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在破開城門的一瞬間,任青便感到從劍身上穿傳來的一絲反震之力,這種感覺初時還不太明顯,隨著破開的城門越多,反震開始越發的強烈,最後憑任青以天人境的全力而出的一劍,居然沒能將這十八道城門一道道全部破開,最終止步於宣德門前。
國運反噬?
任青站在宣德門前皺眉不前,她憑藉大梁握有九州之地的龐大國運而修成了完整的天人,因果業力在無形之中早已將她與大梁國運相連在一起,如今她這個大梁國師親手要砸掉自家的門戶,那麼國運上有所反噬也是正常的。
勞資做事從不半途而廢,說要破十八門就破你十八門!
任青絲毫沒有理會宣德門上守將的威脅呵斥,大聖遺音在手中悍然發出一聲又一聲的強烈錚鳴,蓄氣待發!
忽然,身後長長的御道上響起一陣清脆的馬蹄,緊接著就是宋西樓上氣不接下氣,但卻聲嘶力竭的吶喊:
“任.....宮主!等...一等!老夫有話要說!”
年歲約有五十上下的宋西樓這一路上狂扁策馬的趕到這裡,已經是累的幾乎要喘不上氣了,好不容易叫住了任青後,他連忙下馬,喘息的道:
“有事.....問我....誤傷天子....”
“南關城如何了?”
任青問這話的時候語氣平靜,可是手中長劍卻錚鳴不停,彷彿隨時都要挾勢而出,宋西樓光是聽著那劍鳴便心如擂鼓,片刻之後方纔視死如歸的道:
“一家一人的情感放到國家的層面上講太過渺小,任青,錯都在我,不要動陛下!”
劍鋒狂呼漫卷起驚天的氣勁直撲向宋西樓的立身之處,大聖遺音上攜帶的劍風生生將他吹釘在厚重的城門上,森寒的劍鋒在他面前險險停住,任青一字一頓的重複道:
“南關到底如何了?”
強大的壓力下,宋西樓幾乎是連呼吸都十分困難,片刻便漲紅著臉嘶聲道:
“南關城,破!”
話音剛落,任青如遭雷擊的愣在那裡,被氣勁強行釘在城門上的宋西樓立時普通醫生掉落在地,咳嗽不止,心頭一陣悽悽。
畢竟也都是大梁百姓,無論是怎麼說,宋西樓的心中內疚都是十分沉重的,甚至早已心存死志。
“南關城早在承平朝就已經成了大梁尾大不掉的心病,先帝爺與鎮南王去後,王青相其人心性如何早已是把懸在頭頂的利劍,他作用三十萬鐵騎,兵鋒太強太盛,一旦有了異心後果不亞於另一個陳馳造反,我們費了這麼多年才勉強將國家重新推入正規,不能把大梁的命運交到一個年輕人虛無縹緲的忠心上,所以早在兩個月前南關告急時我們便策劃了這一局。”
“一方面朝廷會告訴南關援軍馬上就到,一方面封鎖攔截來自南關的各種信件,將你騙到京都,其實在來的路上我並沒有那麼累,藉口休息不見你是怕被你看出破綻,可惜最後到了京都還是被你識破了。”
攤牌之後的宋西樓神色間再也無法掩飾那種源自良知上的痛苦,嘆息道:“其實大梁早就不把南蠻當作對手了,反而是兵馬強盛幾乎是自成一國的南關城,漸漸成爲了歷代帝王心中的臥榻之虎,弘治爺臨朝時急於攻克狄戎便是打著借開疆的赫赫武功趁勢削藩奪權的心思,可惜急於求成,最終功敗垂成,今日南關城之亂全都是我宋西樓謀劃而起,與他人無關,任青你動手吧,你不殺我,我自己也過不去那一關!”
宋西樓立身於宣德門前,面色坦然的向任青求死,正如那日他在滄瀾江上與任青同船共看夕陽垂落大江時所說的那樣,他的心事即是這大梁天下。
了卻君王天下事,贏的身前身後名!
可是他的良心有愧,不知是因爲那死守難關的三十萬將士,也有因戰亂而死的無數南關百姓,所以他寧願站在這裡用死來平息任青的怒火。
可是宋西樓有一點想錯了,他低估了任青的怒火,也高估了自己這條命的價值。
大聖遺音在手中呼嘯捲動的風聲如巨龍嘶吼,巨大而厚重的宣德門縱然有國運反噬之力相互也難以倖免,在任青一劍之下破碎成無數崩飛的碎木,彌天而起的塵土中宋西樓震天的慘叫聲猛然響起,直到任青走後許久,有士兵下去探看,發現無數廢墟中被半掩埋的宋閣首,地上是凌亂的被劍氣削斷的四肢與血跡。
你想以死來洗清內心的愧疚,我偏要留你一命讓你活在痛苦裡。
你說自己心事即是大梁天下事,那我就要你親眼看看,這片江山你還護不護得住!
在無數將士嘹亮的示警軍號聲中,劍氣如一掛長虹,直入宮禁。
太和殿
一身便裝的神武帝正在就赦封任青爲大梁‘神武至聖先師’一事,對禮部的官員進行最後的磋商和確定章程。
神武帝笑容溫和而親切,但是下方禮部官員卻不敢有半點輕鬆之一,反而時刻緊繃著腦海之中的神經不敢稍加放鬆,因爲這個自幼年便登極大位的君主在多年朝廷生活中早已變得城府深沉可怖,表面上看似輕鬆隨意的笑意吟吟,好像更勝過承平朝的神宗爺,實則內心冷淡孤傲處更勝過其父李恆。
諸事議定之後,神武帝忽然問了句有關宋西樓的消息,那名禮部大員正爲赦封聖人之事忙得不可開交,又哪裡知道宋西樓近況如何?只是搖頭不知。
“老師一路扶持朕,從一個少不更事的幼童成長至今,回想一路辛苦宛如昨日,此次將那任青請回京中,老師更是居功至偉,朕擔心她知曉我們的謀劃後會對老師動殺意,食不知味啊!”
禮部官員有些驚悚的將目光壓下低垂,不敢讓神武地看出自己心中的情緒。
步入官場這麼多年,他早已不是那種聽幾句好話就悶頭前衝的新丁了,聽到這位陛下好似無心的感嘆後便立即明白了過來,這是要藉著自己口,將皇帝對宋西樓的愛護和擔心宣揚出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