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的腿病是去了很多地方醫治的,其中就有曹家寨。曹家寨位於花罐鎮,也是一座很高的山峰,崎嶇的山路更把曹家寨在這座大山中裝點的若隱若現。因爲它海拔比較高的緣故,所以政府決定把轉播塔安置在山頂,兩個大鍋蓋,一個大鐵塔。而人們想的卻是,山那麼高,是有神靈的,於是湊錢修了廟宇,廟宇的富麗堂皇真的令人嘆而觀止。正門,戲臺,大雄寶殿,修羅殿,一層層的拾級而上,你看到的是一尊尊雄偉的菩薩,感受到的卻是信徒們的狂熱。平時山上就一些和尚念念經,做做法式,而一到逢年過節的時候,信徒的身影漫山遍野,其實也不乏那些爲湊熱鬧的俊男靚女。給菩薩放炮,給菩薩上香,給菩薩磕頭,給菩薩燒紙,菩薩保佑你全家平安,孩子順利考上大學。
寨子裡有一個威望很高的老和尚,向姓,傳聞他年輕的時候就出家做和尚了,一直在寺廟裡就是幾十年,吃齋唸佛。青燈古佛的日子也讓他有些仙人的味道,人們時常遇到一些奇難雜癥,只要是藥物已經醫不好的時候,找上他,他給你寫一個符咒,然後燒成灰,兌水喝了就好了。他的傳言不僅是能治一些病了,還能看相算命,定風水,屋基,下葬,算吉日,反正也算一方比較有名氣的人吧。
爸爸媽媽在和別人的閒聊中,知道了這位大師的存在,第二天就動身到曹家寨去找這位大師了,只求這位大師的靈丹妙藥能快快的治好爸爸的病。大師見爸爸的地點是在他的禪房,一間陰暗的小屋,傳說這間小屋的存在是因爲寺裡幾次翻新整個寺廟的時候,大師都不讓別人動他的房子,於是幾十年下來,唯獨這間小屋一直存在著。在屋中,大師聽了爸爸的來意後,也同意了幫爸爸治病,不過要過幾天才來拿藥。
當爸爸求到符紙燒成灰做的藥之後,心裡對自己的病很快就能好的信念更加堅定了,媽媽說:“如果這次真的能治好爸爸的病,以後每次朝廟會的時候都去曹家寨了,不去別的地方。”符灰水喝下去,爸爸的腿病一點好點的跡象都沒有,反而有些更嚴重的傾向,以前爸爸腿上暴起的青筋浸出的是烏黑的血,而現在浸出的卻是黑色的血。這個結果無疑是對全家人沉重的打擊。
我們隊信仰佛教的有很多,就連陰陽師學銀家也有,學銀因爲是陰陽師,屬於道教,所以他是不參與佛教的宗教活動的,而他的老婆貴榮卻是佛教的忠實信徒,附近的廟宇她都去過,而一些遠處的,她也正在去,離我們村比較遠的地方有一個正覺寺,她在那裡聽說了一位何醫生,三十至四十歲的一位中年婦女,治好了很多人的病,也爲很多迷途的人指明瞭前進的方向。
貴榮一直以來就有一個頭疼的毛病,也是到處問藥,看了很多醫生,都不起作用,然後她才改信佛教的,她相信,只要心的虔誠,總有一天能感動上天,讓她的頭疼病好,一身輕鬆。因爲信仰了佛教,她再不像以前一樣罵街,因爲佛家講:不說穢語;她再不像以前一樣八卦,因爲佛家講:不打誑語;她再不像以前一樣容易生氣,因爲佛家講:勿喜勿悲,心平氣和。她一直恪守著。
這天,她在她家地裡的桑樹上發現了一個鳥窩,窩裡還有幾個蛋,如果按她以前的性子,她一定會把這幾個鳥蛋拿回家煮了吃,這一次,她選擇了找些樹枝,把這個鳥窩隱藏的更好了。一件事情的結果往往是人算不如天算,幾個調皮的小孩子到處跑著做遊戲,無意中便發現了這個鳥窩,孩子的天性貪玩,肯定是想把這個鳥窩拿下來看看,無奈個子太矮,就找了樹枝去捅,鳥窩被弄下來了,窩裡的蛋也全摔碎了。一天後,貴榮想起來那個鳥窩,決定去看看到底孵化的怎麼樣了,只看見了一地被螞蟻吃的七七八八的蛋黃和一隻嗓子已經叫啞了的小鳥,小鳥還盤旋在蛋的周圍不願離去,它肯定是不相信自己的孩子已經死了。貴榮看見這一幕,也開始傷心,她念起了佛家的超生咒,祈求這幾隻未成形的小鳥安然的入輪迴。
正覺寺這天人頭攢動,因爲傳言何醫生要親自來講法,貴榮就擠在密密麻麻的人羣裡,向著何醫生將要來的方向一隻張望,下午兩點的時候,何醫生來了,人羣一陣歡呼,然後便是長長隊伍的頂禮膜拜,在膜拜結束後,就是何醫生開始登臺講法的時候,人羣又是一陣擁擠,在擁擠的時候,貴榮的額頭不知被誰猛拍了一下,她一陣眩暈,一陣子過後就恢復正常了。當時因爲人羣的擁擠也沒有太在意,但從這次廟會過後,她的頭再也沒有痛過。她把前前後後發生的事情仔細一合計,肯定了一定是那次被人拍了之後頭痛就好的。
貴榮坐不住了,決定往蓬溪去一趟,蓬溪是何醫生老家,自從何醫生出名之後,我們那一帶的人都知道了這個地方,尋醫問藥的,膜拜朝聖的,好奇心驅使去看究竟的,各色人絡繹不絕的前往蓬溪。貴榮去的那段時間人很多,在那裡住了三天,終於輪到她了,她和何醫生聊了好久。
“你有佛緣,才使你頭痛之後沒有人能治好你,就算你的丈夫是陰陽先生也束手無策。”何醫生說。“你一心向佛後,便是你佛緣的開始,頭痛的病只是佛對你以前所做事情的一些懲罰。”
“原來是這樣。”貴榮恍然大悟。
“其實那次那幾個鳥蛋是文殊菩薩對你的考驗,想知道你的佛心凝練的怎麼樣了,你的慈悲心證明了你自己,那幾個小鳥已經再次投胎了,那也是它們命中的劫數。”何醫生繼續說。“經歷了文殊菩薩的考驗之後,他決定治好你的頭痛,所以那次在正覺寺你被人拍了一下額頭便是他的化身在治你的病。”
“阿彌陀佛!”貴榮驚訝的心情實在不知道用什麼來形容,好像她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的掌握之中,但同時心中的疑惑也算解開了,所以喧了一句法號。
“其實你不用驚訝,每個人天生的能力是不一樣的,我因爲從小就打開了天眼,所以很多東西看的很清楚。至於給人治病吧,那時因爲修煉了中華養生功,一般人只能修煉至三層,而我因爲開了天眼,所以修煉到了八層。”何醫生解釋道。
和何醫生聊過之後,貴榮就回家了。走出何醫生的房間,外面還排了長長的隊伍,她心裡的疑惑全部去了,向佛的心也更加堅定了。因爲奶奶一直就信仰佛教,然後就帶著我爸爸和媽媽一起信仰,和貴榮之間,也算是同門吧,每次逢年過節或者菩薩的生日,奶奶,爸媽,貴榮,還有村裡的其他一些信佛之人,便組隊一起去朝廟會。因爲這層關係,爸媽和貴榮之間也算是熟識,其實村裡的任何人之間都是熟識,不過這種關係,更熟一點。貴榮知道爸爸的腿病的事也不是一天兩天了,但自從去了何醫生那裡,她纔開始琢磨,便告訴媽媽:“或許何醫生能治好爸爸的腿病。”
對於貴榮的描述爸媽是深信不疑,因爲一些佛家的傳奇故事在我們村流傳很廣,最主要的,就是我的曾祖祖就出家做了和尚,說是有人託夢給他,常伴青燈古佛可以給兒孫祈求福澤,於是他就出家到了獅峰山做和尚,因爲那時還很窮,山上也沒有種地,所以經常還要爺爺奶奶給他送飯到寺廟裡。不管事情的結果能不能把爸爸的腿病治好,爸媽都決定去一趟蓬溪,能治好是他們希望的,就算治不好,也能讓何醫生指點一二,就算何醫生不指點,也能當做朝佛,以證佛心。
爸媽在家準備了很久,我當時以爲他們會帶我去的,可結果是第二天我迷迷糊糊中就聽見了爸媽動身的動靜,因爲小時候犯困是很不想動的,結果等我大清早完全醒來的時候,就剩下一張空空的牀,爸媽踏上了給爸爸治病的道路。“一路坎坷,一路磨難,我們走到這一步,前面是什麼?”我在心裡悄悄的問自己,“爸爸這次會好麼?我們一家人會平安麼?”
爸媽只讓爺爺奶奶好好照顧我,別讓我亂跑,小心別像劉標,玲玲一樣掉水裡了,而我,在爸爸媽媽離開的四天裡,開始變得沉默寡言,偶爾到劉華家玩玩,怎麼也高興不起來,總覺得少了父母在身邊,好孤獨。爺爺奶奶按著他們帶孩子的方法,在爸媽離開的四天裡,我只洗過一次臉,衣服一直穿著那套,臉上滿是鼻涕幹了的痕跡,領口髒的像潑了墨。等媽媽回來見到我這副模樣,發誓再也不把我丟給別人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