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依然繼續,太陽仍舊升起,人們照常忙碌,日初而作,日落而息。
“哎!聽說最近董事會有變動。”伊然身邊的同事們還如平常一樣的聊著天,沒有任何變化。
“啊?怎麼回事?”
“咱們公司股票前段時間不是直線上漲嗎?”
“可不是,沒想到是幕後有人操縱的。”
“我想也是,咱們公司雖然前景不錯,可也沒到這麼瘋狂的地步。”
“如果一下子跌下來,不知道要摔死多少人吶。”
“新來的董事會成員什麼樣啊?”
“不會是個帥哥吧?”
“你俗不俗啊?你怎麼不說是個美女呢?現在的女強人可遍地都是。”
“就是,現在不都講究男女平等嗎?”
“我敢打賭是個男的。”
“我猜是個大肚男。”
“那是你對成功人士有偏見!”
……
伊然笑笑,也如平常一樣,不參與,不討論,拿起水杯準備衝杯咖啡。
前幾天伊然見了舅舅、舅媽,還有她的表弟,只是沒想到那個季葦凡竟然是她的表弟。
伊然覺得人可以在做了好事之後盡情後悔,當下一次別人有困難需要幫助的時候還是要幫的。她好心的撥打一個電話,竟然救了自己的弟弟。
當然,她可以肯定她的那個表弟並不想將自己和她相遇的情形描述給他的爺爺聽。
伊然的舅舅開了一家水晶製造公司,爲各大品牌製造水晶裝飾,產品遠銷國內外。這次見面,還送了她一隻可愛的水晶小牛,伊然把它放在牀頭櫃的檯燈邊上,每天都能看見。
伊然的舅媽是一家公司的會計,上班的時候是一個幹練的職業女性,回到家裡的時候是一個賢妻良母。舅媽的手很巧,不僅做得一手好菜,還給伊然親手織了一條漂亮的圍巾,戴在脖子上,溫暖在心裡。伊然在舅媽的身上感受到了母親般的關懷。
想到她的表弟和外公,一個嚴肅認真,一個調皮搗蛋,伊然淺淺的笑。
然而,笑在看到走進公司的人時,瞬間僵住。
云何到星型來幹什麼?來找她?在公司裡?怎麼可以這樣?他們不是說清楚了嗎?
伊然放下水杯,急匆匆的跑向電梯。看著電梯上的數字一個字一個字的跳動,伊然覺得像是測壓計測量著自己的血壓。
當電梯上的數字跳到她在的一層,伊然的神經緊繃到了極點,像要炸開一般。
可電梯並沒有停下來,而是繼續上升。
伊然愣了一會,看著電梯上的數字……成晟?云何是來找成晟的?伊然感覺升起的血壓又降到了最低點。
當氣喘吁吁的來到成晟辦公室門前,只見成晟正和云何握手說著什麼。握手?
顯然自己的腳步聲已經傳入兩人的耳朵,齊齊的看向伊然。
“小然,我們談生意。”云何平靜的聲音從口中傳出。
伊然不相信的看了看成晟,她知道公司之間有往來很正常,可是爲什麼偏偏是他們倆家公司?而且是在這個時候?她是不是給成晟帶來麻煩了?
“伊然,你先回去,我們談工作上的事兒。”成晟肯定了云何的話,伊然雖然不解,但是現在老闆讓回去工作,她還是什麼也沒說的轉身下了樓,心裡卻是忐忑不安。
“你想怎麼樣?”成晟鎮定的面對坐在對面沙發上的人。
“你知道。”云何的聲音同樣平靜。
辦公室裡的氣氛沉寂的像是暴風雨前的寧靜,陰森,恐怖。
“你也知道,我不會放棄的。”
“那你就得放棄別的東西。”
“要麼放棄你媽媽耗費半生精力辛苦經營的公司,要麼放棄你爸爸的前程夢想以及一世英明。”云何的聲音冰冷的如南極的海水流過。
頓了頓,云何又接著說。
“要麼放棄伊然,我保證你媽媽的公司蒸蒸日上,你爸爸的官途前程似錦。”
“……”成晟沒有說話,只是靜靜的喝著茶。
他沒有辦法放棄,任何一個都不能放棄。
成晟仍是面無表情,卻是頭痛欲裂。云何不愧是數學天才,算計的本事無人能及,已經把他逼到了無路可走的絕境。現在的星型股票價格直線上長,他手中的資金大部分都投到了‘初途大橋’的建設中。
如果他動用‘初途大橋’的儲備資金,大橋的建設必定停滯,云何一定會利用這個機會扯上他爸爸,給他爸爸扣上個以權謀私的罪名。況且動用資金也只是躲過一時,解決不了根本問題。
如果他不動用儲備金,銀行也不可能貸出款,他就要眼睜睜的看著他媽媽,他外公,以及幾代人的心血毀在他的手上。
可是,他不願,不能,也不會放棄伊然。幸福就在眼前,這麼多年的等待,眼看著一線光明,他要伸手抓住,不能讓它在眼前溜走。
“你可以慢慢考慮,只要你敢和她結婚,我什麼事都能做得出來。”云何放下話,篤定的離去。
下了班,忙碌一天的人終於可以鬆一口氣了,而車上的伊然這口氣怎麼也鬆不下來。
“你們談什麼生意?”伊然擔憂的看著一臉緊繃的成晟。
“……”成晟沒有回答。他想不出辦法,如果可以把辦法取出來,他可以把腦袋砸開。
“我希望有問題我們可以一起解決。”伊然淡淡的說,看成晟一臉的苦悶,不知道云何怎麼找他的麻煩。
“……”成晟仍然沒有回答。他沒辦法一起解決,雖然他希望伊然有問題會和他一起解決,但是……這件事,如果伊然出手解決,一定是把他給解決了。
車子停在了北山花園酒店門前。在一間包廂的門前,成晟牽起伊然的手,堅定的。
“爸!媽!”開門後,成晟對著裡面的夫婦說到。
“這是我爸媽,這是伊然。”成晟介紹著。
“伯父好!伯母好!”伊然愣了愣,便鎮定的叫到。
“好!”成媽媽點頭笑到,看樣子很滿意。
“快坐啊!”成爸爸忙指著椅子說。
“爺爺怎麼沒來?”成晟問。
“你爺爺臨時接到電話,參加一個書法協會的剪綵去了。”成媽媽解釋到。
成爸爸和成媽媽並不像伊然想象的嚴肅,也不像別人以爲的高高在上,這麼溫柔的父母,成晟怎麼會把自己和父母的關係弄得僵硬的像塊石頭?
伊然不由的笑了笑,就說他和石頭很有緣。
“小然啊!我們就叫你小然吧。”成媽媽溫柔的笑著說,完全沒有商場上的雷厲風行。
“好。”伊然微笑著點點頭。
“前幾年,你是不是因爲胃潰瘍在S市做過手術?”成媽媽一臉笑意的問,眼裡寫滿了期待。
“唉?”她是怎麼知道的,伊然驚愕的看著成晟。他和他的媽媽不是不常見面嗎?連這事兒都聊?
成晟不吭聲的扭過頭。
“還不好意思了呢?”成媽媽看著兒子難爲情的樣子,忍不住逗他。
“原來真是這個姑娘。”成副省長板著臉,卻沒有板著聲音的說:“我死之前終於是聽到這不孝子求我了。”
“說什麼呢!死不死的,等你退休了還得陪我去喀斯特呢。”成媽媽白了成爸爸一眼說到。
“好好好!我也不想早死,等著親我孫子呢。”成爸爸抿著嘴笑。
看起來夫妻二人關係很好啊,如此甜蜜的讓人羨慕還來不及呢,真想不到他們年輕的時候會像成晟說的那樣總是吵架。也不奇怪,古人不是說了:少來夫妻老來伴。
桌上吃的都是家常菜,真有家的感覺,還有一個主菜叫‘全家福’。
“全拋了吧。”幾乎是在大家都放下筷子的時候,成媽媽突然對自己的兒子說道。
成晟吃驚的看著成媽媽,不敢相信他媽媽說的話。那可是他媽媽的心血,他外公一手創辦的公司,怎麼能說送人就送人了呢?
伊然是聽得一個愣一個愣的。拋什麼東西?轉念一想,原來是生意上的事。
“媽都知道。”原來成媽媽什麼都知道,畢竟在商場上摸爬滾打幾十年了,總有縱觀全局的睿智。
“這兩年,你將星型管理的有聲有色,剛一接手就拿下了‘初途大橋’的案子,較之我和你外公都有過之而無不及。”成媽媽對著兒子柔聲說。
雖是不甘心,成晟仍不語的聽著母親的教誨。
“就你這兩年的表現,對星型付出的努力,我們都看在眼裡,你外公在天之靈,也不會怪罪你的,反而會爲你感到驕傲。”成媽媽仍苦口婆心的勸說。
“我和你媽對你沒什麼要求,等我退休了,我倆就去環遊世界。公司和錢財不過都是身外之物,只要你能幸福,就是我倆的最大心願。”成爸爸說完,拉起成媽媽的手,兩人相視一笑。
成晟低著頭,似乎思考了很久,然後拉起伊然的手,十指緊扣。
“我和伊然一定會幸福的。”成晟堅定的對面前的父母說,似是承諾,似是決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