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前幾次鬱悅瓏此番是瞞著賀蘭瀧月來到南境的,雖說蘄州一戰已經落下帷幕,但這一路走來小範圍的交戰卻依舊持續不斷,鬱悅瓏不比朝顏懂得功夫,所以這一路走來是吃盡了苦頭屢次涉險險些丟掉了性命,而一切只是爲了能夠來到這裡與愛慕之人相見。
她的心思就是如此的簡單純粹!
只是鬱悅瓏沒想到,她的出現非但沒能使得重鈺有半點欣喜,相反卻讓他心底僅存的那一絲期待化爲灰燼。
對於重鈺而言,這世上女子千千萬萬,可除了朝顏以外,誰也不是那個可以讓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
回到府中重鈺酒喚人往房裡送了幾壺蒼梧的荇酒,天色愈來愈暗,雨勢更盛,雨滴噼裡啪啦的拍打著地面,濺起無數的水花。
秦昊守在門口也不敢冒然進屋打攪,他深知鬱悅瓏來的不是時候,更知道公子心心念念之人乃是遠在宋涼的姑娘。
想起當初負氣出走的姑娘,一張熟悉的面容頓時從腦海中一閃即逝,思緒被長廊裡的腳步聲若驚擾,秦昊回過神來揚眸去,只見一襲黛色披風的鬱悅瓏正款款而來,右手提著食盒,想必是一路勞頓臉上透著疲倦之色。
“見過鬱姑娘!”秦昊遲疑的目光鎖在食盒上,快步迎上前去,伸出手恭敬的道:“鬱小姐還是讓我屬下送進去吧!”
對於秦昊的反應鬱悅瓏或多或少有些訝異,女人天生的直覺告訴她,眼前的這個男人對她懷有一種莫名的敵意,而這種敵意極有可能來自於重鈺心底的那個姑娘。
“秦護衛多慮了,我只是想看著他吃些東西而已......”
鬱悅瓏深吸一口氣,語氣裡略顯無奈,見鬱悅瓏已將講話說到這份上了,秦昊也不再好相勸,畢竟他深信公子心有所屬不會做出糊塗事,而鬱悅瓏也是知書達理的名門閨秀更是不會趁虛而入,思及至此只好退避一側,目睹著鬱悅瓏推門而入進去公子的寢房。
濃烈的酒味彌散在室內,和著香爐裡的茉莉香,以及昏黃的燭光,交織出一種纏綿悱惻的曖昧來,重鈺背靠著牀榻面頰微紅眼神虛晃,腳下躺的是幾個空蕩蕩的酒壺,雙手緊握著酒壺不住的往嘴裡灌酒。
也許是室內充斥的烈酒味太過辣眼
,也許是重鈺此刻的失魂落魄讓她肛腸寸斷,也許是那個女人的幸運讓她嫉妒的發瘋,鬱悅瓏放下食盒,緩緩的來到重鈺面前,倦怠的明眸裡洇起了水澤。
“我多麼希望我能夠是她!”
一句藏在心底的話終是忍不住輕聲說了出來,以前她總覺得只要她默默的支持著他陪伴著他與他同甘共苦,他就終歸是會看到除了朝顏以外的女子看到她,在最艱難的時候她不是沒有在她身邊,不是沒有替他排憂解難出謀劃策,然而她永遠抵不過那個姑娘。
她們之間的差距,不用言明,重鈺的一個眼神裡便已經說明一切!
一方素帕寄心知,當時年少,芳心已動,從此便是一生一世......
“然而......我卻又希望我還是我......”鬱悅瓏在重鈺身旁坐下,蘊積著水光的雙眸癡癡的凝視著嘴角含笑的男子,聲音不免又低了幾分,喃喃自語道,“因爲我終究無法成爲她!”
母親的苦衷她此刻也算是能夠感同身受了!
這一生父親愛的人從來就只有姑姑一人,直到現在也未曾改變過,他們之間的舊情母親一直都是知道的,只是母親卻選擇視而不見,因爲只有這樣她才能與父親舉案齊眉相敬如賓,父親對母親究竟是存著一種怎麼樣的感情,自責愧疚......
其實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母親從未覺得委屈,相反她是幸福的,至少名正言順的陪在父親身邊的人是她,至少在整個江都提起鬱統領的夫人,百姓皆知那是指的她的母親,而不是長公主府的那位,這就已經足夠了......
愛一個人本身就是一種莫大的幸福,能夠獨守著這點幸福,度過漫長而又孤寂的一生已經足矣!
記得母親臨終前說過:悅瓏,你要記住,愛一個若是得不到他的心,退而求其次得到他的人,能夠常伴他左右也是極好的!
退而求其次,退而求其次。
委屈的淚水奪眶而出,鬱悅瓏擡起手正要去擦拭熱水,臉頰卻被溫熱的指腹輕輕的拂過,身側的男子正深情的注視著自己,那種目光是她從未見過的溫柔,溫柔裡還帶著一絲的憐惜,一絲的不忍。
被這樣的目光籠罩著,鬱悅瓏忍不住落下淚來
,毫無疑問此刻他將她誤認作了她,說不清是該慶幸還是該難過。
“別哭,阿顏......”
“阿顏!”
鬱悅瓏低低的重複道,正要開口解釋,只見重鈺輕撫著她的臉頰,笑容明朗,“阿顏,你回來了......”
退而求其次,鬱悅瓏你可想清楚了?
貝齒緊咬,母親臨終前的話在耳邊迴盪,瞬間的猶豫中鬱悅瓏木訥的擡起手,顫抖著撫上重鈺的手背,哆哆嗦嗦的回答道:“是的,我回來了......”
“阿顏,是你,阿顏......”
光影重疊間思之極狂的女子就在盈寸之間,不再相隔萬水千山,不再相隔著紛紛擾擾瑣事,沒有爭吵沒有對立,在這樣的雨夜她就出現在這裡,此刻就只是她和他。
“沒錯,是我......”
鬱悅瓏緩緩闔上雙眼,似乎是用盡了力氣才擠出這麼一句肯定的回答。
“阿顏......”
伴隨濃烈的酒意撲面而來,男人的強健的身軀也逐漸向她傾軋而來,直至將她逼至死角無處躲藏,躁動的曖昧如同毒藥般將兩個人不斷靠近的人拉近慾望的深淵。
紅燭微醺,羅帳搖曳。
屋外看守的秦昊察覺到異樣,揚起拳頭正要敲門,卻被軍政院的三位大人輕聲呵斥住,與幾位大人一同到來的還有二十名精兵。
“秦護衛,請吧!”
面對軍政院的咄咄逼人,秦昊只能緊緊的握住佩刀,邁著沉重的腳步走向院中的雨幕深處。
軍政院的理由很簡單,只有鬱悅瓏成爲鈺王妃,北越方面賀蘭瀧月纔會毫無保留的助他們一臂之力,因爲這是賀蘭瀧月提出的條件之一。
的確,如此!
只是今夜過後姑娘又該如何?
倘若一日姑娘回來得知今夜之事,她與公子還能回到以前嗎,答案肯定是否定的!
雷聲殷殷,銀蛇般的閃電在暗空攪弄風雲。
半醉半醒間重鈺凝視著身下的女子,嘴角輕抽,有那麼一瞬間的怔忪,而後又銜著輕佻而又沉醉的笑意,繼續著耳鬢廝磨的風流遊戲。
賀蘭瀧月,這就是我給你的交待!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