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何啊!”院長對著眼前高他一頭的愛徒不捨的說:“F.H的Vincent教授希望你馬上就可以過去。”
“這次的交換生本來只有一個名額,是給你還是給金融的肖藍遲遲定不下來,結果Vincent教授私底下了解了下你的情況,非常感興趣,指名要你去。”這邊美國的教授指名要云何,那邊上頭又指名要把名額給肖藍,況且,兩個人又同樣優秀、平分秋色。這個爛山芋可把院長給難壞了。
“哎呀!這也給我們很大壓力啊!不過事情總算解決了,那邊學校同意增加一個名額。”院長笑。
美國知名教授不肯放棄云何這樣一個近乎完美的天才,上面領導又不肯放棄肖藍,雙方都很堅決,像是在較汁。沒辦法,只能破格接受了兩個學生。
“現在你就開始準備準備,下個月去那邊報到。”院長笑著拍拍云何的肩膀:“到了那邊可要好好學,給咱們學校也掙掙光。啊?”
“我會努力的。”云何微微笑著客套的說。
出了院長辦公室云何的無精打采,腦子裡想的全是怎麼和伊然開口,漫無目的的走著。在這個美麗的校園,這個全國頂尖的高等學府,曾經夢想兩個人走在這片土地上。現在只有他一個人,孤單、落寞,沒有伊然,這裡成了他的傷心地,一個人完成的約定,對他來說還有什麼意義?
伊然不知道這裡的建築物風格獨特,環境安靜舒適,也不知道這裡綠草青青,景色幽雅的湖光山色,甚至不知道這裡有她最喜愛的木棉樹。因爲伊然看不到,所以在云何的眼中這些都是死氣沉沉的景物,和他一樣,不過只是一個生物罷了。
“喂?”他怎麼這個時間給她打電話,接到電話伊然奇怪著。
“在哪呢?”
“剛下課。”伊然邊向室友笑著擺擺手,邊走向旁邊人少的小亭子。剛剛結束物理實驗的伊然還沉浸在實驗室裡的快樂,正好跟云何講講課上譚蕾給宋之夏測量了兩個酒窩之間的電阻。
伊然總是想方設法把快樂的一面展現給云何,希望雲何不要替她擔心,更希望能夠給云何快樂,哪怕他只是笑了兩聲,哪怕他只是快樂了兩分鐘。
“小然……”云何難以啓齒。
“什麼事?”他怎麼了?伊然感覺身邊吹過一縷不一樣的微風。
“……”云何不停的張開嘴又閉上,又張開,又閉上。
“怎麼了?”他講話從不這樣吞吞吐吐的。
“是這樣的……”云何儘量組織好語言。
“恩???”哪樣?
“我們學校和美國紐約的F.H大學有個2+2的交換生項目。”
“恩。”世界著名的F.H大學她當然知道,不少頂級富豪和國家領導人都來自那所大學。
呵呵,不會是打電話炫耀他們學校厲害吧?她的學校也很厲害啊。只是伊然平時除了學業,獎學金,家教,對其他都不感興趣,與她無關的事所以不關心。對於不在伊然關注範圍內的事,即使有人提過,她也轉身就不記得了。
“每年都派學生到F.H大學做交換生,在那邊完成後兩年的學業。”
“哦。”和她什麼關係?伊然邊想著邊摧殘著亭子邊的樹葉。
“所以……我下個月過去……”云何儘量穩住呼吸,聽不出一絲情緒。
“……”伊然的手指定在一片嬌嫩的新葉上。
“走之前……我先去看你……再回去看爸爸……高中畢業後我們都沒有時間回去看他……”
“……”兩指一用力,“啪”的一聲葉子被揪下來,也許那片綠葉並沒有發出聲響,但是伊然聽見了,清清楚楚。
“申請的時候還不確定……就沒和你說……”云何繼續說著,像要一口氣把要說的話都吐出來。
“……”整片葉子在伊然拇指和食指中粉碎,綠色的汁液被擠出,沾在伊然的指腹,滲入指紋之中。
“小然……怎麼不說話?”云何呼吸有些急促,他有不好的預感。
“如果我說不要去呢?”伊然平靜的聲音穿過話筒,聽不出一絲波瀾。
“伊然……在Q大和在美國不是一樣嗎?”
“不一樣!”伊然的聲音有了起伏:“如果一樣你爲什麼要去美國?!”
“是不一樣。”云何順著她的話說:“去美國可以學到更多的東西。”
“那就不要我了嗎?”伊然嗚咽,止不住的淚水沖刷著臉龐。
“我去美國也是爲了能夠讓你幸福。”云何從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像現在這樣口拙,在腦海中演練過一遍遍的說辭都被拋在了腦後,沒有能夠輕易說服伊然,卻被她的話牽著走。
“難道不去就不能夠讓我幸福?”伊然的聲音越來越弱。
“曾經我以爲夠了,但現在……還不夠。”云何想起了歐米嘉,想起了本田,想起了他心裡那一塊陰影,那個讓他看不清伊然眼眸的陰影。
“云何……你確定你想要什麼了嗎?”云何,我想要的只是一個你,不多不少,只要一個你就好。
“確定!”云何從來都沒有動搖過,他只想要她!
“那麼……我只問你……一個問題。”伊然忍不住顫抖的聲音。她可以屏棄心底的怨恨,即使萬劫不復。可是,不要再離她更遠,不要再離開她更久。
“你說。”
“如果說……你離開……我們就結束了……你還會去嗎?”伊然努力的說完。她承受的還不夠嗎?上帝不是說不會給人無法承受的痛苦嗎?她承受不了了,承受不了!
“……”頓時,整個世界停止了喧囂。
“伊然!你聽我說……”云何緊張的解釋。
“我不想聽!你只要回答我!”伊然打斷他。云何,說你哪也不會去,就在那裡不要動,不要再讓她接受任何的變動,她已經寫錯了一筆,兩個人就錯過了四年,就這樣平穩的走過不好嗎?
“伊然!聽我說!”云何依然試圖說服她,第一次見到這樣固執的伊然,他不知該怎樣應對。
“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要去嗎?”
“伊然!”伊然是怎麼了?怎麼這樣不可理喻?
“云何。”伊然決然的說:“我們分手吧!”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伊然萬念俱灰。
“伊然!不要輕易說這種話,你先聽我說……”心劇烈的顫抖著,徹底慌了,亂了。要怎麼說?他要怎麼說?
“我不是一時衝動,我們分手吧!”聲音裡沒有了溫度。
“伊然……這事兒根本不至於到分手的程度……”怎麼會發展到這樣急促的局面?
“從此以後……我跟你和你們雲家……再沒有任何關係……”伊然頹聲的說。結束吧,她已經抗不住這樣的沉重了,放下吧。
“伊然!”云何痛苦的喊。
“再見!”
說完,伊然掛斷電話,關機,順著涼亭柱子滑下,坐在地上。“嗚~~~~~~嗚~~~~~~~”伊然一手悟著嘴,一手捶著胸口,失聲痛哭。
她受不了了,他不知道分開的日子她有多煎熬,沒有他的日子有多痛苦。這樣的距離已經超出了她能承受的範圍,卻只因是她自己的選擇,再痛苦,也必須承受。她沒有辦法承受比這更遠的距離,哪怕只是一米。
這麼久以來,在愛與怨之間,在恩情與憎恨之間,她有多辛苦才能抑制平靜水面下的波濤洶涌。有時她的腦海會閃過自私又可怕的念頭,如果那個她深愛著的人的爸爸能夠突然死去該多好。
就這樣結束吧!不用愛的那麼痛苦,也不必恨的那麼辛苦。是逃避吧?是懦弱吧?已經快要窒息了,就讓她與愛恨從此天各一方吧。如果真的有孟婆湯,她願意喝下去,忘記那些無法言語的悲傷。
伊然仰起滿是淚水的臉龐,灑在身上的陽光還是從前的陽光麼?什麼時候,陽光也會變的冰冷,讓她感覺如此刺痛。
對不起,不能溫暖你……伊然微笑的對著天空‘說’。
成晟聽到消息就飛一樣的奔到小涼亭,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幕。他沒有靠近,只是遠遠的看著她。三三兩兩的同學經過,看見涼亭的兩個人都繞著走。太陽已經落山了,天色暗了下來,校園裡的路燈也一個個的點亮。
伊然坐在地上,一直沒有動。
成晟站在遠處,一動沒有動。
直到路燈也快要熄滅的時候,成晟走到眼神呆滯仍然沒有反應的伊然面前。過了幾分鐘,成晟拾起地上的手機,拎起伊然的包,蹲下身將伊然抱起。再讓她這樣在地上坐下去就不單單是著涼的問題了。伊然像個布娃娃一樣,任他抱著,兩人的身影消失在昏黃的路燈之下。
“伊然!”譚蕾看見被抱進來的伊然驚叫一聲,宋之夏和李明惠也趕忙從椅子上蹦起來。
“哪個牀鋪?”呼吸不均的成晟對著開門的譚蕾說。
“這個。”譚蕾趕緊指著伊然的牀鋪。
“怎麼了?”譚蕾緊張的望著伊然,她的電話一直打不通,馬上就關寢室大門了,正想著要不要去操場那邊找找。
“是傷口裂開了嗎?”宋之夏皺著眉猜測著。
“那怎麼不上醫院?”李明惠看著面無表情的成晟費勁的把伊然舉上牀,趕忙上去幫忙。
終於伊然好好的躺在了被子裡,成晟看了看一動不動的人,在牀前踱了兩個步,快速的開門離去。
“伊然?”沒辦法,譚蕾只能問伊然本人了:“你怎麼了?”
牀上的人依然沒有反應,回答譚蕾的依然是個背影。正當三個人都不知所措的時候,門被推開。
“衝給她喝。”成晟遞給譚蕾一個盒子,又轉身匆匆離去。
“什麼東西?”李明惠和宋之夏一齊問,都伸著腦袋看向盒子上的字。
“薑糖水!”三個人額頭黑線。不是吧!她們知道伊然每次都死去活來的,可是這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