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童言稚語，眨眼間就將祁老爺子賣了個乾淨。
但祁老爺子畢竟是老薑，怎麼能被兩個毛頭娃娃給噎住，他板著一張臉搖了搖頭：“太爺爺已經是大人了，大人不看動畫片，太爺爺是喜歡豆豆和糖糖，想跟你們一起玩，纔會在這裡陪你們。”
說白了，就是不承認剛纔陪著兩個孩子傻樂的人是自己。
糖糖揚著下巴不服氣的嘟了嘟嘴。
祁凌寒與楚汐妍對視一眼，眼底都是同樣的笑意。
“好了，”楚汐妍笑著蹲下來捏了捏糖糖的鼻子：“寶貝們高興就好了呀！”
祁老爺子隱隱覺得有被影射到，他冷哼了一聲，他撥動輪椅往客廳走，擡眼瞥了祁凌寒一眼，祁凌寒心領神會的跟在他身後。
一路無話的到了老爺子的書房，祁凌寒輕輕將門掩上，擡眸看著沉默不語的祁老爺子。
祁老爺子帶著皺紋和老年斑的手掌摩挲了一下手柄，微微皺眉看向祁凌寒。
“夜夏，有沒有跟你聯繫？”
祁凌寒一滯，他下意識擰緊了眉卻倏然間面不改色：“沒有，怎麼了爺爺？”
“他在國外搞的那什麼醫療機構，上了什麼新聞，成績不錯，”祁老爺子沉思了一下，似乎是在組織語言。
“你要幫他，也不該在暗中，好歹讓他知道是誰扶持伸出的援手。”
這算什麼？祁凌寒有些疑惑的笑了笑，他走上前幫老爺子將輪椅背向後調，讓他能歇歇腰，說話的聲音帶著點隨意：
“若是對外人，這些您不用說我都會去做，沒有平白幫人施恩不圖報的道理。可夜夏是我弟弟，又何必多此一舉？
他難得做一件自己喜歡又不違背您的意願的事，我就是順手一幫，還是他自己有能力能做得出來。”
祁老爺子看了他一眼就垂眸不語。
若是親兄弟，這麼做自然沒什麼，可是......夜夏那孩子，心大了。
“你和汐妍的事打算怎麼辦？”
“爺爺，依您看呢？”祁凌寒敏銳的意識到老爺子對汐妍的稱呼，他微微翹了翹脣角。
祁老爺子倒是沒有注意他的表情，他心裡思忖了一下，最終還是問出了口。
“凌寒，你這孩子一向主意正，我只問你最後一次，你認準了不改了？以後出了再大的事也不反悔？”
祁凌寒皺起眉，他原本是微微彎著腰跟老爺子說話，這會兒竟半跪了下去。
“爺爺，我認定的事不會更改，這一輩子，我認定楚汐妍了。”
“罷了。”祁老爺子擺了擺手，閉上了眼睛：“既然如此，等年後穩定下來，您們就把事辦了吧，宜早不宜遲。”
“爺爺？！”祁凌寒猛然睜大了眼：“您...答應了？”
祁老爺子嘆了一口氣，睜開眼睛鄭重的盯著他看：“夜夏心思重，汐妍隔在你們兩人中間始終是個隱患，
既然我阻止不了你，倒不如順水推舟，趁我還有些時日好活，把一切都定下來，日子久了說不定也就相安無事了。”
祁凌寒鼻間涌上一股酸澀，他猛地低下了頭，聲音艱澀：“是，不過爺爺，您有句話說錯了，”
見老爺子疑惑地看著他，他擡起眼睛，眼底帶著一絲少時的孺慕：“孫兒還想請您親自給靖舟清棠的孩子取名字。”
老爺子一怔，眼中光暗閃爍，良久，他嘆了一口氣：“明天，帶上汐妍和孩子，跟我去一趟墓園。”
“爺爺？”祁凌寒皺起了眉，有些詫異的看著他。
“好歹，也讓你奶奶和媽媽，相看相看。”祁老爺子的目光慢慢變得深遠，像是回憶起了什麼，嘴角竟然浮起一絲笑意：“你奶奶臨走之前，都在掛念你的事，讓她安個心。”
祁凌寒垂眸攥緊了手指，他沉聲應了一聲，低了低頭，而後起身離開。
祁老爺子看著他的背影，嘆息著閉上眼睛，他的手伸向懷中，竟從懷中取出一條銀鏈子，似是墜著一塊小圓鏡子。
他打開來，內裡身穿旗袍的女人笑得溫婉，他顫抖著手輕觸了觸那張笑顏，聲音帶著嘆息：
“寧兒，我恐怕要許多時候才能再去見你了，仔細想想，我應該是捨不得離開的，畢竟他們兩兄弟的事在我心裡是個疙瘩。
原本我想著讓他們兄弟兩個都離汐妍那丫頭遠遠的，強硬把兩個孩子從她手中奪過來，可是你看，她是個好的，把孩子教的這麼好，身處那樣的環境也沒有學壞，還救了我一命，
凌寒因爲她，現在每天都越活越有人氣兒，這個祁家竟然也有熱鬧的時候。寧兒，我心裡不是不感動啊！
只是，夜夏要回來了......
夜夏的身世是我心裡的一根刺，倒不如趁我這把老骨頭還能動彈，就把面上的事情條條道道的規順下來，這世上的規矩條理是枷鎖，但願，能鎖住夜夏那孩子的心思。”
空曠的房間裡，老人看著手中的小相框，眼中似喜似悲。燈光悠長，將老人的影子投在地上，也算對影雙人。
祁凌寒從老爺子的書房出來，正對上楚汐妍有些嗔怪的眸子。
他勾起嘴角：“怎麼了？”
楚汐妍看了一眼他身後緊閉的房門，又氣又笑的埋怨了一句：
“還不是老爺子！醫生都說了少食葷腥甜膩，結果，他趁我去給你送飯的時候，竟然囑咐廚房給他做了糖醋排骨！要不是豆豆偷偷告訴我，我還當他老人家不跟我作對了呢！”
祁凌寒笑了起來，他的眼角有些紅，可卻帶著明亮的笑意，他拉過楚汐妍的手，將她環在懷中，讓她踩在自己的腳上，一步一挪的往陽臺走，口中意味不明的接著話：“是嗎？”
“哎呀！”楚汐妍輕輕推了他一把，沒有推動，只好順著他的力道，踩在了他腳上：“好好的鞋子，都踩髒了。”
祁凌寒不說話，將下巴埋在她頸側，抱著她往前走。
楚汐妍用手摩挲著他的手背，側過臉看著他眼底的歡喜，明明從公司回來時，也不見他這麼高興，就算是平常在家裡對她動手動腳，也不曾像今天這麼情緒外露。
她有些詫異的問出聲：“你今天心情怎麼這麼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