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爾吉滿意了，摸著胤祥的腦袋，眼淚滴了出來：“十三，你可別得額涅是對你狠，可誰讓你額涅位份低，不像你那些額涅呀。你額涅這樣，也是沒法呀，誰讓你那些額涅、兄弟都比你額涅、比你會哄主子呀。”

看著內爾吉的眼淚，胤祥真覺得自個兒錯了，錯得很離譜，撲到內爾吉的懷裡：“額涅……，兒子錯了……，兒子再也不了……”

內爾吉伸手抱著胤祥，眼裡流著淚，心裡卻欣慰了，到底還是自個兒身上掉下來的肉心疼自個兒，只是光這麼一個兒子不夠，還得再生一個才行。

胤祥離開了永和宮，到了永和宮的院子裡，正好碰到纔給德妃請過安出來的胤禛。

穿著嶄新黑色暗卍紋寧綢夾袍胤禛的眼睛斜了下，嘴角一咧斜掛在了耳根子下，冷笑著：“十三弟，怎麼了？”

“阿哥，弟弟做錯事了，捱了內答應額涅的教訓了。”胤祥人小腿短有點跟不上胤禛的步子，小手伸了出來，拽住了胤禛的袍子角。

胤禛不喜人碰他，更何況身上這件袍子又是才換上身的，頭回穿，這新衣裳給人弄髒了，怎麼著心裡也不舒服。

胤禛的臉色不好起來，黑得像要下雷下雨般的天色了，胳膊擡了起來，準備揮下打掉胤祥的小手，眼角斜覤，瞧到胤祥的小臉是才哭過的，淚痕尤在，眼眶子裡還沒有沒幹的淚。

不得不讓胤禛想到幾年前，那時的自個兒一母同胞的六阿哥胤祚還在，看小白老鼠打架時的情形，不是自個兒的緣故，這些弟弟們也會哭鬧起來，去罕阿瑪那告狀，害得自個兒跪了那麼久。

吃了一次虧怎麼還能再吃第二次虧，胤禛摸了摸膝蓋，好像還有些疼，心裡更惱那些弟弟，沒別的本事就會告狀。

再說新上身的袍子，這黑色帶暗卍紋的寧綢料子又是自個兒喜歡的顏色，弄皺弄髒了更不合算。胤禛的步子放慢了，小心著不給胤祥扯皺扯壞了。

胤祥不知道胤禛這麼想，小腿緊搗幾步跟上了胤禛，小手卻沒有鬆手，反而抓著胤禛的袍子更緊了。

胤禛真要怒了，給臉還不要臉了，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垂下來的手胳膊又擡了起來，準備打在胤祥的小手上。

胤祥看著已經出了永和門，走出了橫著的甬道，要上自個兒的軟橋了，就鬆了手。

胤禛擡起的手狠狠地落了下去，卻沒有打到胤祥的小手，全拍在了自個兒的後大腿上，一不留神還打在了筋上，慘叫了聲“哎呀……”一陣痠痛的滋味跟過電似的把半邊身子抽得縮了起來，一條右腿也動不了，僵在了那裡。

若不是跟著的太監扶住了，胤禛就倒地上了。

已經往自個兒軟橋那奔的胤祥又停住了步，轉回聲，小腦袋側著，關心地問：“阿哥，你怎麼了？”

“腿……抽筋了……”胤禛疼得呲牙咧嘴吸著涼氣說了這句。

胤禛自然不能說剛纔是要打胤祥的，說出來不光給人家笑話，還要說他十三歲的哥哥還欺負才五歲的弟弟，那不是又要挨罕阿瑪的罰了。

“很疼嗎？”胤祥走了過來，又扯著胤禛的袍子。

胤禛看著胤祥的小手，心裡恨不得拿把刀剁了胤祥的那隻爪子，還碰自個兒的袍子。

胤祥又拉了拉胤禛的袍子，拽了拽，還揉了揉：“阿哥，要不弟弟送阿哥回兆祥所吧？”

胤禛的手又舉了起來，沒有手就用手背來當刀，看不剁掉你這個賤爪子。胤禛一閉眼，擡起手，吸取上回揮下慢的經驗，這回又快又狠地劈了下去，就準備聽著胤祥的哭嚎聲。

就算罕阿瑪再怎麼罰自個兒，胤禛也打定了主意一定要剁下胤祥的這個賤爪子。

有一會兒的平靜，很好，肯定砍到了，不對……，胤禛的左腿前面一陣猛列的痠痛，像給人抽了筋：“啊……”

胤禛的身子要倒下去了，幸好後面幾個太監已經當支架給撐住了。躺在太監的懷裡，胤禛看到了胤祥站在那裡，啥事也沒有，正關切地問胤禛：“阿哥，你爲什麼要用手砍自個兒呢？”

胤禛眼一黑，昏了過去，給太監們擡著上了軟轎。

等胤禛的軟轎隊列走遠了，坐在自個兒軟轎裡的胤祥小嘴角抽抽著樂：“阿哥爲什麼要打我呀。嘿嘿，我讓阿哥打了自個兒，嘿嘿……，內答應額涅的話還是有道理的……，嘿嘿……”

到了兆祥所，胤祥沒進自個兒住的院，去了胤禛的院：“阿哥，阿哥……”

胤禛躺在牀上，惱怒著，不知道胤祥還來坐什麼，難不成還想再氣暈自個兒一回。

胤祥走進了胤禛的屋，邁門檻的時候，到底人小腿短，有點踉蹌，是給近侍太監抱進來的。

胤禛把臉都別了過去，再也不想理這個十三弟弟，卻覺得牀一震，扭臉一看，胤祥已經爬上了牀。

“下去！”胤禛瞪圓了眼。

胤祥委屈著，身子慢慢地往牀上滑：“阿哥，弟弟只是想給你按按腿，這樣你就不疼了……”

胤禛倒有些後悔了，要是讓胤祥給按摩下說不準真就能舒服些了。這宮裡那些會按摩的十四、五歲的小太監不就給太后、太妃們按摩著。

胤禛的近侍太監已經在對胤祥陪著笑臉：“十三阿哥，四阿哥累了，十三阿哥先回去吧。”

胤祥對著胤禛討好地說：“阿哥，那我明天再來看你?！?

胤禛不說話，黑著的臉還是沒有放下來。等胤祥的身子走了，忙讓自個兒的近侍太監給按摩了起來，感覺還真是有用。

這麼連著幾天的按摩，胤禛的腿纔好了。胤祥倒是天天來，別的阿哥知道了也來看過胤禛。這事都傳到了玄燁那裡，也來看胤禛到底腿怎麼樣了。

卻看一屋子的阿哥們圍著胤禛：“阿哥，我來幫你按，我來幫你按吧……”

“幫你們阿哥按什麼？”玄燁很是有興趣，自個兒的兒子們都在玩什麼呢。

皇子們一看是玄燁來了，嘩啦啦全跪了下來，就連胤禛也從牀上滾了下來：“兒子見過罕阿瑪?！?

“都起來吧，說說按什麼？”玄燁坐在了帶來的罩著明皇色椅搭的圈椅裡。

胤禟笑兮兮：“我們說給阿哥按摩，看看誰按得好……”

玄燁看了看跪那，已經臉色紅裡都黑了的胤禛，知道給這些個阿哥一上去按，怕胤禛就的身上全得青起來了，嗔怪著：“胡鬧。你們雖是兄弟情誼深厚，可這些奴才做得活也不該你們做?！?

胤禩嘻嘻笑著：“罕阿瑪，那兒子要是給罕阿瑪按摩一下，就可以了吧？”

玄燁想罵又撐不住笑了：“嗯，那是孝心?！?

胤禩就要擡腿過來，小手也擡了起來。

玄燁可知道這一個來了，後面一串來了，自個兒那就走出兆祥所了，忙衝著胤禩手一伸：“罕阿瑪現在可不用，等罕阿瑪打完噶爾丹回來，到時到你們拉弓射箭，把力氣用那去?！?

胤禩單膝屈下，左腿前屈，右腿後蹲，左手扶膝，右手下垂，頭與身略向前傾：“嗻?！?

玄燁看著胤禩學著軍中的行禮，笑了：“行了。不用你打千了。”

胤禛本來覺得逃過了弟弟們的毒手應該是件好事，可瞧著露臉的是胤禩，心裡又酸了。不就是打千兒，，哪個不會打。罕阿瑪跟前打千，那分明就是大不敬。

罕阿瑪就是偏心胤禩。胤禛憤憤不平，頭一歪，瞧到了跪在最後的，眼裡汪著一泡淚的胤祥，原來比自個兒還可憐，卻了側隱之心。

胤禛也不覺得胤祥可恨了，反倒有了種惺惺相惜的感覺了。

過了幾天，玄燁領著皇子們在宮後苑裡轉了圈，往瓊苑西門的方向走，準備出了門也不坐鑾輿直接就去長春宮了。

玄燁的步子才邁了幾步，就覺得身後有些不對，轉過了身，就看兒子們全低著頭看什麼。玄燁順著兒子們的視線一看，地上有個小娃兒正趴關一點點移著，用小嘴親著路呢。

“你這是做什麼，十三阿哥？”玄燁想著這地得多髒，自個兒的龍子怎麼跟沒見識的鄉下人一般這麼著。幸好年紀還小，怕只是貪玩而已。

胤祥聽到玄燁的話，擡起了頭，仰起了小臉，小鼻頭已經沾上了泥，臉上的表情卻不滑稽，反而認真地道：“兒子年紀小，夠不到罕阿瑪的衣衫，不能跟罕阿瑪親近下，現如今親罕阿瑪走過的路，便覺得親近到了罕阿瑪?！?

玄燁的眼裡有點溼了，自個兒兒子多、女兒多，並不是個個都能輪流抱過來。玄燁走回了幾步，一把抱起了胤祥：“這下跟罕阿瑪親近到了吧？”

胤祥髒兮兮的小臉上滿是興奮，使勁地點著頭：“嗯。兒子謝罕阿瑪恩典?！?

玄燁聽著心裡怎麼也不舒服，兒子怎麼能因爲父親抱了抱就說“謝謝”呢，可是一時也不能說這話不對，在這天下，自個兒對兒子做了什麼，不都是恩典呀。

玄燁遮掩著，拿出手帕子給胤祥擦著小臉，也想多知道胤祥胤祥怎麼會這麼做：“你這麼著做是誰教的？”

胤祥的小臉更興奮了，紅樸樸著：“是兒子的內答應額涅教兒子這麼做的。”

玄燁放下了胤祥往坤和門走去了。坤和門外停著玄燁的鑾輿，玄燁這是要回乾清宮了。

胤祥站在地上不知道自個兒說錯了什麼，這全是內答應額涅教自個兒這麼說的呀。

胤禛站在那裡，更是同情胤祥了，原來還有一個人比自個兒更不幸，居然要去親罕阿瑪走過的路。

胤禛把路又看了看，心裡冷哼了聲：“真髒！狗才舔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