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捕頭死死抓著副手的衣袖,脖間口中的鮮血涌出勢頭,已經接近噴涌了。
他抓著人家的衣袖,卻好像是抓住了活下去的希望,任憑這名手下如何的掙扎也不肯鬆手,滿是鮮血的,尚在張合的嘴發不出任何聲音,可副手看著那口型分明就是“救我”兩個字。
眼睜睜看著朝夕相處的上官從房間走出來後,變得像是一隻惡鬼一樣的恐怖,副手全身顫慄如墜冰窟,那裡還顧得上救人?
拼命的只想將趙捕頭的手給甩開,兩人的拉扯也引來了好多官兵同僚的援手,場面一時間混亂之極。
“放手,你放手??!”
趙捕頭在這片刻的功夫已經氣絕,那雙無神的雙眼仍在直直的盯著副手似的沒有閉上。
副手終於在這陰森森的注視下崩潰起來,不可抑止的大吼大叫。
就在外面的官兵亂作一團的時候,客房之中忽然傳來一陣轟隆隆的悶雷巨響。
這世間從未有人能夠這麼近距離的聽到天雷炸響的聲音,客房窗紙在這一聲炸雷中破裂開來,周邊官兵不由自主的雙手捂耳,被震的整個人天旋地轉,紛紛栽倒在地上打滾。
十數道錚然劍鳴嘹亮如猛虎出閘,屋頂暗伏的刀劍手,被絲縷看不見的細碎劍光掠喉而過,像截木頭似的滾落屋檐。
任青披散著一頭未乾的長髮,穿著一件寬大睡袍,淡然闊步的走出了客房大門。
在她身旁隨著一道出來的,是十六柄懸停在空中的鐵劍,正自鳴顫不已。
劍鋒在經過高速移動之後,猛然靜止停止下來的震顫低吟聲震懾心神。
明明只是十六把凡鐵打出來的尋常鐵劍,可劍上挾帶的劍意氣機卻是極長極重,絲毫不遜色當時名劍半分半點。
任青看著門外被雷聲震撼,倒坐一地的官兵,直到他們從那五雷真意的震懾下回過神來,方纔開口說話,只是言語中絲毫沒有問他們如何找到自己的意思。
“今天這趟,來的只有你們這些捕快官兵,和外面埋伏的弓弩手?”
身前之人的容貌姿色已經堪稱人間絕頂,可設計這次行動的副手,卻絲毫在心裡生不出半點欣賞和窺伺的念頭。
因爲剛剛有過這種念頭的人,現在還死死的抓著他的衣袖不肯鬆手,四五個人都拽不開!
副手顫抖的只想要離開這裡,剛剛挪動身子就見到,任青帶著身邊懸空低吟的十五把長劍向自己走來。
他雖然沒見過這位傳說中的人間劍仙出劍時是何等的氣象,可剛剛一連串的畫面已經足夠他銘記一生了。
“你別過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副手一臉驚恐的往後爬,任青那張清麗如仙的面容,在他眼中卻好像是吃人的惡魔,那十六柄懸浮的鐵劍哪裡是什麼兵器,分明就是她用來吃人的餐具!
眼前這個大喊大叫的官兵竟是被嚇得發了瘋。
任青不禁有些愕然,她望了一眼到底已經僵硬的趙捕頭,自覺好像也沒做過什麼過分的事情,難道是清除掉體內的五雷真意之後,氣勢太過嚇人,所以才搞成這樣子?
那副手看著自己的眼神,簡直就是在看一個能吃人的洪水猛獸,任青環顧了一圈四周,入眼只看到一羣顫顫兢兢的一種官兵,有些無奈。
“誰能回答一下我剛纔講的問題?”
爲了表示自己沒有趕盡殺絕的意思,身邊十六柄凡俗鐵劍依次的返回到客房之中,少了周遭長劍低吟環繞的鋒芒襯托,任青整個人看起來只是一個無害的弱質女流。
可是見過她發威的衆人,絕對不敢把那四個字和眼前之人聯繫到一起。
好像是感覺到了任青的善意,片刻之後終於有人顫顫兢兢的表示,他們有眼不識泰山,只求大俠放他們一馬,外面弓弩手即刻就能撤去,秋毫不犯的意思。
任青沒有立即回答,只是望著客棧陰暗處若有所思的樣子。
其實早在這羣官兵們剛剛進到客棧的時候,任青就感覺到了來者不善,只是這羣人明顯就是本地勢力,修爲最高的也不過是那個五品的趙捕頭,就算再加上外面埋伏的弓弩手,憑她如今的功力也全然都不放在眼裡,都是一劍的事。
任青唯一比較擔心的,是這次圍捕中會不會有京都殺來的陸地神仙在暗中觀察,眼前這羣官兵固然不足爲慮,可萬一他們是京都高人拿來試探自己的炮灰呢?
幸好只是虛驚一場,區區一羣不足五品的官兵可不值得任青全力御使十六把鐵劍。
任青的沉默不語,叫在場的官兵渡秒如年。
打吧,剛纔那聲勢動靜已然嚇破了他們的膽子,往日就算是抓捕汪洋大盜的匪徒,可那些人起碼也是個人吧!
眼前這個漂亮的不像話的女人,舉手投足之間的威勢簡直就是洪水猛獸,又豈是人力能夠抵擋的?
在場的大多數人都是在公門裡掙口飯吃,真要與那些亡命徒搏鬥,根本就沒幾個敢拼命的。
任青的目光從官兵們那一張張驚恐的臉上掃過,客房裡,御劍的嗡鳴聲一陣一陣的從中傳來。
有那麼是一瞬間,她的心中忽然生出一種惶恐來。
假如朝廷捉摸不定自己的行蹤,佈下天羅地網緝拿,梅池韻帶著惜福遇上這等場景該怎麼辦?
他們沒有自己這樣的武力,不需多厲害的陣仗,怕是一個衙門裡經驗豐富的老捕頭就足以收拾了吧。
耳邊官兵們的求饒聲音仍舊不絕,任青聽著聽著,心中漸漸開始冒出一個瘋狂的念頭。
殺光他們!將自己行蹤惡行暴露在陽光之下,將朝廷追捕的注意力全部都放在自己這一條線上!
手段狠辣又怎麼樣,如果今天不是自己功高一籌,以碾壓之勢奠定了勝局,那麼反過來他們會放過自己嗎?
答案是肯定不會的,任青至今還能想起來趙捕頭走進自己房中時,那雙充滿了邪欲的眼睛,叫人惱火有作嘔。
這個念頭一起來,就像是瘋長的野草不可抑止,轟然衝擊著任青的道德觀念。
對他們的仁慈,就是對自己的殘忍,我去清涼山見彭祖是要救惜福的,他們在路上絕對絕對,絕對絕對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雙手握拳,筋骨顫鳴,任青閉上雙眼,嘴角微微抽動。
“多謝二爺高擡貴手,小的們這就....這就退下了...”
一名年紀較長的官兵一面拱手做稽,一面試探性的倒退著往門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