面子,在那曹佩兒的身上算是徹底找回來了。
一旦曹佩兒回到了裘振的身邊,那麼關(guān)於裘振與曹盛不和的傳言就可以不攻自破。
裘振可以堂而皇之地藉著曹佩兒的嘴,編造曹盛已經(jīng)去世了一類的謊言,繼續(xù)以曹公繼承人爲幌子,矇蔽世人……
韓臨風並沒有太過申斥慶陽。畢竟這不是他們疏忽,而是曹夫人存心要放曹佩兒逃跑,防不勝防。
“曹統(tǒng)領(lǐng)知道此事嗎?他是什麼意思?”
慶陽道:“曹統(tǒng)領(lǐng)都要給自己的妻女給活活氣死,若不是隨行的郎中及時下針,就是千年老參都救不回來。他當即就給曹夫人寫了休書,讓她滾回老家去。那曹夫人當真是個腦子蠢笨的愚婦,竟然哭哭啼啼地說這是兒女私事,是他們做父母的耽誤了孩子的好姻緣。”
許是母女倆都是戲文看多了,只覺得裘振是欲展翅的大鵬鳥,只是曹盛迂腐,阻礙了鵬鳥振翅。
若真如裘振所言,他豈不是未來的一代帝王,那麼曹佩兒就是協(xié)助他打下江山的一代賢后。做母親的又怎麼能阻止女兒的榮華富貴呢?
慶陽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遞給了韓臨風。信是曹盛親筆所寫,寥寥數(shù)語只有一個意思:妻子短視,女兒忤逆不孝,已經(jīng)爲賊人之刀俎,請世子自行定奪,務(wù)以大計爲重,不必顧念著他。
落雲(yún)聽了也長嘆一口氣。曹盛的糾結(jié)全在那短短數(shù)語中。
他說的“自行定奪”就是全然不管的意思,將女兒的生死交付到了韓臨風的手裡。
當韓臨風跟落雲(yún)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後,落雲(yún)都氣得心裡有些發(fā)堵。
“難道曹夫人不知裘振給曹統(tǒng)領(lǐng)下藥的事情?她也不想想自己的女兒委身給這樣一個男人,又會有什麼好下場?”
韓臨風淡淡道:“裘振嘉勇州大捷的事情,傳得沸沸揚揚,她們母女沿途也聽到些。大約裘振給曹佩兒傳遞的口信裡也畫了大餅,讓人心生期待。
雖然落雲(yún)對於方二和曹佩兒這樣,爲了私情可以拋卻一切的濃情無法共鳴,但是曹公讓韓臨風定奪他女兒的生死,顯然將難題也一併推給了韓臨風。
若是任之不管,裘振藉著曹盛女婿的名義如虎添翼,後果不堪想象;若大義滅親,尋機會殺了曹佩兒,又有違韓臨風和曹盛義結(jié)金蘭的兄弟之情。
落雲(yún)都替韓臨風上火,她一時也無法可想,究竟該如何處置這樣的困局。
韓臨風倒是神態(tài)鎮(zhèn)定。當落雲(yún)問起時,淡淡道:“眼下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曹盛之名絕不能讓裘振利用。”
落雲(yún)搖了搖頭:“曹統(tǒng)領(lǐng)話裡的意思不可取,若是曹佩兒死於非命,裘振大約也會以此大做文章。他本來就是家破人亡之人,若是再添了愛妻被人殺害,更添悲情梟雄的色彩,就是毀天滅地都理所當然了!”
韓臨風摸了摸她垂在身後的秀髮:“曹大哥若是娶了你這樣的就好了……”
曹佩兒能如此任性妄爲,跟曹夫人教女無方也脫不開干係。若是尋常人家還好,可曹盛如今的處境,卻是致命之處了。
落雲(yún)長嘆一口氣,依著她對裘振生平履歷的瞭解,這樣男人大約連半點兒女柔情的腸子都沒有,那個曹佩兒大約要所託非人。
不過聽了韓臨風心生感慨的話,她故意道:“好啊,我同意改嫁,你給我出嫁妝吧!”
韓臨風擰了擰她的臉:“這話倒是讓你接住了,想都別想!還出嫁妝?我那把佩刀要不要?”
落雲(yún)伸手挽住了他的脖頸,笑著在他緊繃的臉上親了一口,平日看著挺隨和的人,可若聽了這樣的話,就要翻臉。
不過眼下的情況的確棘手,落雲(yún)的腦子轉(zhuǎn)了幾轉(zhuǎn),突然說道:“歸根到底,就是不能讓裘振太有錢。曹大哥不是給過你各地豪紳支援的賬本子嗎?你羅列出最大的幾個金主,想法子截了裘振的財源就好。另外曹盛大哥可千萬要好起來,他若這個節(jié)骨眼倒下,局面真是不好收拾。”
落雲(yún)這純粹是商賈的思緒,既然裘振要將買賣做大,截了他的現(xiàn)銀財源好了。
韓臨風不由得眼前一亮,低頭忍不住也親了落雲(yún)一下:“你這法子好,且容我再想想。”
如今裘振竊取了義軍的成果,若不阻止,後果不堪設(shè)想。
不過韓臨風礙於自己身份,沒法直接衝到趙棟的麾下效力。眼下皇儲之爭灼熱化,而邊關(guān)又是內(nèi)憂外患並存。
他能做的,就是在保護好滿府家人的前提下,給趙棟將軍做些細枝末節(jié)的事情,爭取輔助他穩(wěn)住邊關(guān)。
眼看春暖花開,草木茂盛時,那鐵弗人也該蠢蠢欲動了……
再說那裘振,原本以爲去遷西糧草營走一趟,順便崩一地的米花應(yīng)該是易如反掌的事情。
誰承想,他先是被鐵壁森嚴的遷西營盤給震撼到了,接著在鳳尾村又被人砍了一刀。
那與他對招之人不僅招數(shù)凜冽,而且居然還喊出了他的名字!
自從鬼子林吃癟以後,裘振再次狼狽而歸,那後背的傷深可見骨,需要郎中用魚線縫合。
可是跟背上火辣辣的傷口相比,裘振的心更是火辣辣——那個能喊出他名字的英俊男人到底是誰?身手如此了得,不可能在魏軍中沒有名號!
偏偏他在肚腸裡搜刮了一圈,都跟此人對不上號。難道他就是小將趙歸北?
可是看著相貌,似乎比趙歸北的年齡要大些啊!而且看那眉眼,似乎帶了些異族的血統(tǒng)……可沒聽趙歸北的祖上有異族人。
等他叫來了往來梁州間的暗探,大致描述了那人的身高相貌。
探子也是一頭霧水,只說聽著不像是趙歸北的樣子。
此處是北地,不少本地人都與異族的通婚生子,所以眉眼帶著異族樣貌的,魏軍中也有不少,大都眉眼深闊而已,也算不上英俊……
無論何人,似乎都自動跳過了北鎮(zhèn)王府的那個草包,畢竟這樣的廢物,稍微懷疑一下,都是浪費腦汁。
不過鳳尾村的戒備可夠森嚴的,看來那韓臨風的手下能人不少啊!
就在裘振百思不得其解時,他派出去的另一夥人馬總算不辱使命,將曹佩兒全須全尾地給帶回來了。
待看到曹佩兒終於被接回來,裘振也是長吐了一口氣,微笑著前來迎接自己的未婚妻。可到近前的時候,只見曹佩兒伸手便給了裘振一個狠狠的嘴巴子。
裘振猝不及防,被打得頭一偏,然後慢慢轉(zhuǎn)頭瞇眼看向了曹佩兒。
曹佩兒的眼睛倒是瞪得很大,冷聲道:“我爹說你給他灌了迷藥,我原本還不信……可看你給我的藥,居然也是迷藥!你說,爲何要這樣對我爹?”
裘振用舌頭頂了頂被打疼的腮幫子,無謂地一笑,瞥著眼道:“你既然認定了他的說辭,幹嘛還要回來?
曹佩兒神色複雜地看著眼前男人一臉無所謂的痞子樣,真是又愛又恨。
她心裡雖然清楚爹爹的說辭大約是真的,可是就是放不下這個男人,心裡更希望他能有什麼有力的說辭來說服自己。
沒想到,自己這般千辛萬苦地回來,得來的卻是他滿臉無謂的笑,曹佩兒這一刻又是心慌又是氣憤,眼淚也止不住地流了下來。
裘振勾著嘴角看著她哭了一陣,這才走過去摟住了她的肩膀,放柔些聲音道:“別人不瞭解我,你還不瞭解我?我對曹統(tǒng)領(lǐng)可是滿心的敬仰,只是我與他在義軍以後的前程上分歧甚大。你父親一心要走的是招安之路,指望著朝廷轉(zhuǎn)變態(tài)度,許了他身份一同收復(fù)故土。可是我與狗皇帝有血海深仇,如何能受了招安?你不是瞭解我的人嗎?我就算讓你爹爹睡了幾覺,又沒有害他性命,你爲何也要跟你父親一起質(zhì)疑我?”
聽了他這話,曹佩兒倒生出了幾分愧疚的心思。是啊,裘振和父親的政見一向不和。
況且裘振的全家人都死在大魏皇帝的手裡,要他歸降朝廷,豈不是認賊爲父?爹爹的確是爲難裘郎了……
裘振瞭解這女子,雖然看著如野貓般張牙舞爪,可是實際上耳根子軟,又迷戀自己至深。對待這樣的女子,不要太卑躬屈膝,略微示弱,再給幾分好顏色便可以了。
果然一提到裘家被滿門抄斬的親人,曹佩兒的嗓門便壓低了不少,帶著幾分愧色道:“我父親的確不夠體諒你,可你也不能……”
裘振溫言打斷了她的話:“你沒讀過幾日書,看得不夠長遠,我不會苛求你什麼。但是成大事者不拘小節(jié),我如今已經(jīng)攻佔了嘉勇州,全軍上下士氣鼓舞。待得我平定江山時,定會帶著你親自去曹公處叩首認錯,任憑他處罰……不過在此之前,我無暇處理這些人情世故,也不希望我的女人如此不識大體,一味拖拽我的後腿,佩兒,你會跟我並肩站在一處嗎?”
曹佩兒看著裘振,他說這番話時候氣場逼人,彷彿已經(jīng)君臨天下。若是自己再一味攪鬧,可不正是目光短淺的村婦了嗎?怎麼配做他身邊的女人,將來母儀天下?
相貌平平的曹佩兒本來在容貌出衆(zhòng)的裘振面前就自慚形穢,要是再無內(nèi)秀品德,有什麼資格站在如此出色的男人身旁?
所以曹佩兒向來都一心要當裘振的賢內(nèi)助。
因此當裘振問起她時,她不由自主地矮了氣焰,信服地點了點頭——裘郎在世間已無半個親人,若連她也不支持不相信他,他豈不是要孤獨半生?
看到曹佩兒眼神裡的憐惜,裘振這次的笑意倒是加深了。因爲他知道,曹盛給自己的檄文絆子終於可以順利剪除了!
接下來的情形,倒向是蘇落雲(yún)先前預(yù)料的那般,曹佩兒回到了裘振的身邊之後,立刻成親。
而曹佩兒也對外宣稱,父親病重,去了清淨的地方養(yǎng)病。而之前各個州縣流傳的檄文,乃是有人假冒父親之名所寫,並不可信!
一時間,義軍中都在傳揚,那曹盛親筆書寫的檄文是假的。既然曹小姐主動從賊人的手裡逃回來,就證明裘振跟曹統(tǒng)領(lǐng)並無齟齬,之前的流言都是污衊裘振的污水。
藉著成婚之機,裘振狠狠斂財了一把,許多與曹盛關(guān)係密切的豪紳,紛紛送來了禮金。
說是禮金,其實也是保住各自平安的保證金。畢竟現(xiàn)在裘振勢如破竹,偷偷給些銀子以此給自己留條後路,纔是亂世裡的生存之道。
其中又以一位神秘的金主所給的數(shù)目最爲龐大,只待那位神秘金主將金銀籌集交付,裘振便徹底沒了後顧之憂!
總之,裘振終於穩(wěn)定了軍心,待過些日子,手頭也要變得闊綽了。雖然因爲先前的內(nèi)訌失了氣勢,但是重整旗鼓,不成問題。
只是他先前鳳尾村被神秘人砍了一刀,傷勢頗重,還需要將養(yǎng),加之還要籌備糧草兵器,想要重振旗鼓,繼續(xù)推進,就要再休整一段時間了。
因爲嘉勇州的失守,前線不斷向梁州逼近,雖然戰(zhàn)火還沒有蔓延過來,但是許多豪紳官吏的家屬,已經(jīng)開始張羅不斷後撤了。
依著宗王妃的意思,也學(xué)了王昀的家眷,早點退居惠城得了。
那裡地處繁華,氣候也比梁州好,眼下時局動盪,就算他們王府捨棄了封地臨時避險,也說得過去。
聽聞那些叛軍野蠻得很,當攻入嘉勇州時,不少富家女兒都被那些騎兵的匪人擄走,當成犒賞三軍的供品了,甚至被糟踐得人都瘋了。
自己人老珠黃倒也沒什麼,可她的女兒正是年少芳華時,可不能讓她落入這樣的險境。
北鎮(zhèn)王卻不同意。他表示梁州是自己的封地,哪有自己先於百姓逃亡的道理?
當年聖德先帝何等驍勇?率軍在前,冒著被俘的風險也沒有狼狽逃跑。他作爲聖德韓家子孫,斷不能給自己的祖宗抹黑。
所以,今日韓臨風帶著落雲(yún)回王府吃飯當口,便眼見著王妃與王爺又因爲此事爭執(zhí)起來。
最後王爺懶得跟王妃說,徑直問向兒子:“你的意思如何?”
韓臨風放下筷子,恭謹答道:“現(xiàn)在說撤退還爲時尚早,畢竟駙馬爺?shù)拇筌娺€未到。兒子對趙將軍有信心,不妨再等等。”
宗王妃一看世子不向著自己說話,便冷哼道:“你不心疼妹妹,也得心疼下你的媳婦,聽說那鳳尾村也遭了賊人襲擊。落雲(yún)生得好看,又是個眼盲無助的,你就不擔心她落入反賊的手裡?”
落雲(yún)雖然已經(jīng)恢復(fù)了對光暗的感知,不過在視力沒有完全恢復(fù)前,並未到處張揚。
聽婆婆說她眼盲,她也微微一笑,柔聲道:“我都聽世子的,他既然說暫時無妨,我也懶得操心那些……”
宗王妃冷笑道:“是了,都知道你是賢惠的。先前頂了罵名,幫著風兒運糧食卻不跟我言語一聲,依我看,不光是懶得操心,那嘴巴也懶!”
如今,蘇落雲(yún)以採買傢俬的名義幫韓臨風運糧的事情,滿梁州的軍眷都知道了。韓臨風也對外宣稱,是怕叛軍劫糧,這才作此掩護。
但是落雲(yún)先前對宗王妃隻字未露。就算宗王妃幾次派人去申斥她,她也沒有半句反駁,嘴巴嚴實得很。
以至於真相大白的時候,宗王妃因爲先前派人去罵得太狠,便有些下不來臺。
落雲(yún)知道宗王妃又挑理了,便柔柔一笑:“世子運的到底是什麼,連我都不知道,這嘴巴最懶的就是他了!害得我還以爲真是給我採買的東西呢,白白空歡喜一場!幸好母親後來派人申斥了我,讓我知道王府的簡樸家風,也生出了悔意,尋思自己不該管世子要太多東西,正想著退呢。不然這等了一場空,可得跟世子爺大鬧一場!”
落雲(yún)這話說得是浸滿三兩香油的圓滑,先是將自己摘乾淨了,又誇婆婆派人來罵的那幾場沒有白費,最後還表示自己跟婆婆都是被男人的嘴給騙了。
自從落雲(yún)被韓臨風說了一頓,不要拿自己當幕僚門客,事事衝在他前面後,蘇落雲(yún)從善如流,回回都把自己的夫君推出來堵滔天洪水,沒有半點心慈手軟。
今日團圓宴上,一看宗王妃又要找茬,落雲(yún)趕緊祭夫保命,將矇騙父母的罪責推到韓臨風的頭上。
而韓臨風也坦然接受自家老婆甩來的大黑鍋:“阿雲(yún)說得沒錯,這等軍機我自然不能先告訴她。母親要責怪,就怪我吧。”
宗王妃卻不上當,冷哼了一聲。不過先前起的話頭這夫妻倆的推來讓去,給推散了,她也不好再提起來爲難兒媳婦。
既然王爺不鬆口去惠城,她也懶得跟他們說話了,只殷勤地給自己的兒子韓逍夾菜。
韓逍的書院近日放了長假,所以他這些日子也回王府裡住了。
對於兄長他們的話,韓逍不甚感興趣,對於戰(zhàn)亂逼近也毫無反應(yīng),只是覺得有些杞人憂天。
他愛好風雅,如今得空回來,卻覺得府裡多了個俗人嫂子,增添了幾許俗氣。
於是小公子一心要在自家府裡張羅個詩畫社,雲(yún)集一下樑州的才子們,也顯露一下他在惠城磨礪的才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