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是由於和林羽達成了共識,李長生顯得比較高興,也沒有了平日裡冷酷的神色,像個朋友一樣和林羽多聊了幾句,晚宴結(jié)束之後,也沒讓林羽馬上離開,而是撤下碗碟換上茶杯,繼續(xù)和林羽的談話。
“你來的季節(jié)有些不對,若是夏天來,這裡景色非常秀美?!崩铋L生一邊說著,一邊示意侍女將他身後的帷幔、竹簾等一層層打開,一股山風灌了進來,讓人精神爲之一振。
李長生邀林羽一起走到圍欄邊上,爲他講解道:“你進來是可看見拱門兩邊的牌匾?”
“將軍說的是‘揚手摘星辰、俯身攬明月’嗎?”林羽探頭向外看了看,今天天上別說月亮,連顆星星都沒有。
“你往下看?!崩铋L生所指乃是圍欄外的一窪池水,“這個小池塘完全是人工打造,裡面種的都是荷花,一到夏天滿池花開,人站在旁邊觀賞時,你擡頭星星彷彿就在你頭頂不遠處,低頭水中的倒映的明月好似就在你的手邊。”
“蜀王可真會享受啊?!绷钟鸩挥傻冒l(fā)出“嘖嘖”的贊! ww. 嘆聲,花這麼大手筆不過是搞個別院,榮臻享樂的水平,應該直追北齊的燕修志了。
李長生笑著瞄了林羽一眼,說道:“這個池塘可不是享受這麼簡單,它是一個活水池,水源是神女峰的山泉,用水車和水管一路輸送到摘星樓。池水從山頂泄下,還未落入橫江便被江風吹散,成了一道水幕,倒也是橫江一景?!?
雖然李長生說得眉飛色舞,但大晚上的林羽什麼也沒看見,所以他不無遺憾道:“可惜我來得不是時候,這些美景都無緣見到啊。”
李長生沒有順著景色的話題繼續(xù)聊下去,而是看著外面漆黑的夜空,向林羽問道:“無論是什麼季節(jié),我都喜歡來這裡看看,你知道爲什麼嗎?”
“是因爲每個季節(jié)都有它獨特的景色吧?!绷钟痣S口答道。
“不是。”李長生走到另一側(cè)的圍欄,示意侍女把遮擋的帷幔拉起來,“你來看,我左手這邊是江北的幷州,右手這邊是富饒的巴州,即使是晚上,極目遠眺,依然能看清遠處城池的點點星火。這蒼茫大地,誰主沉浮,只有在這,我才能告訴自己不要放棄心中的志向。”
林羽點點頭:“那事不宜遲,我明天就走,我負責幷州,你對付巴州這邊。不過蜀王在巴州根深蒂固,你確定不需要我?guī)兔???
自負的表情重新回到了李長生的臉上,他驕傲地說道:“無須你的幫助,我自然可以應付。只是我一旦動手,必然無法隱瞞消息,我們必須兩路大軍齊發(fā),你可千萬別拖我後腿?!?
林羽笑了,他沒李長生那麼自負,只是說:“我儘量,不過你這次可以把陸統(tǒng)領放出來了,他這段日子想必過得不是很順心?!?
“這個不用你提醒我?!崩铋L生做出一副我不用你教的樣子,然後拍了拍手,讓侍女喚來了一名男子。
“末將董任,見過林元帥?!蹦吧哪凶幼詧蠹议T,單膝跪倒向林羽行禮道。
看到林羽投過來不解的眼神,李長生向他解釋道:“董任曾是東宮屬官,太子手下,隨殿下到了外營,也跟了我不少時間,榮臻派楚晉生私下聯(lián)繫葉君的時候,他一直跟在旁邊。我現(xiàn)在把他送到你軍中,對你會有幫助的?!?
“哦?如此就多謝將軍的美意了。”
“你別高興得太早,這傢伙是明王派到太子身邊的間諜?!辈坏攘钟鸢言捳f完,李長生冷冷地打斷了他的話。
林羽爲之一窒,這間諜你都知道了還塞給我?guī)致?,他看了看董任,一副坦然的樣子,好像覺得自己身份被捅破也不是什麼大事,他才恍然大悟,這傢伙肯定是早就投靠了李長生。
“他現(xiàn)在是改換門庭,爲我效力了?!崩铋L生挑了挑他那雙好看的眉毛,慢條斯理地對林羽說道,“但我要提前跟你打好招呼,他畢竟是明親王派來的間諜,明王也不知道他叛變了,萬一他出賣了你,那可與我無關?!?
林羽看著李長生挑釁的眼神,真是又好氣又好笑,這傢伙的好勝心還挺強,把明王的間諜歸化了是他的魅力,要董任叛變了那就是自己的無能。於是林羽也不示弱的答道:“那這就不需李將軍費心了,我自會處置他?!?
林羽在摘星樓待了一天,訂好了雙方起事的時間和計劃,便沒有在這遊玩的地方繼續(xù)停留,直接帶著屬下離開了。
“好了,你們直接回豐陵吧,我還有點事,隨後便回?!痹谝粋€岔道口,林羽停下腳步,示意羅彥卿三人先行回去。
“元帥,這怎麼行,你一個人行動太危險了,遇到歹人怎麼辦?”董任大驚,像林羽這樣重要的人物怎麼能獨自在外面逗留。
林羽把紅塵劍從羅彥卿的馬背上解下綁到自己的坐騎上面,不在乎地說道:“那些歹人碰上我才危險呢,你替他們擔心吧?!?
秦翦知道林羽做了決斷的事是沒法改變的,他攔住董任,對林羽說道:“主公,你至少告訴我們你要去哪裡,要不然我們回去怎麼向袁煥將軍交差?”
“我去蓬山。”林羽說著翻身上馬,絕塵而去,將秦翦三人丟在原地,遠遠地還傳來了他的聲音:“我回趟師門處理私事,你們就不要跟來了?!?
雖然是戰(zhàn)時,但巴州依然寧靜,林羽也沒經(jīng)過城鎮(zhèn),一路疾行到了蓬山。對於林羽的突然歸來,神劍門上下都充滿了驚喜,但此時的林羽又不同於往時,他已經(jīng)是權傾一方的軍頭,連貴爲師伯的楊既明都不知如何招待林羽纔好。
“師伯,掌門師兄,你們怎麼了?”林羽感覺到了神劍門上下的侷促,率先露出了笑容,“怎麼,不歡迎我回家嗎?”
徐晚風聽林羽把神劍門稱作自己的家,心中忐忑地心情放倒了一邊,他上前熱情地挽著林羽的手,言語中透露著對其的關心。
“師弟啊,你回來也不讓人提前打個招呼,這神劍門還有外人呢。”說著徐晚風左右看了看,放低了自己的聲音,“我聽說蜀王和你關係不太好啊,你就這麼一個人跑回來,連個侍衛(wèi)都沒帶,要小心啊。”
“我這不是回來看看你們嗎,子衿和靈韻大喜的時候我也抽不出空回來,有空了怎麼也要回來看看嘛?!绷钟鹦ξ卣f道,絲毫沒有怕被人認出來,“師兄,我這次是來巴州有事,回程順道路過蓬山。我和蜀軍馬上就要結(jié)盟了,你不用擔心我。”
林羽說的是蜀軍,卻沒說蜀王,但徐晚風哪知道這裡面的道道,他只覺得,林羽和一個王爺作對終歸是要吃虧的,如今聽說林羽要和蜀王和解,心裡也是輕鬆了不少,連聲說道:“那就好,那就好?!?
聞訊而來的謝子衿和沐靈韻趕到林羽身前,神情激動,有些說不出話來,倒是林羽神色淡然,臉上帶著淺笑,向他們問道:“成家的感覺怎麼樣,我送的那點彩禮夠不夠用度?”
“夠了,現(xiàn)在還有好多堆在家裡頭沒用呢!”沐靈韻臉上滿是喜悅,沒有林羽給她的那些彩禮,以神劍門的財力,這輩子她也用不上這麼多的好東西。
謝子衿卻沒有說婚後的瑣事,而是熱切地問道:“師叔,聽說您手下的部隊擴大了不少,現(xiàn)在是不是缺人手啊。”
林羽笑了起來,對謝子衿答道:“子衿,天下不會一直處於戰(zhàn)亂的,而且以後也要不了那麼多軍隊了,重新回到軍隊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無論你以後是不是想接管神劍門,等到天下太平的時候再說好嗎?”
“就是,你師叔說的話還能有錯?”徐晚風馬上幫腔道,他可不想把謝子衿放走,再培養(yǎng)一個接班人也不是那麼容易的。
“哥,我跟你走吧。”步凡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擠到林羽身邊,興沖沖地說道。
對著步凡,林羽板起臉來,嚴肅說道:“不是讓你在蓬山好好發(fā)揚師父的劍法嗎?好不容易收了個徒弟,你不悉心授藝,跟我這湊什麼熱鬧?”
步凡露出了尷尬的神色,有些委屈地說道:“不是我不用心,鍾大小姐根本就吃不了習武的苦,沒多久就找藉口回家了,我能怎麼辦。”
林羽本來就沒打算讓步凡用心去教鍾雲(yún)秀劍法,他不過是找了個由頭把話題岔開而已。他在迎接自己的人羣中左看右看,忽然發(fā)現(xiàn)少了點什麼,於是開口問道:“采薇人去哪了?我怎麼沒有看到她?!?
沐靈韻連忙搶著答道:“采薇姐姐不知道師叔你今天會突然回師門,她一大早就出門到後山去了,說是這兩天有雨,去紅塵師叔祖的墳上看看,除除草,培培土啥的,我想跟著去,她還不讓。師叔,我?guī)闳フ也赊苯憬悖姷侥阋欢ê芨吲d的?!?
“不用了?!绷钟鹌降卣f道,“我認識路,自己去就好了?!?
沐靈韻還想說點什麼,謝子衿連忙拽了拽她,林羽很久沒見采薇肯定有很多話要說,應該給他們留出一個單獨的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