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人是巴不得在家有幾天空閒日子,好好老婆孩子熱炕頭,秦萱偏偏就反過來。她這次回鄴城,和慕容泫沒有多少親密接觸,反而是一堆烏糟糟的事上來,弄得心煩意燥。除了剛開始回來的那次,慕容泫都沒有機會上門來了。
不過上門來,秦萱也只有讓他獨守空房。那事兒真講究個興致,興致不來,難不成還要她硬著頭皮上?
秦蕊見著秦萱忙前忙後,打包東西準備打仗去。她也趕緊給秦萱將四季的衣服都收拾幾件,甚至還在秦萱的行李裡頭塞幾顆澡豆。行軍裡頭艱苦,有時候不能夠及時洗浴,可是女子若是不能保持身體清潔,很容易生病,她就只能在姐姐的行囊裡頭多塞些澡豆。
屋子裡頭忙的團團轉(zhuǎn),外頭有來人了。秦萱跑出去一看,見著是烏矮真和比德真兩個。
比德真還好,烏矮真那是說話沒說幾句,一雙眼睛就直接瞟到門裡頭去了。一臉的醉翁之意不在酒。
秦萱笑呵呵的,和他們兩個說話,對烏矮真一臉的丟魂似得完全視而不見。
“這次聽說你要去山東那邊,哥幾個也沒甚麼好送的。”比德真說著就忍不住揉揉鼻子,這話說出來實在是太丟臉了,他們是真沒有什麼好送給秦萱的。秦萱的刀是太原王賜予的,削鐵如泥,而且殺人不粘血,要他們找出一把能夠媲美這把刀的,也難難爲人了。
至於鎧甲,那個就更不用說了。還是有太原王,一圈下來就沒他們什麼事兒,只能上門來說幾句了。
“只能給你這個。”比德真掏出個僵硬的人耳朵遞給她,“這個算是我們鮮卑人的老習慣了,這個可以在戰(zhàn)場上保佑你回來的。”
那個人耳朵自然是來自俘虜,有些還會傳給兒子。比德真給的那隻耳朵看起來已經(jīng)是有些年頭了,秦萱看見他手裡的那些個東西,頓時嘴角就抽了好幾下。她要真是那種溫柔無害的女人,這會看到比德真手裡的那隻耳朵,就能叫的附近一片人都知道了。
“多謝。”秦萱收了下來。
她要是不要的話,比德真還會覺得自己看不起他。
“秦萱,你妹妹呢?”烏矮真四處張望了下。
這下輪到比德真嘴角抽抽了,比德真早就知道烏矮真對人家妹妹心懷不軌。前段日子,秦家出事的時候,烏矮真差點抄起傢伙去找樹洛幹那個孬種幹架,虧得兄弟幾個連忙制住。
這要真是讓烏矮真去賀兒家鬧出人命來,回頭烏矮真的阿爺就要打死他了。
“我妹妹在家裡給我收拾行裝呢。”秦萱似笑非笑的攏著雙手,“怎麼,你問這個作甚?”
“我……”烏矮真一個一米八多的大男人,面露羞澀,秦萱看的虎軀一震。無他,太嚇人了。
“我……想見見她,看看她好不好。”烏矮真說這話,聲音越說越小,到了後面直接就聽不太清楚了。這幅嬌羞的模樣,秦萱當真不知道怎麼說纔好。
兩人一起共事少說也有那麼幾年,烏矮真待人如何,秦萱心裡也清楚。不過這涉及男女之事,她也沒有多少辦法。秦蕊不願意的事,她就算再覺得那個人是個好人,也不能夠強行把兩個人給湊成一對。
“我妹妹……不知道會不會見你。”秦萱糾結(jié)了一會說道。說起這個,她就恨不得把已經(jīng)死得不能再死的孛兒帖拽出來再砍上幾刀。
秦蕊原本就對男子很是反感,這些年好了點,結(jié)果孛兒帖來那麼一下,秦萱都不知道要多久秦蕊才能完全康復。
當初果然還是下手太快,給他個痛快簡直是最大的錯誤!
“我就看看她,不會逼她甚麼的,你可要相信我。”烏矮真一臉的真誠,他握住秦萱的手,就差捂住胸口發(fā)誓了。
秦萱渾身上下就起了雞皮疙瘩,烏矮真長相不壞,但很是陽剛,屬於那種肌肉爆滿的肌肉男。這會肌肉男突然這幅嬌羞模樣,活生生把秦萱懟的恨不得抱住肚子吐個厲害。
別說她還真的有些犯惡心,她強行壓下去。
“你自己去看看吧,阿妹的事,我這個阿兄也不好說。”秦萱終於開口了。
烏矮真的連連點頭,“這個我知道!”
說罷,他就好像做賊似得,小心翼翼的走到門內(nèi)去。
秦萱看向比德真,“我不在的這段時間,就多麻煩你們了。”她這一趟出去,也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要是順利可能三四個月就回來了,但要是戰(zhàn)事棘手,十個月甚至一年都不回來,也是有可能。
家裡頭她不放心,但也不可能把妹妹帶在身邊。軍營裡頭曠男太多了,男人這物種有時候和野獸只有一線之差。有時候他們爲了欲~望,不做人,寧可做野獸。
所以留在鄴城是最好的,她就需要找個人來照顧秦蕊。
“這個你放心,這時節(jié)也沒有甚麼人敢在這時候到你家鬧事。”烏矮真笑的一臉痞氣,他手指在環(huán)首刀的那個刀環(huán)裡頭和小孩子似得鑽來鑽去,“上回你殺了孛兒帖,甚麼事都沒有,就算有人存心找事,也得掂量掂量自己夠不夠格。”
賀兒氏這次算是徹底被拋棄了,賀兒家在軍中的那些子弟,如果只是普通的騎兵倒也罷了,反正沒有人去關(guān)注他們,如果已經(jīng)在位置上的,幾乎都被調(diào)走,做些無關(guān)緊要的活。連沙場的邊都摸不著。
這麼下去,恐怕就泯然衆(zhòng)人了。
有賀兒家在前,誰還會找機會來對付秦萱?
“而且如果真的有哪幾個不知死活……”比德真說這話的時候,瞇了瞇眼睛,活似大型的猛獸,“到時候哥幾個給你料理了,保證沒有後患。”
“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秦萱伸出手臂來就捶在比德真的肩膀上,比德真也一拳捶在她的肩窩裡頭。帶著點兒力氣,但這點對他們來說都不算是什麼。
“這傢伙怎麼進去了這麼久?”比德真想起烏矮真來,他都和秦萱把該說的都說完了,可還沒見著烏矮真的人。這傢伙難道還真的被老虎叼走了?
秦萱和比德真兩個從門外看門內(nèi),結(jié)果發(fā)現(xiàn)烏矮真這會和個小姑娘似的躲在柱子後頭!不僅僅是躲在柱子後面,還探出腦袋去,一雙眼睛看著那邊和侍女說話的秦蕊,含羞帶怨的。
“……”秦萱和比德真兩個頓時無語。
“你妹妹會不會甚麼法術(shù)之類的?”比德真這段時間聽多了那些什麼奇奇怪怪的古怪傳說,他這話說出口,立刻就被秦萱給瞪了一眼。
比德真臉上訕訕,立刻閉嘴。
烏矮真不敢上前和秦蕊搭話,他這段時間也打聽了秦萱這個妹妹。不過也沒打聽到什麼,畢竟兄妹兩個原本就是遷過來的,外祖母等人都留在薊城,就算想要打聽,那也得花費上些許時日。
更何況他還沒那個必要呢。不過他打聽到,似乎這個秦二孃並不怎麼喜歡和男子接觸。比德真覺得烏矮真想要抱得美人歸,恐怕還有些困難。
烏矮真在那裡呆呆的看著,秦蕊沒有察覺到還有個人躲在一邊看自己。和侍女把該說的話都說完,之後她就轉(zhuǎn)身進了屋子,去點清楚那些物品。
見著人影子都沒有了,烏矮真才轉(zhuǎn)過身來,一回頭就看見秦萱和比德真兩個一臉複雜的看著自己。
比德真是略帶些調(diào)侃,畢竟烏矮真這傻模樣難看到,自然要多看幾眼。
而秦萱就要複雜的多,她拿看賊似的神情把烏矮真上上下下給打量個遍,就差開堂刑訊了。
秦萱私心還是希望妹妹能夠放下過去的一切,但對於盯著自己妹妹的男人,她還是沒那麼大度。
“……”烏矮真垂著頭,和被抓住正在做壞事一樣。
“瞧,這樣子,有他在,誰還會對你妹妹不利?”比德真衝秦萱一笑。照著烏矮真這模樣,如果誰真的對秦蕊不利了,烏矮真自己衝出去把那個惹事的人打死。
秦萱挑了挑眉頭。
今日傍晚,來了個客人,這個客人還不是一個人,還拖著另外一個。
“老朽這把骨頭都快要散了!”徐醫(yī)站在那裡,連連跺腳。好不容易宮內(nèi)用不著他在夜裡上值,可以在自家裡美美的睡個覺,結(jié)果被慕容泫拉過來了。
“年紀大了,活動活動筋骨還是很好的。”慕容泫摘下頭上的帷帽,對徐醫(yī)笑道。
那張臉實在是過於矚目,徐醫(yī)也有些臭毛病,見著慕容泫那張臉,原本的火氣都自己自己一口口吞了。
秦萱看著徐醫(yī),看著慕容泫好半天都說不出話來,“你這是要幹甚麼?”她都忙著打包東西準備去山東浪了,結(jié)果慕容泫把徐醫(yī)給拽了過來。
“給你好好看看。”慕容泫這話說的理直氣壯,“你也該知道,行伍之人身體大多數(shù)有些不好。”
秦萱知道這個,行伍中人因爲長時間行軍,有時候遇上個什麼事,一天不吃飯都常見。久而久之,身體有個毛病也在所難免。
“不用吧?”秦萱看著徐醫(yī)的模樣有些犯難,她覺得自個暫時還沒到需要讓徐醫(yī)來看的地步。
就算看出個什麼毛病,也不可能當場給她治好,知道了還心裡煩躁,不知道還好些。
“看看沒有甚麼關(guān)係的。”慕容泫在她身邊輕聲哄道,那模樣簡直是在哄孩子吃藥般,秦萱說不用,他還不樂意,“不過是把脈看看面色,這沒甚麼的。”他說著呼出來的氣全部都撲灑在她的臉頰和耳郭邊。
慕容泫就是太明白那些在行伍裡頭的病,他晚年就是被這些毛病折磨,性情暴躁,那會他身邊所有人都小心翼翼,生怕自己一個不小心便成了皇帝發(fā)泄病痛的出氣筒。
他深知病痛的厲害,所以也不敢讓秦萱再承受一遍,不求百病不侵,只求能夠早發(fā)現(xiàn),至少到了後面也不會太痛苦。
徐醫(yī)瞧見慕容泫爲了讓秦萱給他把脈,甚至連色~誘這等手段都用出來,不禁覺得開了眼界。
秦萱也老臉通紅,這面前還有個老人家在呢。
“好好好,我聽你的還不行嗎?”說著她大步走過來,把袖子捲上去,露出手臂來,“有勞老人家了。”
“不敢不敢。”徐醫(yī)說著把手指放在秦萱手腕上,他一把脈。屋子裡頭就安靜下來了。
秦蕊早就躲開了,她怕慕容泫怕的不行,見著他來了,打過招呼之後,就立刻開。姐姐的事她管不了,但躲開還是行的。
於是這會屋子裡頭也就三個人,徐醫(yī)面上露出驚訝來,他看了秦萱,“你最近葵水來了沒有?”
“沒有,不過我葵水向來不準。”秦萱答道,“不過我經(jīng)常如此。”
秦萱的月事並不規(guī)律,有時候好久不來,有時候來了,一月能夠來那麼幾次。不過幸好她的葵水流血量都不多,很少。
她知道這代表著什麼,不過心中並不在意。畢竟她從來沒有想過不付出代價。
“……是滑脈。”徐醫(yī)見識過秦萱拼命的樣子,在軍營裡頭哪裡會有什麼看不到,秦萱練武那個兇狠勁,他看著都覺得脖子冷。
這孩子能夠到現(xiàn)在還安安穩(wěn)穩(wěn)在她肚子裡頭也是奇怪了。
“滑脈?”秦萱可聽不明白滑脈是什麼,不過旁邊的慕容泫面上出現(xiàn)了近乎癡傻的神情。
“就是你肚子裡頭有孩子了。”徐醫(yī)見著秦萱真的聽不明白,解釋道。
頓時一道閃電就在秦萱的頭上炸開,轟的她坐在那裡幾乎都坐不穩(wěn)。身體搖搖直晃,她從來就不覺得自己能夠有孩子,畢竟女扮男裝並不美好,超強的負荷,對身體影響很大。她有時候還巴不得不來,畢竟來了事情多。她還得遮遮掩掩的去處置那些換下來的布條。
但這次,肚子裡頭卻真真實實的有個生命。可她沒有半點欣喜,她反手抓住徐醫(yī)的手腕,“長者能夠給我開藥打了他麼?”
“阿萱!”慕容泫失聲叫道。
作者有話要說: 存稿箱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