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的確是幫助到了張世華他們。
家在湖北的朋友想必都知道,從古到今,襄陽城其實都是有著兩個城區(qū)的。一個城區(qū)在漢水之南、襄水之北,叫做襄陽。而另一個城區(qū)則是在漢水之北,名叫樊城,與襄陽城隔江而望。
這兩個城都是歷史上極其有名的古城池。當(dāng)年襄陽城之所以能在近十萬元蒙兵馬的圍攻之下堅持六年時間,和這互爲(wèi)犄角、隔江相望的兩城帶來的獨特地理優(yōu)勢自然也是分不開的。
不過後來因爲(wèi)元蒙朝廷發(fā)明出了攻城利器“回回炮”,藉助回回炮的威力打爛了樊城的城牆,攻進了樊城,將樊城徹底的屠殺爲(wèi)了一片廢墟。毀了襄陽獨有的地理優(yōu)勢,也讓襄陽城的軍民失去了繼續(xù)抵抗的心思。
否則,想要攻陷襄陽城,還不知道要花多長時間的。
而也正是自那時起,在有元一代,襄陽城便也就成爲(wèi)了一座真正的屹立在漢水之南的孤城。至於樊城和十?dāng)?shù)萬的樊城軍民,則是徹底的消失在了近十萬元蒙兵馬的怒火之中,至今都沒能重建。
當(dāng)然這也並不是唯一一個毀滅在元蒙朝廷鐵蹄之下的城池。在黃河之北,當(dāng)時的金國的土地上,類似樊城這樣永久消失的城市更是有幾十個之多。
而這其實也就是爲(wèi)什麼在有元一代,北方百姓不怎麼起義的根本原因。
因爲(wèi)當(dāng)時的北方幾乎都已經(jīng)被殺空了,根本就沒有多少百姓存在了。
說個數(shù)字你們就知道了,在元蒙沒有侵略金國之前,在北方生活著的百姓,官方統(tǒng)計爲(wèi)四千萬以上??僧?dāng)?shù)皆烧鞣饑葬幔Z大的北上,人口竟然驟減到了四百萬。
是的,你沒看錯,就是四百萬,真真正正的十不存一。甚至直到今天,直到張世華攻打襄陽城的這一天,北方總?cè)丝诩悠饋硪琅f不到兩千萬。和這種百年尚且不能恢復(fù)元氣的大屠殺一比,後來的八旗入關(guān),根本就算不得什麼了。
好了,閒話先且說道這,此時咱們再把目光轉(zhuǎn)回襄陽的戰(zhàn)場上。
因爲(wèi)漢水之北已經(jīng)沒有任何一座城池可以阻擋張世華進攻襄陽的步伐,所以在領(lǐng)兵南下來到漢水北岸之後,張世華自也不由帶著自己麾下的全部兵馬駐守在了與襄陽隔江而望的一個渡口上。
這個渡口自然也就是附近的唯一的一處渡口,所以在渡口的南岸,便就駐守著官兵的重要的水師力量。而在北岸,則因爲(wèi)運輸集貨的原因,形成了一個不大不小的鎮(zhèn)子。
或許是這個鎮(zhèn)子是建立在樊城的廢墟之上的,所以這個不大不小的鎮(zhèn)子便也就叫做樊鎮(zhèn)。
當(dāng)然,此時的樊城已然徹底的空了。鎮(zhèn)子中所有的百姓都被官兵疏散到了南岸的襄陽城。
也因此,張世華他便也毫不客氣的佔據(jù)了這個鎮(zhèn)子。並當(dāng)著襄陽城所有官兵的面,肆意的大興土木,整改起來。當(dāng)然,這樣做除了想要把這鎮(zhèn)子整改爲(wèi)一處營壘之外,更是爲(wèi)了給陳喜山他們打掩護。
……
時間過得很快,眨眼間數(shù)個時辰的時間便也悄然流逝。沒有了月亮,伸手而不見五指的夜幕,也不由再次籠罩了正片大地。
而自也是在這個時候,在西北方,距離張世華所在的營壘數(shù)裡之外的上流區(qū)域。陳喜山率領(lǐng)著五百精銳兵馬和一些渡河用的小舢板,也不由集結(jié)在了此處。
“快,此時正是韃子最爲(wèi)鬆懈的時刻,趕快渡河。都悄悄不要發(fā)出任何聲響,這一次只要咱們可以順利渡河,那這件事便也算成功一半了?!笨粗矍捌岷诘暮用妫愊采竭@般輕聲對左右安排著,也不由一馬當(dāng)先的帶著幾十人乘上了舢板,不聲不響的向著對岸劃去。
而有了他做表率,餘下的將士,自也是有樣學(xué)樣,緊跟在了他陳喜山的身後,迅捷而小心的乘著舢板向?qū)Π秳澬小?
因爲(wèi)沒有月亮,所以今晚的夜色無比深沉。雖然還不到“伸手不見五指”的程度,但兩人相隔五步,就已經(jīng)看不到那人的臉了。因而在這寬闊的河面上,陳喜山他們這幾百人根本就是及其的不顯眼的。
不過即便是如此,在渡河隊伍的最前面,身先士卒甘做表率的陳喜山卻依舊無比謹慎。
畢竟在戰(zhàn)場上,夜襲向來都是一件及其危險的事情。成功了固然可以收到奇效,但如果失敗了,也絕對難道重創(chuàng)。更何況他們此時還是渡河夜襲,這要是失敗了,不可能有援兵支援的他們,絕對難逃全軍覆沒的結(jié)局。
所以在這樣的重擔(dān)之下,想來便穩(wěn)重的陳喜山這一次也不由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
“很好,對岸及周遭一里範(fàn)圍內(nèi)並沒有任何火光,看來韃子是沒有人馬在此巡邏的?!币恢蹦^察著周圍動向的陳喜山不由這般默默想著。而後出於謹慎,他卻還是擺了擺手,對著身後一人做了一個手勢。讓這名水性極好的士卒,先去幫他們探探路。
夜襲,不能出聲。所以見到那手勢,那外號叫做江裡魚的士卒只是默默的點了點頭,便就噗通一聲跳入了河中,由河中央向著對岸游去。
襄陽城是以漢水爲(wèi)護城河的,所以周遭這一段河道是經(jīng)過加寬的,即便是最窄處,也足有一百多步寬。所以面對這樣的寬闊河面,除了水性極好的人之外,其他人是不可能泅水渡河的。
不過它能阻攔大軍,但卻不可能阻攔某個水性好的人泅水渡河。
這不,也就是片刻時間,這名外號叫做江裡魚的士卒,也不由悄無聲息的游到了對岸。
他們是黑衣軍,夜襲的時候自然穿的是黑色的軍服。當(dāng)然除了這個江裡魚需要泅水渡河爲(wèi)大軍探路,因而只在軍服裡面套了一件牛皮輕甲外。餘下的黑衣軍將士,在軍服裡面穿的都是鱗甲或板甲之類的重甲。
而話說回來,因爲(wèi)他們此時外面穿的都是黑色的軍服,所以在這沒有月亮的黑夜之中,他們根本就好不顯眼。即便是走進了看,也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一團影子罷了。
因而在有驚無險的游到了南岸,並小心和迅速的將南岸偵查了一番以後。這江裡魚便也不由對著陳喜山他們,發(fā)出了兩聲貓頭鷹的叫聲。
“咕咕~~”貓頭鷹的叫聲並不是很響亮,不過在這寂靜的黑夜中,陳喜山他還是清楚的聽到了。
“很好,一切安全。”陳喜山心中這般想著,然後拔劍一揮,讓自己手中的兵刃在黑夜中閃過一抹寒光之後。餘下的士卒,便也不由迅捷而快速的乘船來到了對岸。
“來,跟我來。這邊又一片蘆葦叢,咱們先把傳給藏進去。”有驚無險的來到對岸後,陳喜山便也不由這般輕聲指揮著。便也不由讓手下人,三五成羣的將舢板船快速的藏進了蘆葦叢中。
“很好,現(xiàn)在各什什長都給我看一下,看看自什的兄弟都在不在,有沒有掉隊的?!睂⒋睾冕?,陳喜山也不由讓部下再次統(tǒng)計了一遍人數(shù)。等到確定所有人都在,五百人一個不少以後。
陳喜山他大手一揮,便也不由帶著所有兵馬向著官兵駐紮戰(zhàn)船水師的渡口摸去。
不過令陳喜山他們不知道的是。就在此時,在南岸的官兵營壘的最中央,官兵主帥答失八都魯?shù)纳萑A營帳之中。
還一直遲遲沒有休息的答失八都魯,卻也正和他的軍師宋延傑交談著。
“延傑,你說黑衣賊今夜會來夜襲嗎?”用一柄小匕首,挑了挑眼前的燈花,讓蠟燭燃燒的光芒變得更亮了以後。一身甲冑,顯得極其威嚴的答失八都魯,也不由看著帳下,大半個身子都隱藏在黑暗之中的宋延傑如此問道。
“元帥,不敢瞞元帥您。臣下此時也並沒有十足的把握,但以賊酋張世華往日侵略如火的用兵手段看,當(dāng)有七成可能?!甭牭酱鹗О硕剪?shù)膯栐?,宋延傑也不由不慌不忙的將早已說過一遍的話,對著答失八都魯又重複了一遍。
而在此聽到這樣的話,答失八都魯默默的點了點頭,緊握了握腰間的佩劍,便也沒有在多說什麼。
“敵襲!敵襲!黑衣賊來了,弟兄們,殺??!”默默的在大帳中等了近半個時辰後,帳外也終於響起了激烈的喊殺聲。
而聽到這樣激烈的喊殺聲,答失八都魯心中一跳,緊握佩劍的他也不由想從座位上站起來。不過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宋延傑輕咳了一聲,卻也不由用毫不慌亂的眼神,盯住了答失八都魯。讓本來驚慌不由的答失八都魯,又威嚴的坐在了自己的主坐上。
“元帥,一切皆在計劃之中,元帥此時靜坐安等便可,無需擔(dān)憂?!币姶鹗О硕剪斨匦伦?,宋延傑微微一笑,摺扇一搖,也不由如此安慰道。
而答失八都魯聽著宋延傑安慰的話,在聽著帳外隱隱約約傳來的激烈喊殺聲,也不由宋延傑的臨危不亂,生出了幾分敬佩。
不過答失八都魯他畢竟也是久經(jīng)戰(zhàn)陣之人,雖然連日以來的失敗讓他有些恐懼黑衣軍、恐懼張世華。但畢竟是見慣了大世面的老將軍了,所以在冷靜下來之後,他哈哈一笑,便也不由拿起桌案上的酒壺,滿滿的斟了兩杯酒。
“延傑,來。咱們此時就以賊人的血肉做下酒菜,好好的吃頓酒。”說著,冷靜下來,自覺勝券在握的答失八都魯便也不由拿起桌案上的一杯酒,將其遞給了帳下的宋延傑。
“呵呵,元帥豪邁。如此,臣下便也卻之不恭了。”說著,宋延傑收起摺扇,也不由低著頭恭謹?shù)内叢絹淼酱鹗О硕剪數(shù)纳砬埃p手接過了答失八都魯遞來的酒杯。並於答失八都魯一起,將杯中之酒一飲而盡。
“哈哈哈哈,痛快,痛快!”滿飲了一杯酒後,答失八都魯也不由生出了三分豪情。撫須一笑,道了兩聲“痛快”後,便也不由向繼續(xù)斟酒。
不過也就在此時,他的兒子孛羅,也終於帶著血跡走進了大帳。
“父帥,啓稟父帥,夜襲營壘的五百賊人依然盡數(shù)伏誅,我軍已然大獲全勝了!”看著高坐主坐的答失八都魯,孛羅在走進中軍大帳後,便也不由如此歡喜的說道。
而答失八都魯本人聽到這話,臉上的歡喜都已然掩飾不住的他,重重的放下手中的酒杯後,也不由仰天長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好,很好。此戰(zhàn)我軍一舉全殲五百賊人,取得了開門紅,賊人的士氣必然大沮啊!而我軍又坐擁漢水之險要,手下還有精銳水師,這一戰(zhàn)我軍必勝無疑??!”這般說著,答失八都魯又不由哈哈大笑起來。
不過等到答失八都魯笑罷之後,宋延傑看著孛羅,卻是不由問道:“少帥,圍殺黑衣賊,我軍損傷如何呢?”
“這個……”聽到宋延傑這話,孛羅臉上喜色一僵,看著高坐於主坐並帶著滿臉笑意的父親,也不由低頭沉默了下來。
而見他這般,高坐在主坐的答失八都魯自也不由收起了臉上的笑意,一臉威嚴的看著自己的兒子問道:“說,我軍損傷如何?”
“回,回父帥,今夜圍殺黑衣賊,我軍損傷,亦有…五百人?!闭f著,滿臉羞愧的孛羅也不由將頭深深的底下。
“好啊,三千人伏擊圍殺黑衣賊五百人,竟然還會傷亡這麼大。這黑衣賊,果然是不可小視??!”說著,面色有些沉重的答失八都魯也不由深深的嘆了一口氣。兩隻眼睛緊盯著桌案前燃燒的蠟燭,卻不知在想些什麼。
……
於此同時,在和官兵營壘遙遙相對的漢水北岸,披甲戴胄並帶著五千精銳士卒沒有休息,一直等著陳喜山他們好消息的張世華??粗鴮Π痘靵y了片刻便就安靜下來的官兵營壘,也不由長嘆了一口氣,擺手無力的說道:“讓將士們都去休息去吧,喜山他們,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