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我家公子沒有回來，他還有事要處理。我這次是回來有事與夫人商量的。”
溫老太點頭，“原來是這樣。那坐吧，一路累了吧？有沒有回去看看你娘？”
賴喜來搖頭，“不曾。”
“你這孩子，回來時經(jīng)過鎮(zhèn)上，你該先去見見你娘。你連過年都在外面，她想你了。年初七還過來一趟，問了你的情況。”
溫老太示意他坐下。
宋暖去取了點心過來。
“阿來，先喝茶，吃點心，墊墊肚子。”
門口，溫月如回來了，瞥了一眼這邊，徑自去廚房。賴喜來嚯的站了起來，“我去洗把臉。”
“行！你先把你的東西放家寶屋裡，你暫時與他住一起。”宋暖交待。
賴喜來搖搖頭，“夫人，我不住這裡，晚一點我回鎮(zhèn)上看我娘，明天一早再過來。”
“也對！去吧。”
“好。”
賴喜來進了廚房，拿著一個盆，問：“溫姑娘，有沒有熱水？”
“沒有！”溫月如往竈膛裡塞了把柴禾，擡頭向賴喜來，上下打量他一圈，道：“賴皮狗，一些日子不見了，你變化挺大的。”
“我叫賴喜來。”
“我知道，可我就叫你賴皮狗。”
“隨……隨便你。”賴喜來也打量著溫月如，“溫姑娘，變化也挺大。”
這些日子可能是生活好了，正值花季的溫月如長開了不少。如果以前是黃毛丫頭，那現(xiàn)在就是欒亭亭玉立的姑娘了。
長成姑娘了，人也變好看了。
溫月如半瞇起眸子，瞅著他。
這次怎麼不反駁，不氣急敗壞呢？
“你又在打什麼打意呢？”
“啊？”賴喜來愣愣的看著她。
咕咕咕……肚子咕咕叫了幾聲，賴喜來一臉尷尬，從袖中取出一個用布包著的東西，往竈臺上一擱，轉(zhuǎn)身就往外走。
“溫姑娘，以前的事，多有得罪，這是我的賠罪禮。”
他藉著打水洗臉，其實就是想把東西交給溫月如。只是，他也沒想到，這會兒相處起來，有些怪怪的。
臉上火燒火燎的，紅得像是猴子屁股。
他進了沐浴房，掬了冷水潑臉，撫著臉，還是很燙。
撞邪了。
他今天看著溫月如怎麼就不同往日了？被她喊賴皮狗也不生氣，現(xiàn)在還臉紅。
賴喜來在裡面磨蹭了好久纔出來，出來時，已經(jīng)面色無異了。他回到桌前，谷不凡也坐在那裡了。
“阿來，谷裡情況如何？”
“一切如常。我?guī)煾敢贿叞粗襻t(yī)的方子調(diào)理身體，一邊打理谷裡的草藥。過年時，我在谷裡陪我?guī)煾傅摹！?
“好！那裡有顏晴，我也放心。”
“神醫(yī)不用掛記，都好。”
“飯菜熱好了，端出來，不是？”溫月如過來問。
賴喜來起身，“我去廚房吃就行了，多謝溫姑娘。”
“走吧。”溫月如指了指廚房那邊，兩人一前一後的進去。“你坐著吧，我來盛湯。”
“不用不用！我自己來就行。”
“讓你坐著，你就坐著。你爲(wèi)了我二哥二嫂四處奔波，我該謝你的。以前的事，咱們今天就一筆勾銷。”
“啊？”
“我說一筆勾銷，你不願意？”
“不不不！願意的。”賴喜來忙點頭，一臉欣喜，“溫姑娘，你真是大人有大量，謝謝！”
“謝我啥？我也沒做什麼？當(dāng)時你傷害的人不是我，我二哥和二嫂都原諒你了，我有什麼好揪著不放的？”
“往事不提了，不提了！”
賴喜來想到自己假扮道士的事，不禁紅了臉。
很是尷尬。
“吃飯吧。”
“我來端菜。”
兩人把飯菜端到桌上，溫月如的手隱入袖中，抓著那個布包著的東西，張了張嘴又合上。
賴喜來餓壞了，吃得飛快。
溫月如瞧著，忙道：“你吃慢一點，別噎住了。”說著，她又給他盛了一碗湯放著。
這是多久沒吃飯了啊？
“在外面很忙？你就忙到連吃飯的時間都沒有？”
“還行！趕著回來，所以路上就吃乾糧。昨晚把乾糧吃完了，想著快到家了，所以就沒再停下來買了。”
“再忙再趕，也得吃東西啊。”
賴喜來聽著，心裡甜滋滋的，很是感動。
“你在關(guān)心我？”
“對啊。”
“溫姑娘，你真是好人。”賴喜來笑了。
溫月如也笑了下，指著一旁的湯，“再喝一碗湯吧。我就想著，你還要忙我二哥做事，可不能累倒了，要不然我二哥就少了一個人幫忙。”
呃~
賴喜來琢磨了一下話裡的意思，只覺嘩的一聲，被冷水兜頭澆下來。
心裡的那些兒熱情，全熄了。
“哦。”
“還要再盛一碗飯嗎？”
“不用了。”
“好吧！”溫月如感覺這次與賴喜來相處挺愉快的，攥了攥袖中的東西，轉(zhuǎn)身往外走。
算了，人家一片誠意要道歉，她還回去，人家還以爲(wèi)她不願意原諒人呢。
……
宋暖回屋去查看溫崇正給她捎來的東西，香胰子，香精，還有安神的香。看來他在調(diào)香這方面很有天賦。
還有一隻銀鐲子。
上面浮雕著荷花、荷葉，荷葉莖纏在手鐲上。
整個手鐲栩栩如生。
信中一如繼往的報平安，訴相思，沒有多說旁的。
宋暖找了賴喜來去後院，二人坐在小亭子下，“阿來，阿正讓你什麼時候趕回去？你和大寒是去與他一起？還是各自分開？”
“夫人，我和大寒在一起。公子讓我?guī)е蠛黄鹱鍪拢人煜ち耍儆晒影才拧９舆@一趟出門，並沒有與我們在一起。公子有別的事要處理，租田種花，制香工坊的事，目前我在處理。”
賴喜來很是信服溫崇正。
溫崇正不僅聰明過人，膽識也過人，眼光更是超前。租田，種花，調(diào)香工坊，貨品銷往渠道，全是溫崇正安排好的。
還有那幾個得力的調(diào)香師傅，也不知是溫崇正從哪裡找來的？
那幾人非常賣力，沒有半點二心。
彷彿那工坊就是他們的一般。
也正是如此，賴喜來才把精力全部放在管理和銷售這一塊上。
“哦，這樣啊。”
“是的。”
“那就辛苦你了。”
“不辛苦！承蒙公子不嫌棄，讓我跟在身邊，我這纔有了今天。以前那樣的日子，如今再回想，真的汗顏。”
“能改，什麼時候都不晚。”
“是，夫人。”
“行了，你這樣子，我感覺自己在說教一般。現(xiàn)在，我是帶你去大寒家，還是你自己去？或者，你先回鎮(zhèn)上看你娘？”
“大寒那裡我要先去一趟，他也要準(zhǔn)備準(zhǔn)備。”
“行！那我陪你去？”
“不用！我知道他家在哪裡，夫人不用管我。”
宋暖點點頭，“好！你回鎮(zhèn)上時，告訴我一聲。”
“好的。”
二人從後院出來，賴喜來去找張大寒，宋暖則去庫房裝了兩大籃的東西，準(zhǔn)備等一下讓賴喜來帶回家去。
……
第二天，張大吉家的小豬出欄，吃過早飯，宋暖和白氏母女三人就準(zhǔn)備去抓小豬。
四人剛出院門，便看到張大吉父子，還有張大寒，三人各挑著一副大籮筐。遠遠的就喊道：“阿正媳婦，我們把小豬送過來了。”
宋暖笑道：“得了，不用咱們?nèi)チ恕！?
白氏立刻道：“那我去豬欄裡看看，看看鋪的稻草夠不夠厚。月初，你去廚房看看大鍋裡的豆渣煮好了沒有？”
張大寒也來了。
白氏有意讓溫月初回避一下。
“好的，娘。”
溫月初又怎麼會不知道白氏的用意，當(dāng)下就轉(zhuǎn)身去廚房。張大寒遠遠的望過來，見溫月初走了，一時，心裡空落落的。
他一直想當(dāng)面向溫月初道歉。
可他一直在養(yǎng)傷，等傷好了，溫月初又一直避著他。
十頭小豬，四隻公的，六隻母的。
等養(yǎng)大一些，還要找人來閹豬。對於養(yǎng)豬這活，宋暖完全是門外漢，聽到一些知識，那也是聽白氏和溫老太說的。
她養(yǎng)豬，只是想著家裡的豆渣和菜葉子多。
丟了浪費，養(yǎng)些豬，正好合適。
過了稱，張大吉幾人就把小豬放進了豬欄裡。小豬得到自由，立刻撒野的跑，在這個陌生的地方，它們這裡嗅嗅，那裡吼吼。
白氏望著欄裡的十頭小豬，笑得眉眼彎彎。
真好啊。
家裡養(yǎng)上豬了，一次就養(yǎng)十頭。
養(yǎng)豬是粗活，髒活，可白氏看著這十頭小豬，心裡卻很是踏實。在這【正陽居】住的日子，她日日都充實，夜夜睡得香。
這是她嫁進溫家後，過得最好的日子了。
兩個女兒還都懂事貼心。
“阿正媳婦，以後這十頭豬就交給我養(yǎng)了，我一定把它們養(yǎng)得肥肥胖胖的，保證讓它們早日出欄。”
“行！它們就交給二伯孃了。”
宋暖高興的笑了。
“大吉叔，走吧！到院子裡坐一會，喝杯熱茶，我去取小豬崽的銀子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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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著急的，什麼時候都可以。”張大吉忙擺手，“我們家裡今天沒事，我們爺仨過來給菜澆澆水，鬆鬆土。”
他們都是宋暖籤的固定工人，每天抽時間過來做事，這是理應(yīng)的。
張大吉是老實人。
他沒想過插科打渾的事。
跟人簽了協(xié)議，人家也信得過自己，便不能做讓人失望的事。
“我知道，你不著急！不過，我這個做事喜歡一是一，二是二。眼下就能清算的，也就沒必要留到後面。”
宋暖指了指院子那邊，“我?guī)煾冈谄悴枇耍銈兿热プ粫伞！?
幾人點頭，“好！”
張大寒四下看了看，還是沒有看到溫月初的身影。
宋暖去取了銀子，寫了收據(jù)，當(dāng)面點清，雙方按了手印，各執(zhí)一份收據(jù)。谷不凡瞧著她做事的態(tài)度，心裡很是滿意。
有時，白紙黑字不是信不過別人。
只是，避免一些枝外之事。
不給作妖的人機會。
“幾位，喝茶！”
“好的，謝謝穀神醫(yī)。”
宋暖看向張大寒，“大寒，你跟我去一趟後院吧，我有樣?xùn)|西要你幫忙。”
張大寒連忙站了起來。
張大吉用手肘碰了下張陸生，“陸生啊，你也跟著一起去搭把手吧。咱們可都是阿正媳婦的長工，不能光領(lǐng)工錢不做事。”
聞言，宋暖忙糾正，“大吉叔，你們可不是我的長工，咱們籤的是上工的協(xié)議，可不是賣身契。”
張大吉尷尬的撓撓腦袋，“啊，我說錯話了。”
“沒事沒事！說明白了就行。我宋暖什麼時候都不會籤長工，我們大家都是一樣的，不分三六九等。”
宋暖擺手。
張大吉點頭，笑瞇瞇的道：“知道了，阿正媳婦心善，我們大家都懂的。”
宋暖頷首，伸手按下已經(jīng)站起來的張陸生，“陸生，你喝茶！我那兒一個人就行了。不是重活，我是有事要交待大寒。”
張陸生點頭。
宋暖轉(zhuǎn)身，張大寒跟了過去。
後院。
宋暖指了指菜棚，“進去吧，月初在裡面。”
聞言，張大寒面露喜色，又有些不好意思，“溫二嫂，我……”
“去吧！聽阿來說，你們明天就離開。你進去好好跟月初說會話，當(dāng)是告別吧。你是男的，有什麼事直說，也不用擔(dān)心她會拒絕。日久見人心，她的心就是鐵做的，你把捂熱了不就成了嗎？”
“啊？”張大寒一臉意外。
阿正媳婦這是在鼓勵他嗎？
宋暖瞧著他呆呆愣愣的樣子，心覺好笑，又道：“月初，她的心受過傷，也被人議論過不少。一時半會的，她肯定不可能打開心扉的。這就要看你能不能堅持了。”
聽到這裡，張大寒確定宋暖是在鼓勵他了。
“我等多久都行，只能她能給我機會，我叔嬸那邊也不會是問題。我張大寒沒啥本事，只怕給不了她好日子。”
宋暖彎脣笑了。
她舉起自己的雙手。
“這是什麼？”
“雙手。”
宋暖又拍拍自己的肩膀，問：“這是什麼？”
“肩膀。”
宋暖的手覆在自己的胸口上，“這裡呢？”
“心！”
宋暖笑著點頭，“你有一雙手，還怕掙不來好日子？你有肩膀，你還怕將來擔(dān)不起一個家？你有一顆真摯的心，你還怕感動不了她？”
張大寒聽著，張口結(jié)舌，說不出話。
宋暖的話，讓他如醍醐灌頂，瞬間就想通了。
揮揮手，宋暖指了指菜棚的門，“進去吧！在我這裡，不會有人聽牆根，你想說什麼都行。我更不會笑話你，我只希望月初能幸福。”
“嗯。”張大寒重重的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