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嬪走進了景陽宮後寢殿的西暖閣,瞅著跪那的依勒佳:“什麼帕子,拿來我瞧瞧?!?
依勒佳把帕子舉過了頭頂。安嬪走過去,伸手一拿,抽走了依勒佳舉著的帕子。敬嬪瞧著安嬪的舉動不解地問:“安姐姐,你這是做什麼?”
安嬪把手裡的帕子看了看,遞給了敬嬪:“敬妹妹,你瞧瞧?!?
敬嬪接了過來,仔細地看了下,皺起了眉頭,問著依勒佳:“你這是在哪撿的。”
依勒佳低著頭,不敢隱瞞老實回答著:“回敬主子的話,奴才是在宮後苑裡桃花樹下?lián)斓摹!?
安嬪看了眼敬嬪:“敬妹妹,你也看出點問題了吧?”
敬嬪也笑了,心裡也動了起來,卻不說破,只是依舊問著依勒佳:“依勒佳,那你可看到是誰丟的嗎?”
“回敬主子的話,奴才沒有看到是誰丟的。宮後苑裡奴才的小姐妹太多了,那時奴才的眼睛又給承乾宮的官女子奴才內(nèi)爾吉矇住了,更看不到是誰丟的這帕子了?!?
安嬪看了眼敬嬪,也幫著問著依勒佳:“依勒佳,那你可曾想找到這帕子的主人是誰?把這帕子還回去?”
依勒佳低著頭,眼珠子卻是轉(zhuǎn)了轉(zhuǎn),不懂安嬪這話的意思,卻還是老實著答了:“回安主子的話,奴才前面在宮後苑裡問過幾個官女子,都說帕子不是她們的,也不知道是誰的。”
敬嬪把手上的帕子翻著看了下,笑了:“依勒佳,你真是傻孩子,問東西是誰的,也要估摸著是誰丟得才行,哪有見個人就問呢?!?
依勒佳低著聲應(yīng)著:“敬主子教訓(xùn)得奴才極是,奴才也想過到底會是什麼人丟的,故而奴才瞧著帕子的圖樣,想著會不會是名字裡帶著‘蘭花’的官女子,問了幾個可惜都不曾丟了帕子?!?
安嬪又看了眼敬嬪,嘴裡說得卻是給依勒佳聽的:“敬妹妹,看不出你這個官女子倒也是個機靈的人,還是知道怎麼尋那丟東西的人,倒也不是莽撞著亂碰的?!?
敬嬪回了個笑臉給安嬪:“安姐姐,她就是個奴才,不過也就是湊巧這麼想到了而已。安姐姐這麼擡舉她,倒是折煞了她?!本磱遛D(zhuǎn)過臉來,又對著依勒佳道:“這帕子先留在這了,你先下去,細細地打聽了,到底是哪個宮裡的官女子這麼不小心的,在主子待的地方亂掉東西。若是知道了,你也莫幫著包庇,到底這也不算什麼,斷不會責(zé)罰,不過是提醒下的事?!?
依勒佳磕了頭:“奴才明白了?!闭酒鹆松沓鋈チ?,卻又得不了機會走出景陽宮去。若是能有個機會出了景陽宮,倒也好去問問內(nèi)爾吉。怎麼著內(nèi)爾吉也是個主意多辦法多的人,像那個瞧著帕子上蘭花圖樣尋帕子原主的主意可不就是內(nèi)爾吉說出來的。
依勒佳又覺得有些對不起內(nèi)爾吉了,剛纔居然貪了這功,沒說是內(nèi)爾吉的主意來。只是那時可是怕把內(nèi)爾吉給扯上纔不說的,哪知道倒得了安主子的誇獎。這麼想著依勒佳才覺得好受些,沒對不起內(nèi)爾吉了。
西暖閣子裡敬嬪把那帕子仔細地折了起來:“安姐姐,你說這帕子會是誰的?”
安嬪瞧著敬嬪的樣兒笑了:“敬妹妹,你都仔細收起來了,何必再來問我呢。依我說,你我都猜到是誰的。這宮裡,識漢字的女子能有幾個?名字裡帶‘蘭’的又有幾個?”
敬嬪也笑了:“這官女子裡能識清文的就不容易了,識漢字的就沒幾個,要說起來安姐姐還是識得的,這帕子上的字可認得是什麼?”敬嬪把摺好的帕子遞了過去。
安嬪接了過來,打開來看了下:“我這漢字識得可比不過那位,不過瞧著像首詩,寫得是什麼倒是不太明白了。要不咱找個識得漢字的太監(jiān)來問問?”
敬嬪點了下頭:“這樣纔好?!睂χ饷媪撕傲司?,守在西暖閣子門口的官女子便進來了。
“去,把首領(lǐng)太監(jiān)找來?!本磱宸愿乐9倥勇犃吮闳チ?。
敬嬪想了下又有些不放心:“安姐姐,她那名字依著咱國語(清時國語爲滿語)可不是這蘭花的意思,確保這帕子就是她的?”
安嬪諷諷地嘴角歪了下,眼睛斜看著敬嬪:“敬妹妹,你若是不覺得是她,這帕子你還留著做什麼,不如給了你的官女子讓她去找找,若是找不到就扔了罷了?!闭f著話,安嬪把帕子放在手掌裡遞到了敬嬪的身前。
敬嬪抿嘴笑了,把帕子拿了過來:“我這不是怕是弄錯了。她的帕子我以前也瞧到過,是愛繡個蘭花,聽說她那漢人的名字就叫‘霽蘭’,那後一個字就是蘭花?!?
安嬪把身子扭正了些:“那是依著漢音起的。聽說主子給這麼起的?!?
敬嬪聽了心裡酸了下,咬著嘴脣哼了下,又笑著道:“幸好安姐姐你是漢軍旗的,知道這漢人怎麼個念法,不然還不都給騙了去?!?
安嬪知道滿洲旗的瞧不上漢軍旗的,冷哼了聲:“敬妹妹,這入關(guān)都多少年了,咱滿洲人哪個不會說兩句漢話,若不然連個奴才都使喚不了?!?
敬嬪“嘿嘿”了兩下,瞧著景陽宮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來了,也不再說什麼,只是把帕子遞給了首領(lǐng)太監(jiān):“你瞧瞧,這上面的漢字寫得是什麼?”
景陽宮的首領(lǐng)太監(jiān)接過來瞧了:“回敬主子的話,這是首偈語詩?!?
“偈語詩?”敬嬪不解問著。
首領(lǐng)太監(jiān)把帕子還給了敬嬪:“就是佛家對佛經(jīng)的感悟而成。不過瞧這個,倒像是詠蘭花,只是帶著些佛家的感情而已。倒不能說是偈語,所以奴才才說是偈語詩了?!?
安嬪聽了笑道:“你這太監(jiān)倒是會說,這麼一說還真像那麼回事了?!?
敬嬪倒是關(guān)心著寫得是什麼:“那你念念這寫得是什麼?”又把帕了遞了過去。
首領(lǐng)太監(jiān)揭了,便唸了:“一葉一清靜,一花一妙香。只些消息子,料得此中藏?!?
“安姐姐,你可聽出些意思來?”敬嬪便問著安嬪,又把帕子取了回來看了下,若是這些寫得是那些讓人一聽就明白的淫詞豔曲倒簡單多了,現(xiàn)在哪聽得出是什麼來。敬嬪前面有的心思現(xiàn)在就給打消了些,有些喪氣了。
安嬪倒是笑了:“我聽得挺好,尤其是那‘只些消息子,料得此中藏’,可不是這消息定然就在這裡面了?!?
敬嬪一這麼聽,先前的喪氣一掃而空,也笑著道:“到底是安姐姐,妹妹我還是愚笨了。”敬嬪和安嬪讓首領(lǐng)太監(jiān)下去,倆人這裡又秘密地附耳商量了好一會兒。
安嬪等商量妥當了才直起身來:“這回,咱們可不能毛糙著先嚷嚷了出去,需得小心著纔是。”
“可不,安姐姐,這回咱們就得先穩(wěn)住了,不信主子不相信咱們,還能老讓那騷狐貍給騙了?!本磱灏堰@方帕子放到了盒裡,細細地收回了,又放進了紫檀鑲鈿的櫃子裡再用鎖頭鎖好了,把鑰匙放到了荷包裡。
安嬪瞧著敬嬪這麼做著,知道敬嬪這是想獨吞這個功勞,卻也不說什麼。反正扳倒了衛(wèi)嬪纔是第一要緊的事。
二月十五,又到了玄燁翻霽蘭牌子的日子。玄燁倒是沒翻霽蘭的牌子,而是直接去了長春宮。
坐在長春宮後寢殿西暖閣子裡,玄燁看著霽蘭喚來的幾個常在、答應(yīng)低著頭,琢磨著霽蘭也會了佟氏的那一套。霽蘭瞧了眼身後的常在、答應(yīng)咬著嘴脣,不知道該怎麼說,站在那裡也低著頭。
玄燁把炕幾上霽蘭親手上上來的茶瞧了眼:“今年的新茶?”
霽蘭點了下頭:“回主子的話,是今年的新茶,昨兒個主子才賞下來的。”
這麼著說了幾句話,玄燁覺著無趣,霽蘭也覺得拘著,那幾個常在、答應(yīng)也是緊張著不知道該怎麼辦。
玄燁看了看那幾個常在、答應(yīng)說了句:“你們先跪安吧,我跟衛(wèi)嬪說幾句話?!?
常在、答應(yīng)跪下出去了,喘了口氣,心裡卻又覺得酸得難受,好不容易見次聖顏卻什麼也沒有。可是若不是仗著是衛(wèi)嬪的長春宮這,怕是也沒有機會見這個聖顏。只是不管怎麼想,這幾個小常在、答應(yīng)今晚都睡不好了,惦記著後寢殿西暖閣的動靜,不知道是不是能勻到自個兒些雨露。存著這樣的心思,更不敢脫衣睡了,一直那守著,直到確信西暖閣子那熄了燈上牀睡著了,纔敢倒下瞇一會兒。
霽蘭侍候著玄燁更著衣裳:“主子,今兒個是十五……”
“嗯,怎麼了?”玄燁擡腿上了牀,等著霽蘭給自個兒蓋上被子。
霽蘭不敢去看玄燁,怕一看臉就紅得跟彩霞似了,只去伸手扯著被子給玄燁蓋上,才說了話:“奴才只是想這初一、十五都是皇后的日子……,奴才人卑位輕,當不起的?!?
玄燁的臉沉了下來:“你是想要我封后?”
霽蘭跪了下來:“奴才不敢,奴才只是……”
“你只是?你只是什麼?”玄燁坐了起來,蓋好的被子滑到了腰間,露出了潔白結(jié)實的胸膛。
霽蘭低著頭,眼睛閉了起來,碎玉般的牙齒咬著嘴脣,不知道該怎麼說,憋了半天還是說了:“奴才是微賤之人,不應(yīng)該這個日子侍候主子的。”
玄燁把霽蘭看了眼,吸了口氣:“你既然知道自個兒是微賤之人,那就聽我的,上牀來。還磨蹭什麼?!毙畹够氐綘椛希浦鴰ぷ禹敚亲友e想說的話其實不是這個,可最後說出來的卻是這個,旁得話說了又能怎麼樣,只不過又引來沒意思的煩惱。
霽蘭知道玄燁說得沒錯,奴才聽主子的話就是了,站了起來,讓青青、麥子、銀豆幾個官女子侍候著脫去了衣裳,小心地爬上了牀。
霽蘭還沒有躺好,玄燁已經(jīng)一把扯下了帳幔子,又拉倒了霽蘭,連著被子帶著人一塊捲了上去。玄燁在霽蘭的耳朵邊低語著:“你若是心裡真只有主子我一人,就不該去想著什麼微賤之人,聽著那些閒言碎語……”
霽蘭的心抽了下,身子也抽了起來,迎合著玄燁,不知道自個兒是不是在盡奴才的本分還是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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