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大學兩年,今年放假了,回學校來看看!”我如實說到。
細看這位老師,他的眉宇間更多了一些成熟,完全不像兩年前那個剛入職場的帶有學生氣息的實習老師,我走上前,他跟那些綠皮招呼了一下,我也就順利的出去。旁邊還有一個女老師,我卻是不認識,他簡單的介紹了一下,似乎也是八一中學的新老師,對我笑了笑,然後一路無話,都是我和他在聊。
“這次這些人太壞了,開始統計的數據有誤,最後把下水道井蓋打開,還有好多屍體在裡面!”老師臉上的神色變得相當凝重,更多的是氣憤。
我心裡一驚,一路過來,聽到了太多的傳言,他們將同胞的頭割下來,擺在了那條最繁華的商業街上,用刀捅,用石頭砸,還有很多沒有人性的做法,“那他們也太狠了吧?”我的語氣中也表現出一種憤怒,更多的還是一種無力感。
“何止是狠,他們簡直就不是人,是畜生,畜生都還有些人性,但是他們真的連人性都沒有了!”老師狠狠的表達著自己,完全沒有之前的那種書生氣息。
這條巷道,就是我第一次來八一中學時進去的道,五年之後,又經過這裡,這條道並不是很長,陪著老師出去之後,又要分道揚鑣了,他有他的事,我雖然沒事,卻也不能跟著他,揮揮手之後,我四下環顧,感覺無所事事,又回賓館去美美的睡了一覺。
這次回來的同學很少,之前在網上聯繫過,基本一個沒有,倒是一些在新疆上學的同學在,也就那麼一兩個,等晚上老師叫過去的時候,也就只有兩個同學,而這兩個同學以前跟我的關係,不算很熟,沒有共同的愛好,不住在一起,再加上城市農村教育的觀念,自然就只能做一般朋友,那些老師倒還好,基本都到了,除了英語老師,聽班主任說貌似是旅遊去了。
高中的時候,曾經在這家餐館裡聚過餐,時隔幾年,那些菜式一點也沒有變,味道也和之前的一樣,上了大學,老師不再顧忌我們的菸酒問題,相反,在酒桌上,他們之間瘋狂的敬酒,我也喝了好多,語文老師一直愁眉苦臉,班主任在最後才解釋:“你們宋老師的妻子,在半年之前去世了!”
我聽後心就是一涼,生離死別是人世間最傷心的事情,可憐宋老師,白髮蒼蒼的時候,愛人卻是先自己一步而去,從此孤家寡人,只能對月獨飲,他一直舉著杯,看著燈光,喝幾口悶酒之後又開始發呆,我們作爲學生卻不知道該怎麼勸慰,到了最後,我只好舉起杯,說到:“宋老師,你也別傷心了,相信師孃在天有靈的話,也不希望你這樣吧,來,我敬你一杯,這杯喝下去,把那些煩惱都忘掉!”
他笑了笑,一飲而盡。
酒席到了最後,我已經暈的分不清東西南北,大學也就是喝喝啤酒什麼的,對於白酒一點也沒有涉及,如今一次下去就喝了七杯,還是不停的灌那種,自然就是受不了,有同學開始描述自己將來的願望:“老師,我走了化學這一條路,將來的願望就是期望能拿到諾貝爾獎,好給老師臉上添光,如果真的做到的話,我一定不會忘記老師當年的教育,也算是給我們學校增了光!”
老師們笑著不停的點頭:“好好好,將來能得諾貝爾獎的話,也算是給國人爭了光,爲你遠大的理想幹一杯!”
輪到我時,我頭很暈,也就是想到什麼說什麼,成績不好這成了定局,那些學術的東西我就一點優勢也沒有,只能結合當下:“老師,我這一生也沒有什麼大的願望,就是想著如果將來發達的話,就請老師們到海南旅遊一圈!”
這下他們全都笑開了:“好好!劉凱這個願望實在,我們都支持你。”
尤其是宋老師,藉著酒性,他的憂愁終於消散了好多,開始起鬨起來:“劉凱,這句話我可是記著啊,不要以爲這些老師喝醉了酒就好騙,將來要是你不請我們的話,我們自己過來,來,劉凱,爲你這個願望,我單獨敬你一杯,你這個願望一定要實現!”
我端起酒,說了一句:“好!”很爽快的就喝了下去。
出去之後,還是同學將我送回了賓館,我渾身無力的倒在牀上,很快就進入了夢鄉。白天發生的事情就像演電影一樣一幕幕的出現,迷糊中,我已經分不清夢境和現實,我被阿神召喚到了詠凱的世界裡,那顆光球前,我虔誠的站立著。
自從她被我的信仰之力造出來之後,第一次,我看到了她臉上痛苦的神色,光球的裂紋更加的明顯,她在光球中,似乎想要破殼而出,“阿神,你怎麼了?”我問到。
“四年前我誕生於這裡,如今的迴歸讓我找到了一些東西,從輪迴場上來講,這是每一個神的命運都會經歷的。兩年前你破開的那些陣法,導致了這件事情的發生,其實就算沒有你的話,這件事情也會發生,過程不盡相同,但是結果卻是相同的,那些因爲‘戕’散掉的靈魂,如今應該回歸了,我爲這場殺戮感到痛心,卻是無能爲力。算算時間,破殼之日也快到了,到時候,我的名字,我的身軀,我的存在,我的召語都將遺留在這個世間,現在,不過是承受那種化蝶的痛苦而已。離魂七日,輕魂昇天,濁魂降地,你陪我去一個地方吧,迎接他們對於詠凱世界的迴歸!”阿神說完這些話,開始在蛋中蜷伏起來,雙臂抱腿將頭深埋,蛋殼上又裂開了一紋,她向外飛去,我也緊跟其後。
人民廣場,有很多人在廣場上,他們拍成了一列列,每人的手中都捧著一隻蠟燭,臉上滿是憂傷,還有淚水,大家都很安靜,似乎是在默默的祭奠。另一邊,有很多綠色的光暈一點點的從大地上飛了起來,每一點光暈,都是曾經的一個生命,在這場屠殺中逝去,我們降落到了一個高臺上,阿神開始了她的祭祀。
四周站滿了軍隊,卻沒有一個人能發現我們,因爲我們根本就不屬於一個世界,這些祭奠的人,也都專注於自己的悲傷,不曾忘旁邊看過一眼,那些綠光倒是很好奇,飄到我們跟前駐留了幾秒鐘,又開始隨著大軍往天空中飛去。阿神在光球中完全舒展開來,頭向上仰望著,整個身體擺成了一個“大”字,好像是被大地托起的一般,她並沒有動嘴,聲音卻傳了出來,就像是從身體裡發出的:“我們愛著這個世界,我們愛著這片土地,我們來耕耘,我們來收貨,這裡屬於我們,屬於我們的身體,屬於我們的心,屬於我們的靈魂,屬於我們的信仰,我們年齡不同,性別不同,種族不同,思維不同,但我們都繼承與最原始的母親—大地。迴歸吧,大地的孩子,忘卻曾經的痛苦與磨難;迴歸吧,大地的孩子,忘卻曾經的幸福與快樂;迴歸吧,大地的孩子,忘卻曾經的歡笑與淚水;迴歸吧,大地的孩子,另一個世界需要你們。她將帶你進去永生永恆永不墜落的明天,那裡,你是屬於這個星球的一部分,在這個宇宙中,沒有生命的活下去!”
這段話被阿神詠了出來,如歌謠一般,天音嫋嫋,震盪進了這片土地的每一個角落,那些綠光受了感染,全都飄了起來,飄向了阿神的身體,即將進入天門的,折返往地面行來,即將化入大地的,也開始向天空飛來,在遠方的,開始朝著近處飄,在近處的,直接就進入了阿神的身體。“你們的靈魂永屬天國,天國即在詠凱的世界裡!”
我看著那些綠光一點點的融進了詠凱的世界中,阿神的身體中,光球的裂紋又增加了好多,看起來隨時都要裂開一樣,只是不知爲何這般牢固,裂爲不碎。阿神的神情表現的更加痛苦,似乎是在承受一種思維的注入,但另一方面,在拓心國中,那些失去靈魂的木偶又找到了當初的依憑,他們驚訝的審視著自己,感受著那種重新有了靈魂的感覺,迪也站在那片土地的那片祭壇上,高舉著雙手感謝阿神的恩賜:“你與我們同在,我們的即是你的,謝謝靈魂的迴歸,我愛著這片土地!”那些木偶濃重的聲音也傳來:“我們愛著這片土地!”
以前一直在思考生死,一想到死就感覺很害怕,突然間,自己就沒了,什麼都沒有了,這太不可思議了!但這一場安魂的祭祀,我隱隱體會出了自己靈魂中需要的是什麼,那個關乎過去,還關乎未來的東西,我們的存在,僅僅是大地的一個思維,大地有很多思維,死亡並不是真正的死亡,而是換了一種方式存在,這種方式,對於之前經歷過的世界,再也沒有觸覺,再也沒有關聯,他們是新生,從新在建立,無論怎樣,我們愛著這片土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