霽蘭拎著木桶才走幾步，後面響了極輕的腳步聲，嚇了一跳。三更半夜的，什麼風吹草動都能讓人一激靈。

回過了頭，看是個老太監，霽蘭鬆了口氣，雖說不認得，可是也知道這應該是本宮的人，低低地喚了聲：“諳達。”

“諳達”在滿洲話，也就是國語，是“夥伴、朋友”的意思，不過宮裡面也把教皇子禮儀規矩的太監稱爲諳達，這也是對有身份地位太監的一種尊稱。

霽蘭雖不知道來的太監是什麼身份，可想著禮多人不怪，上了年紀稱呼這個也不算什麼，靜立在一邊，等著老太監是不是有什麼教導。

老太監走近了，離著霽蘭兩步遠，壓低著聲音：“姑娘今兒個才進的紫圍子吧？”

霽蘭點了點頭：“是的，諳達。”

老太監擺了擺手：“可別喊我‘諳達’，我叫張永財。承乾宮裡的姑娘們，給個面子，喊我聲‘張叔’。”

霽蘭忙應了：“張叔。”

張永財看著霽蘭手裡的木桶：“姑娘這是要去打水？春日裡井水冷著呢，你跟我來，我這有熱水。”

霽蘭看著張永才猶豫了下：“張叔，熱水是給貴主子留的嗎？”

張永財笑了：“莫擔心，貴主子今晚不回來。這熱水燒了原本也是給你們用的，貴主子用的水也不是在這燒的。”

霽蘭這纔跟著張永纔去打了熱水。

伊哈娜才一碰冷水就打了個哆嗦，這水怎麼這麼冷，咬著牙匆匆地洗了，打著哆嗦爬上了牀，才把被子拉好，就看霽蘭拎著冒著熱汽的水進來了。

“哼，就知道這丫頭不先洗有貓膩。果然偷偷打了熱水來洗，讓自己洗冷水，什麼玩意兒。”伊哈娜在被了裡哆嗦著低聲罵著霽蘭。

霽蘭看到了伊哈娜用過的髒水，小嘴動了動，也不說什麼，用桶盛了，拎到屋外去倒。巧著又碰到了張永財。

張永財笑了：“姑娘動作快……”

霽蘭明白這是張永財想自己怎麼才拎水進去就洗好了，也不好多說，只是笑了笑。把髒水倒掉才進去，這麼來回幾次才全倒乾淨了，再把用過的木桶也用清水洗過。

張永財看霽蘭在擦汗，估計是清理完了，走了過來：“剛纔打的熱水怕是都冷了吧？”

霽蘭不好意思地笑了：“張叔，你還沒去歇著？沒事，應該溫著正合適呢，謝謝張叔還惦記著。”

“姑娘別客氣，這水我幫你拎門口，你自己拎進去好了。回頭洗好了，水就拎到門外，我幫你倒了，省得你回頭受涼了。”張永財笑著說。

霽蘭忙擺著手：“這怎麼可以，張叔。”

張永財擺手笑著，已經走了。霽蘭又不好跟上去，又不好不跟上去，倒有些發傻地站在那裡。

張永財沒一會兒又回來了。霽蘭就著門縫裡透出點昏暗的光亮，看到張永財拎著桶冒著熱汽的水回來了。忙迎上去，伸出手要去接。張永財避讓開了，一直送到了塌塌的門口：“姑娘，快去洗吧。”

霽蘭又推脫了兩下，才拎著水桶進去了，把水倒進了洗澡用的木桶裡，又把前面拎來的水倒了進去，手伸進去摸摸正好。走到桌邊，把油燈一口吹滅了，就著月光脫了衣裳跳進了木桶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