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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第四境門口

萬萬沒有想到的,便是此刻的這種情況。

突發(fā)的事件讓唐時腦子一下有些不夠用,前後都有情況,可是唐時現(xiàn)在面臨的困境是——他倒在地上,因爲(wèi)整個平臺都裂開了,甚至整座山,都已經(jīng)往地下塌陷!

唐時之前本來就是強(qiáng)撐起來的,只要有任何東西碰到他,都覺得有千萬刀子在他身上滑動,如今因爲(wèi)這變動忽然之間跌在地上,剜肉一樣讓人無法忍受!

他咬牙,血腥氣,便在他口腔之中蔓延開了。

“轟隆隆”的巨響,震動著衆(zhòng)人的耳膜,所有人都已經(jīng)站立不穩(wěn),最前面的是非都只能勉強(qiáng)站立,已經(jīng)是面如金紙。

腳下又是一陣山崩地裂,衆(zhòng)人只看到那冰雪之城忽然之間炸開,金光四射,下面的冰山忽然之間下沉開裂。

“這山要沉,快走!”

正氣宗這邊,楊文一喊,曾炳華便已經(jīng)反應(yīng)過來了,兩個人同時御劍而出,至於平臺之上的其他人一開始沒反應(yīng)過來,現(xiàn)在也明白了。

只不過整座山都想著一邊傾倒,再不跑就來不及了!

唐時也想跑,可是跑不動,他只能感覺著那種針扎刀砍一樣的疼痛,隨著整座山上碎裂的平臺,一起飛了出去。

他死死地扣住自己身下的那塊冰,不想掉下去,卻不想一道響雷劈在唐時面前的冰面上,便看得一片碎冰四濺,唐時整個人一震,便隨著斷裂的冰面一起被劈飛了。

一路上似乎撞到了不少東西,不過唐時已經(jīng)被撞暈了,整個人七葷八素地,五臟六腑都攪在一起,他逐漸地閉上眼睛,也懶得管了,之前鬧也鬧過了,瘋也瘋過了,唐時好像是過了那一段亢奮的時期,整個人都困得厲害。

可是身上劇痛,他根本閉不上眼睛。

逐漸地,周圍安靜了下來,唐時覺得自己飛了一路,也不知道這冰山倒塌和那炸雷的威力到底是多大,唐時覺得自己已經(jīng)飛了很久了。

一種安靜,平緩,寧和的感覺。

唐時閉著眼,還覺得自己處於行進(jìn)之中,不過已經(jīng)慢了下來。

重新因爲(wèi)身體的疼痛而睜開眼的一瞬間,唐時就想到了一個故事。

是他曾經(jīng)在客棧裡聽到的那個故事。

一個人在大海里遇到了風(fēng)暴,船沉了,什麼都沒了,這個人以爲(wèi)自己要死了,可是他昏睡了之後,睜開眼睛,就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條小船上,船頭坐著一個唸經(jīng)的和尚,整個世界於是風(fēng)平浪靜。

——第一次遇到是非的時候,似乎就有這樣的一個故事。

只是唐時沒有想到,自己也會經(jīng)歷這樣的一幕。

聽到的時候可能沒有什麼感覺,可當(dāng)他真的經(jīng)歷了之前的那種混亂,甚至還忍受著渾身的劇痛,躺在這冰冷的東西上,睜開眼睛,看到是非盤坐在這一片冰面的盡頭,背對著他,緩緩地?fù)軇铀稚系哪钪榈臅r候,唐時覺得這故事似乎還真是有那麼幾分震撼人心的力量的。

他想要坐起來,才發(fā)現(xiàn)自己已經(jīng)完全脫力了。

身體已經(jīng)痛得完全不像是自己的了,反正現(xiàn)在已經(jīng)這樣了,唐時乾脆躺在那裡,問道:“我們現(xiàn)在是在什麼地方?”

前面是非沒有迴應(yīng)他。

唐時覺得奇怪,“是非法師?”

沒人迴應(yīng)。

唐時皺眉,忽然之間一咬牙,竟然真的坐了起來,這是非,故弄什麼玄虛?

然而一坐起來,唐時便發(fā)現(xiàn)情況的詭異了。

他們現(xiàn)在竟然……

像是在開啓小荒境之前的那個虛空裡一樣,周圍都是漆黑的,有冰塊在他們的周圍漂浮,而他跟是非,坐在這小船一樣大的冰層上,也漂浮在這一片虛空裡。

只是這樣漂浮,周圍看不到光,不管看向哪個方向,都是黑的。

原本這樣的場景,會讓人覺得冰冷壓抑,可是唐時在放開了自己的心神去看的時候,只覺得有一種難言的壯闊。

這是……宇宙嗎?

唐時想起之前的那一幅圖,小荒十八境,是樞隱星外面圍繞的十八個很小的星球,現(xiàn)在,山塌了之後,他們到了什麼地方了?

不過,現(xiàn)在可能沒工夫理會那麼多,唐時收回目光,看向距離自己有一丈遠(yuǎn)的是非,發(fā)現(xiàn)他還是坐在原地,不過染血的僧袍掉落了下去,飄在這虛空裡,有一種很難言說的慘烈。

唐時緩緩地站起來,走了兩步,只覺得自己像是風(fēng)一吹就倒,走到第三步的時候,他前面那個疑似已經(jīng)死了的人忽然之間說話了。

“你躺下吧。”

是非的聲音,已經(jīng)帶著幾分喑啞。

唐時愣住:“你之前沒……”

這人既然沒事,方纔他出言喊他的時候,爲(wèi)什麼沒有應(yīng)答?

唐時有些不明白,但他也不依言重新躺下,只是重複了方纔的問題:“這裡是哪兒?”

“去往第三境的路上。”是非回答得很簡略。

他的手指,掐在念珠上,一顆一顆,只不過一道血線,從他的手腕上延伸出來,並且順著他的無名指,滴落。

“噠”,唐時彷彿能聽到這一滴血落在虛空裡的聲音,可事實上,是無聲的。

他們腳下的這一片冰是在飛行著的,外面的重力跟大陸上的不一樣,輕而易舉就能飛起來,是非的那一滴血,便像是輕輕地隨著水流走了一樣,順著他們前行的軌跡,便消失了。

是非那玉色的手指上,留下那一道鮮紅的血線。

這一刻,唐時確定是非傷得不輕。

他忽然什麼也不問了,直接坐下來,想要調(diào)息,才發(fā)現(xiàn)他的手掌已經(jīng)被包紮過了,這是?

之前唐時的右手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還是一隻手的模樣了,畢竟因爲(wèi)直接伸手去抓別人的劍之類的,受傷比較嚴(yán)重,到處都是血痕。

他看著自己被包成了豬蹄的右手,腦子有些轉(zhuǎn)不過彎來,忽然問了一個看似很不著邊際的問題:“我昏迷了多久?”

“十六個時辰。”是非計算時間倒是很準(zhǔn)的,其實不過是過去的每一秒,都幾乎被他記住了而已。

難怪。

唐時低眼一看自己的手掌,“多謝了。”

是非沒說話,只是睜開了眼,看了看遠(yuǎn)處無盡的黑暗,又閉上了。

唐時收回自己的心神,正想要調(diào)息的時候,是非又道:“你體內(nèi)經(jīng)脈損壞嚴(yán)重,暫時不要聚集靈力比較好。”

唐時沒忍住,略微地吸納了一下靈力,便疼得眼前一黑,差點再次暈倒過去。

果然是自作孽不可活,在要強(qiáng)行使用“春風(fēng)吹又生”的時候,他就應(yīng)該知道會有現(xiàn)在這種下場。

唐時自己笑了一聲,“現(xiàn)在還真成了廢物了。不知道,我們是怎麼到了這個地方來的?”

左右坐在這裡沒事兒幹,唐時想找個人聊天,這裡只有一個是非,所以似乎只能跟這個和尚說話。

他打量著他的背影,月白的袈裟上早就染過血了,有幾分落魄的味道,可是脊背挺直,其風(fēng)骨似乎更像是道修。興許是因爲(wèi)此刻的背景太過陰沉壓抑,全是在這樣看不見光的虛空裡,便覺得是非整個人給人的感覺尖銳了不少,不復(fù)之前的那種圓融。

是非閉著眼,低著頭,盤膝坐在最邊緣,“風(fēng)雷印毀了冰極城,之後平臺碎裂,有了空間裂縫,我們是無意之間闖進(jìn)來的。”

原來是空間裂縫,唐時愣了一下,有些沒有想到。

原本睡著的時候,覺得自己渾身都疼,可是醒了,卻覺得這種痛覺逐漸地褪去,便成爲(wèi)了一種睏倦。

修煉什麼的,都被他拋到腦後,竟然直接往冰面上一躺,閉上眼睛,再次睡去了。

身後的動靜,自然是逃不過是非的耳朵的。

他聽見了,卻很久沒回頭。

許久許久,往前面行進(jìn)了很多了,是非的手指才掐住一枚念珠,忽然伸手掩了一下自己的嘴脣,便見到幾縷血出現(xiàn)在他的手掌之中,卻又被他隨手一抹消去了。

是非緩緩地轉(zhuǎn)過頭,此前腹部被那犁靈之屍弄出來的傷口還在,一片血污,看上去竟然是一副油盡燈枯之態(tài),更詭異的是,此刻的是非,兩片薄薄的嘴脣竟然變成了紫色,有些無端的詭異和冷豔。

看了已經(jīng)睡過去的唐時一會兒,是非右手手指捏出一個拈花指的指訣來,卻彈了一道金光到唐時的額頭上,並且迅速沒入了他的眉心。

原本唐時覺得自己四肢百骸都像是針扎一樣,即便睡也沒安穩(wěn),這個時候倒是覺得全部放鬆了下來,於是疼痛開始緩解,有一股暖流從他眉心緩緩地流進(jìn)來,淌入他的經(jīng)脈,破碎的經(jīng)脈被緩緩地修復(fù)著,在唐時毫無痛苦的睡夢之中。

然而是非自己,卻是雙手合十,似乎是呢喃了一句什麼,卻再次歸於無聲。

他也不知道自己此刻救唐時是對是錯,這人心性狠辣,若是救了,以後破道入魔,怕不會是一件好事。

只是,要他袖手旁觀,似乎也做不到。

佛家普度衆(zhòng)生,佛祖尚捨身飼虎,割肉喂鷹,倘若日後唐時真的破道入魔,他也當(dāng)親手除之。

是非心中有了計較,眼神也漸漸地緩和下來,只不過那種銳利的感覺,一旦從是非的身上褪去,他整個人倒愈見一種難言的平和了。

他手指開始結(jié)印,一道道細(xì)微的金光從他的手指之間流出,幻化成了不同的圖案,只不過他嘴脣上面的紫色,病沒有任何的好轉(zhuǎn)。

唐時覺得自己這一覺睡了很久,迷迷糊糊之中彷彿聽見有人在自己的周圍唸經(jīng),不過這種感覺畢竟十分模糊,若是在以前,他定要直接摔上門將這聲音趕出去了,可是現(xiàn)在他四肢百骸像是泡在溫水裡一樣,根本動都不想動,也就任由這聲音在自己的耳邊響了很久。

醒來的時候,還是在虛空裡,是非也還坐在前面,這種幾乎沒有變化的感覺,讓他覺得自己只是睡了一覺。

“你是受傷了嗎?”

興許是覺得找不到話說,唐時明知故問了一下。

不過他這樣的問題,也終於引得是非回頭了,“不礙事。”

不礙事卻連嘴脣都變成紫色了,唐時真是有些對是非無言了,大師你這樣口是心非真的沒關(guān)係?

“印虛印空兩位師父呢?”

“……失散了。”是非的眼神閃了一下,想起了事情發(fā)生時候的場面,那冰極城已經(jīng)毀掉,他找尋的東西也不在裡面。

“難得有個機(jī)會能跟是非師兄坐在一起談,我一直很想知道——你來小荒十八境是爲(wèi)了什麼。”唐時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了,是非已經(jīng)是金丹期的人,小荒十八境對於這個境界的人來說,無異於雞肋,那麼他進(jìn)入小荒境的原因,到底是什麼?“是非師兄,千萬別說你是無聊才進(jìn)來的。”

末尾算是唐時小小的玩笑,是非將自己的頭轉(zhuǎn)過去,長長的念珠掛在他僧袍前面,似乎是考慮了很久,他才說道:“靈樞大陸的修士,怕都以爲(wèi)小自在天是個出塵的地方吧?”

“原本我沒覺得佛修與其他的修士有什麼不同,仙佛妖魔乃是大流,也有一些更奇怪的修真流派,但基本原理也脫不開這四種去。”唐時一頓,之後脣邊掛上一抹冷笑,“在遇到你之前,我對佛家一直印象不好。”

於是是非終於微微一笑,唐時的話,似乎有點意思。

不過他沒接話,只是聽著唐時繼續(xù)說。

“在遇到你之後,我對佛家的印象,更不好了。”

怕是換了一個人聽唐時說話,能氣個半死,前面說遇到之前對佛家沒有好印象,正常人的思維是:下一句應(yīng)當(dāng)是,遇到之後印象就轉(zhuǎn)好了。可唐時這牲口,他竟然說……更不好了。

是非禁不住開始想,到底自己是違反了小自在天哪一條戒律,竟然這樣被人厭惡。

這一刻,唐時像是看穿了他內(nèi)心所想,竟然笑道:“不是你不好,只不過是道不同。你們佛家普度衆(zhòng)生,自詡爲(wèi)濟(jì)世之人,卻又要離世修行。你們想著修爲(wèi)提升,可同時又說無慾無求,不覺得矛盾嗎?”

是非終於扭頭,看向了唐時,直視。

兩個人毫不相讓地對視,唐時眼底的嘲諷,終於沒有忍住,全露了出來。

“我在想,即便是我此刻言語衝撞於你,你似乎也是不能生氣的。佛家不喜不怒,你若是喜怒皆隨我了,那便是破戒。”

是非暗歎了一聲,只覺得唐時這人心性狡詐,什麼破戒不破戒的,分明是怕他對他下了殺手。不過是非修行多年,受過的非難不少,小自在天跟普通的修真門派其實也沒有什麼不同,他遇到的事情,比唐時多多了,只不過是非不會主動說出去,旁人問起,也不過是約略地一句帶過而已。

“既想要提升修爲(wèi),又說無慾無求,這便是佛修之所以是佛修的緣由所在。”

是非忽然出來的這句話,讓唐時愣住了,他沒有想到是非承認(rèn)得如此坦然。

其實外人能夠想到的事情,是非如何不知道?

也許是在這裡漂流久了,或者是因爲(wèi)一些別的原因,是非願意多說那麼兩句,“小自在天早已有過有爲(wèi)與無爲(wèi)之爭,佛之一道,從非坦途。”

看出了唐時眼底的驚訝,是非脣角一彎,眼簾低垂下去,眸光隱約之間,卻爲(wèi)唐時講述了很久以前發(fā)生在小自在天的事情。

那個時候,佛門之中有一人提出了跟唐時今日所說的問題相類似的一系列問題。

佛家離世又入世,說普度衆(zhòng)生,抄經(jīng)唸佛便能夠普度嗎?世人之苦僅僅依靠他們的吟誦和辯論便能夠解除嗎?

佛修終究還是修士,他們不是佛,求的也是佛法的精深,可是說萬法皆佛,二者之間要如何協(xié)調(diào)統(tǒng)一?

無爲(wèi)之中追求有爲(wèi),有爲(wèi)之後又追求無爲(wèi),既要拋開一切,真正無慾無求之後,才能成佛……

種種的爭端,便從那個時候開始了……

於是一直以來,佛門便有兩種聲音,千百年來不曾停歇,只是外人不知道而已。

其中一道,走向了與尋常修士差不多的道路,偏重於術(shù)法的研究,同時追求力量;另外一道,則走向了一種苦行僧士的修煉,他們讀經(jīng)誦佛,枯坐無慾無求,同時也向天下宣講佛法,希望所有人能入菩提之道。

“小自在天,興許比大荒還複雜。”是非說了許多話,最後用這一句作結(jié)。

唐時忽然就有了一種興趣:“那麼,是非師兄你是哪一道?我只知道佛門有天臺宗、三論宗、唯識宗、華嚴(yán)宗、禪宗、律宗、言宗、淨(jìng)土宗、密宗、顯宗、言宗……你是哪一宗?”

是非看了他一眼,轉(zhuǎn)回頭去,看著從自己身前漂浮的冰塊和碎石,沉默了很久:“自在宗。”

唐時皺眉:“我怎麼從未聽說過?”

他看向是非,卻發(fā)現(xiàn)這和尚那脣邊的弧度大了幾分,一下反應(yīng)過來,有些愕然:“你逗我?”

“佛門支流無數(shù),分宗論派在我看來並沒有多大的意義。”是非只是這樣說,而這一次,他說的是“我”,不是貧僧。

唐時敏銳地感覺到了這中間的變化,“……所以,所謂自在宗到底是什麼?”

“看它是什麼,便是什麼,何必追根溯源?”是非並不回答這個問題,只一句偈語送給了唐時。

也就是說,唐時怎麼看這所謂的“自在宗”,這自在宗便是什麼。

唐時落在是非身上的目光,忽然詭異了起來。

睡了一覺之後,他覺得自己身上的疼痛已經(jīng)緩解了,只不過還是提不起力氣來,但聚集靈氣的時候痛感已經(jīng)降低了很多,只是速度很慢,現(xiàn)在他累得很,不願意動彈,索性暫時忍住那種體內(nèi)空虛的感覺,與是非說話。

只不過,從第一句話到最後一句話,唐時發(fā)現(xiàn)是非只是扭頭看人,似乎不動一下。

和尚們一坐坐一宿,本來沒有什麼令人奇怪的,只不過唐時發(fā)現(xiàn)是非手指之上那一道紅痕,始終是鮮亮的。

他忽然開口問了一個與方纔的話題完全無關(guān)的問題:“我方纔睡了多久?”

“十一個時辰。”是非下意識地回答。

而後,他感覺到自己身後的人似乎站起來了,於是回頭看去,果然瞧見唐時擦了擦他手上沾著的血跡,“方纔一直忘記問一個問題,你現(xiàn)在根本不能動吧?”

是非眼睛微微一閉,還是坐在那裡沒動,“動與不動,又能怎樣?”

“受傷太嚴(yán)重?”

這個時候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好歹是非是個修爲(wèi)很高深的人,他整整高了唐時兩個大境界,一個是金丹期,一個是練氣期,還真沒有什麼可比性。

是非這一次沒有回話,他只是看向唐時,眼底帶著幾分警戒,最後卻說道:“不要過來。”

唐時的腳步一下停住了,他低頭看了自己的手掌一下,仔細(xì)地打量著是非,別的都還好,但那種過於沉默的表情和過於詭豔的嘴脣,似乎昭示了什麼。“如果我偏要過來呢?”

偏要過來……他自然也不能阻止,只不過會發(fā)生什麼,可就不知道了。

是非無奈地笑了一聲:“何必逼我開殺戒?”

殺戒。

這對於佛修來說,是很難過的一關(guān)。

總是有一定的清規(guī)戒律,而這些一向是唐時所鄙夷。

“神經(jīng)病。”

唐時吐出這三個字來,卻還是走近了是非,擡手便想要去點是非的眉心,卻被是非驟然豎起來的手掌擋住,他冷笑了一聲:“是非大師這是要走火入魔了吧?”

是非彈指揮開他的手掌,卻已經(jīng)被反手握住,掐住脈門。

擅長忍耐的他,這一回終於沒能忍住,手中暗金色的光芒一閃,唐時便已經(jīng)退回自己原來的位置了。

這就是實力的差距,更何況現(xiàn)在唐時根本沒有靈力,會被揮開真正再正常不過的事情了。

他莫名地笑了一聲,竟然直接坐下了,重新打坐調(diào)息起來。

是非不明白他是想要幹什麼,所以看了他一會兒之後,也就沒理會了。

只是在是非回頭之後,唐時的眼底卻泛上來幾分疑惑他之前以爲(wèi)這個是非不是之前的那個是非,畢竟兩個人差距太大,又懷疑對方是走火入魔,可是真正捏住了脈門,卻發(fā)現(xiàn)對方內(nèi)勁渾厚,既不像是走火入魔,又不像是中毒受傷。

唐時只記得自己是趴在一塊冰面上就飛了出去,半路上似乎又換了一個方向,像是被誰截住了一般,是非卻略過了過程,只說了原因。

他有些無法理解,不過現(xiàn)在也不能想太多。

還不知道他們什麼時候才能脫離這片虛空呢……

是非說,這是通向第三境的路,想必下一境就是第三境,所以唐時必須在到達(dá)之前讓自己的實力恢復(fù)。

只不過,這一次的修煉,格外長久,連唐時也沒有想到,竟然會……

之前他是練氣八層,這一次竟然一舉到了練氣九層,睜開眼睛的時候只覺得神清氣爽,覺得自己的左手手心裡有一種很清涼的感覺,只不過礙於是非在場,他並沒有查看蟲二寶鑑。

吐出修煉過程之中積壓的濁氣,唐時整個人都充盈飽滿起來。

自己眼前還是那個虛空,只不過周圍漂浮的碎石似乎多了起來,是非還盤坐在那裡,只不過雙手環(huán)抱,兩掌之間有一朵金蓮緩緩地轉(zhuǎn)動,金蓮的底座還有一個”卐“字印。

這人竟然一點也不避諱地在他面前修煉調(diào)理,唐時倒是服氣了。

他站起來,伸了個懶腰,幾乎就要因爲(wèi)這種舒服的感覺而□□一聲了。

心情頗好,他扭頭看了自己的身後一眼,卻完全愣住了。

原本一片黑暗的虛空之中,在他的身後也是什麼也沒有的,現(xiàn)在卻有一道白線,緩緩地拉開……

那不是顏色,而是一道光,由短而長,隨著他們往那一邊接近,逐漸地變得灼人眼。

周圍的碎石塊越來越大,他們身下坐著的這一道冰,似乎快要有融化的傾向,那一邊的溫度,像是要高上許多。

“那是什麼?”

“第三境,苦海無邊。”這一境的名字,與佛家的境界很符合,是非的手掌,緩緩地劃了一個半圓,收了回來,那朵金蓮,緩緩地消失了,連帶著那一枚“卐”字印,也消失在他手掌之間。雙眸開闔之間,一朵隱約著金邊的金蓮卻亮了一瓣,而後悄然消失。

唐時想起洛遠(yuǎn)蒼說的“蓮華之瞳”,是非修煉的是《蓮華經(jīng)》嗎?

這樣的異狀,被唐時收入了眼中,只不過雖然好奇,卻不能多問。

“這最後一境,倒像是爲(wèi)你們佛修,量身定製。”

唐時站著,是非依舊在打坐,連動作也沒變化一下。

只不過,是非的手指上,那一道血線已經(jīng)消失了,連嘴脣上的暗紫,也變得淺淡,似乎已經(jīng)沒有大礙了。金丹期的修士,總不能死於中毒吧?

是非道:“興許吧。”

不知道他要的東西在不在裡面。

是非腦海之中回想起了離開小自在天的時候,看到的神元上師的枯骨……

忽然之間,有一道黑影落向了他,是非下意識地擡手一接,卻是一隻看上去很普通的木盒子,他看向唐時。

唐時聳聳肩膀:“似乎是百年的千佛香,興許對你有用。”

畢竟千佛香這種東西,一聽名字就知道應(yīng)該是與佛門密切相關(guān),之前在瀏覽山海經(jīng)的時候,唐時就發(fā)現(xiàn)這東西似乎有療傷聖效,只不過……之前唐時一直沒拿出來。

是非自然也想得到這一層來,爲(wèi)什麼唐時之前不拿出來,現(xiàn)在纔拿出來?

怕是因爲(wèi)不相信任何人吧?

現(xiàn)在是非也能夠看出來,唐時的修爲(wèi)已經(jīng)到了練氣的巔峰,回門之後順利的話,就能夠築基,而且此人似乎內(nèi)秀於心,真正要緊的是一顆心眼,只要能夠度過眼前正氣宗的難關(guān),此人未來不可限量。

是非心裡感慨,面上不露出半分來,反而道了一聲謝。

唐時之前不是沒有想過將千佛香拿出來,可是那個時候他根本沒有任何的自保之力,甚至是生死都捏在別人的手中,即便是是非不是那種背後對人下黑手的人,唐時也不願意相信他。所以在他恢復(fù)靈力之後,覺得自己有一定的自保之力後,纔敢將千佛香拿出來。

並且這個時候拿出來,沒有巴結(jié)的味道,興許是他這個人比較強(qiáng)勢的緣故吧?

他重新坐下來,去看剛纔自己看到的遠(yuǎn)處虛空之中的那一道白光。

只是不知道爲(wèi)什麼,又忍不住回頭看是非。

是非並沒有推辭,他的傷到了什麼程度,只有他自己知道。

千佛香小自在天並不是沒有,便是連最上等的萬佛香也是有的,但他出來的時候並沒有帶著,現(xiàn)下倒是真的需要這東西。

他帶血的手指拈起放在盒子裡的一小節(jié)來,看著竟然想起自己剛剛上山時候的那段時光,沒忍住脣邊掛起了一抹微笑,便多了兩分春風(fēng)般的和煦。

千佛香的味道很淡,有一種佛家的不爭之感。他眼底含著感慨,便這樣看著,這一節(jié)並不顯眼的黑色枯枝一樣的東西……

唐時忽然道:“小自在天的和尚長得都跟你一樣好看嗎?”

是非略微愕然,回頭看他,唐時卻忽然尷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道了一聲“唐突”了,之後便轉(zhuǎn)過身去繼續(xù)看那一道白光。

是非之前是沒反應(yīng)過來,修士之中也有重視皮相的,只不過……他們佛家,似乎從來沒人這樣談過。

所以,是非是想了一會兒,纔回道:“並不是。”

唐時幾乎暗暗地憋了一口血,回頭用看牲口的目光看是非,大師,你這麼自戀……你師尊他們知道嗎?

他剛纔的問題似乎是“小自在天的和尚都長得跟你一樣好看嗎”,而是非回答“並不是”,也就是說,至少在是非的心目當(dāng)中,小自在天別的和尚似乎長得都不如他。

唐時這種震撼的表情,似乎終於讓是非這兩天陰鬱的心情得到了緩解,他竟然也不解釋,只是微微一笑,便繼續(xù)看著那千佛香去了。

出家人不打誑語。

——是非大約是出於這樣的原因,才那麼老實地說出來的吧?

不過要唐時相信,這世上還有比是非長得更好看的和尚,大約很困難。

是非手指之間捏著那一節(jié)千佛香,隨手輕輕一晃,便看到那枯枝的頂端似乎有火星亮起來,竟然是已經(jīng)燃了。而後便有淡淡的煙氣繚繞開,是非手指一劃,所有的煙氣便圍繞在了他的身邊,緩緩地流動起來,緊接著便能夠看到周圍的煙氣逐漸地變紫,很是詭異。

“千佛香有拔毒的效果,我並不用許多,剩下的,唐師弟收好吧。”

他關(guān)上了盒蓋,將東西重新遞給了唐時。

唐時接過,而後收起來了,擡眼一看,是非身上之前有的那種奇怪的感覺,終於消退了不少。

“這苦海無邊境,你似乎知道些什麼。”

唐時不提之前的事情,只是坐下來。

是非道:“苦海無邊,我們現(xiàn)在還在海中。”

唐時豁然回頭,“什麼意思?”

“再往前一點,便要撞見人了。”是非說道,而後示意唐時看他右前方,“似乎是個熟人。”

還當(dāng)真是熟人。

唐時殺心頓起,只不過因爲(wèi)在是非身邊,難免壓著一點。

他想到什麼,忽然回頭笑問道:“正氣宗的這兩個人,應(yīng)該跟是非大師你沒什麼關(guān)係吧?”

如果這和尚在背後動什麼手腳,或者是亂救人,那纔是真的麻煩了。

是非沉默,而後搖了搖頭,“隔岸觀火。”

意思是,你動手,我看。

看不出,這興許還是個憋著壞的。

唐時心底警惕了幾分,之後將目光轉(zhuǎn)回去,正氣宗那邊的兩個人在另一個方向,也坐在冰面上,唐時看著這冰面似乎就要融化了,於是眼光一轉(zhuǎn),便已經(jīng)瞧見不遠(yuǎn)處有一塊更大的石頭,直接一躍,便輕飄飄地落了上去。

他靈光一閃,隨手使了個法訣,打到自己身下的石質(zhì)平臺上,便控制著這石頭像是小船一樣加快了前進(jìn)的速度,飛馳而去。

手訣一轉(zhuǎn),唐時一指正氣宗那兩人的方向,似乎是想要暗搓搓地跟上去,只是沒有想到,他方一有動作,正氣宗那邊就已經(jīng)有人看到了。

現(xiàn)在正氣宗楊文跟曾炳華兩個人已經(jīng)快到山窮水盡的地步,楊文還好,身上只有一劍,可是曾炳華之前被是非那一招“卐”字印給重傷了,無論如何調(diào)理,也無法恢復(fù)原來的實力,甚至傷勢還越來越重,根本躺在那裡便要死去。

現(xiàn)在看到唐時站在那裡,控制著小船一樣的小塊平臺向著他們過來,楊文便眼皮子一跳,道:“那煞星來了!”

唐時根本就是個瘋子,打起來不要命,咬住了誰誰倒黴。

俗話說得好,光腳的不怕穿鞋的,楊文曾炳華兩個人就是穿鞋的,唐時這樣的人,在門派裡也不受寵,幾乎是面臨必死之局,不管怎麼做都不會有好果子吃,所以乾脆是豁出去來進(jìn)行每一場戰(zhàn)鬥的。

從之前在冰極城外面的戰(zhàn)鬥就能感覺出來。

更棘手的是,他們看到,之前唐時是從是非的身邊跳出來的。

這個和尚詭異得厲害,中了犁靈之屍的毒,竟然現(xiàn)在還沒死。雖然不說這人一定是站在唐時身邊的,但如果戰(zhàn)鬥之中,唐時落在下風(fēng),這和尚肯定要出手救人,無論如何,他們都處於一種不利的地位。

楊文這張臉,頓時就扭曲了起來。

唐時遠(yuǎn)遠(yuǎn)地看得清楚極了,細(xì)一尋思就知道是爲(wèi)什麼了,他回頭意味不明地看了是非一眼,正撞上對方的目光,於是曖昧地一笑。

狐假虎威的感覺,其實也不錯啊。

尤其是,看著這兩個傻逼在自己的眼前嚇得瑟瑟發(fā)抖。

唐時乾脆不躲藏了,直接控制著石塊,飄到了他們十丈遠(yuǎn)的地方,蹲在邊上,伸出自己的手來,給他們揮了揮:“嗨,正氣宗的兩位道友,你們還好嗎?”

好?好尼瑪!!!

這人簡直賤得沒法說了!

本來就是重傷的曾炳華,直接一口血噴出來。

唐時嚇了一跳,我勒個擦,哥們兒你噴血這麼兇殘?!

他眼底殺機(jī)閃爍,不過臉上卻是純良的微笑:“楊文師兄,我看曾師兄的傷勢似乎有些重,敝人不才,恰好學(xué)過些醫(yī)術(shù),不如我爲(wèi)他治一治吧?”

現(xiàn)在他們已經(jīng)接近了第三境的入口,眼看著離那白光越來近,雙方竟然就這樣撞上……

是非知道,只要跟唐時在一起,便沒有個安生日子了。

這人現(xiàn)在慣會惹是生非……

不過換做了是他,在唐時的位置上,似乎除了跟正氣宗開戰(zhàn),沒有第二條路走了——唐時是個很清醒的人。

他看著唐時飄遠(yuǎn)了,想了想,還是跟上去一些。

豈料,後面的楊文等人一看,就覺得是非跟唐時是一夥的,立刻緊張了起來。

曾炳華擦了擦脣邊的血跡,狠聲道:“你趁人之危,欺人太甚,小人行徑,算什麼本事?”

“你傻逼嗎?”唐時一臉的驚詫,看著曾炳華,那修長的手指卻轉(zhuǎn)過來指著他自己的鼻子,“我什麼時候說過我不是小人了?你們他媽一個正氣宗追著老子練氣期的打,就君子了?”

麻痹,跟這羣傻逼說多了話,唐時都覺得自己智商要下降了。

都到這份兒上了,他還跟他們說什麼?

唐時當(dāng)即站起來,拍了拍手掌,忽然就體會到了一種越級殺人的快感,趁人之危在什麼時候爽?在你分明是個境界低的,卻遇到了境界高的這些傻逼落難的時候?

痛打落水狗!有狗不打你傻逼!

唐時覺得自己不是個傻逼,所以他很爽快地問道:“你們病了,我來給你們治治吧。”

“喲,要治病?我這個杏林聖手,也得來湊湊熱鬧啊,唐時兄弟,好久不見,風(fēng)采依舊啊!”

正氣宗的人正在頭疼,滿心都是戒備,沒有想到這個時候,他們背後忽然出現(xiàn)了一個很是歡脫的聲音,不是洛遠(yuǎn)蒼又是何人?

唐時扭頭一看,便見到洛遠(yuǎn)蒼竟然已經(jīng)身形一晃,站在了躺在地上吐血的曾炳華身邊,運(yùn)起一腳,照著曾炳華便踢過去,竟然直接將人踹了下去!

楊文一驚,卻洛遠(yuǎn)蒼的劍卻已經(jīng)橫在了他身前,讓他無法下去救援。

這虛空之下到底是什麼地方,誰也不知道,唐時眼看著那曾炳華竟然就要落到底,想著補(bǔ)刀的機(jī)會到了,右手一擡,弓刀緊握,霜雪覆蓋著他的手掌,卻直接將這刀一斬,漫天雪花飛舞,刀氣撞出去,直接將人攔腰砍成了兩段,之後纔不見了影蹤。

多好,又死了一個築基中期。

還在跟楊文對峙的洛遠(yuǎn)蒼一看,卻瞳孔劇縮……唐時的實力,似乎又高了……竟然已經(jīng)是練氣的巔峰,只不過這攻擊力,便是比起築基期的來也是不遑多讓。

不過最讓洛遠(yuǎn)蒼疑惑的卻是……

唐時的眼底隱約有著幾分金光,只在他動手的時候纔有,那刀一消失,他眼底的金光也跟著消失。

這種感覺極其不妙,洛遠(yuǎn)蒼沒忍住,看向了是非,是非也靜靜地將目光,從唐時的身上移到了洛遠(yuǎn)蒼的身上。

作者有話要說:忙了一天,狀態(tài)略不佳,加更會有的,只不過俺們五一白天要斷電,只能晝夜顛倒了……我會提前存稿箱,因爲(wèi)作者菌同時在連載兩個文,兩個文都日更一萬,所以加更可能會推遲ojl明天再說吧,我得立刻去寫另外一個文。

_(:3∠)_小荒十八境的情節(jié)大概只有三章了,很快有新地圖,嘿嘿……ojl

謝謝投霸王票的小夥伴,名單太長,回頭整理=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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