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時候是沒心沒肺，腦子拎不清，現(xiàn)在敵強我弱，就是傻子也分得清形勢。”林羽說完做出一個我是成熟男人的表情。

“當初你從北齊逃回來不難？你去燕城盜劍譜、救如雪不難？你在京城從內(nèi)營手底下救出太子不難？你不是依然迎難而上嗎？現(xiàn)在你有了這麼多手下，難道會比你之前單槍匹馬處境更難嗎？”

聽了如雪的話，林羽搖頭反駁道：“那是僥倖，沒有如雪，我可能就凍死在雪山了；不是有艘船恰好經(jīng)過，我可能就淹死在曲水了。這種事可一可二不可三，我不能永遠走運下去，那時候我光棍一個，輸?shù)闷穑F(xiàn)在我不能拿牧蘇來當賭注。”

“我知道牧蘇的處境不容樂觀，但爲什麼仍有這麼多人願意和你站到一邊？因爲他們相信你，你就是可以創(chuàng)造奇蹟?shù)娜耍灰屓丝吹侥愠蠲疾徽梗@樣會讓你的手下失去信心。”

采薇說完，把林羽的臉扳過來，看著他的眼睛說道：“你要相信自己，即使沒有如雪，你也能翻過那座雪山，沒有路過的商船，你自己也能游到岸邊。”

林羽臉上忽然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他像是在問采薇又像是在問自己：“我真的能翻過雪山嗎？”

本來還在給林羽打氣的采薇聽到這話也不覺一愣，她不知道林羽說這話的意思是什麼，只好點點頭，肯定道：“當然可以。”

“去把墨先生找來，算了，還是我去找他吧。”林羽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服，匆匆忙忙地出去了，留下采薇在原地滿頭霧水摸不著頭腦。

墨韻痕本來正和自己的兩位同年喝茶論道，但此刻正目瞪口呆地看著林羽唾沫橫飛地講述自己的絕妙計劃。

“先生你來看，北齊重兵屯於北方，在西戎草原的霞奕關(guān)一帶，又抽掉了十萬軍隊南下青州，可想而知他們的國內(nèi)必定空虛。如果我們翻越黙啜與牧蘇交界處的齊嶺雪山，直達北齊內(nèi)部，破壞他們的後勤，切斷他們的供給，爲了獲得糧草，青州的北齊軍只能撤退或是繼續(xù)南下豫州。這樣一來，他們要麼退兵，要麼和榮衛(wèi)軍決戰(zhàn)，無論北齊軍如何選擇，他們都註定是要失敗的。”

“主公，你太想當然了，牧蘇只有一萬多士兵，先不說分兵多少合適，單是一座雪山就可能讓我們?nèi)姼矝]。北齊爲何敢於放任自己內(nèi)部空虛，就是因爲有這座天險無人可以逾越。”墨韻痕連連搖頭，他覺得林羽今天是不是喝多了。

“林將軍，我也覺得此事不可爲。”路聞歌既然來到了牧蘇，自然不能放過在林羽面前表現(xiàn)的自己的機會，“就算將軍此計成功，到時北齊軍定然會就地徵糧，禍害百姓，而且北齊不會對自己國內(nèi)的敵軍坐視不理，必然會調(diào)集大軍圍剿，一旦我軍陷入南北夾擊的困境，就真是在劫難逃了。”

林羽看到自己想出來的妙極被墨韻痕和路聞歌輪番上陣批判，他不禁有些垂頭喪氣，難道自己是真的有些異想天開了嗎？

“我倒覺得林將軍此計未必不可爲。”徐子玉突然在墨韻痕和路聞歌的反對聲中插了進來，而且提出了不同的意見。

徐子玉和路聞歌是競爭關(guān)係，如果他也反對，那等於在附和路聞歌，無疑是落了下風。當然，徐子玉並不是爲了反對而反對，他是覺得林羽所想也不是完全不可能之事，如果他也覺得事不可爲，不做聲就好了。

“徐先生是真的這麼覺得嗎？”無精打采的林羽頓時又來勁了，眼巴巴地看著徐子玉。

“不錯，我認爲將軍之計可行。”徐子玉微笑著點了點頭，吸引到林羽的注意力之後，他就該賣弄下自己的本事了。

“兩國爭端但凡訴諸武力，未免夜長夢多，被侵略一方反抗之心見長，必須速戰(zhàn)速決。如若不然，在前期措手不及弱勢的一方有了喘息之機便能站穩(wěn)腳跟，隨後陷入拉鋸戰(zhàn)之中，一旦陷入了戰(zhàn)爭的泥沼，佔優(yōu)勢的一方也優(yōu)勢不在了，從這點來說，北齊的戰(zhàn)略就是奔著失敗去的。我軍出兵應(yīng)以此爲戒，要麼不打，打就要擊敵軟肋，儘快結(jié)束戰(zhàn)爭，而目前常規(guī)戰(zhàn)法肯定達不到這個效果。

其二，齊嶺雪山並不是無法翻越的，一百多年前有個叫俆弘祖的人，以遊歷天下爲人生目標，走遍了各國的名山大川，他晚年將自己的經(jīng)歷寫成了一本書。這本書裡面記載了俆弘祖曾翻閱過齊嶺雪山，他一個人都能翻過這座天險，我軍如何不能？

其三，北齊一旦後勤被破壞，不可能繼續(xù)進攻，只能撤軍。靠著後勤補給北齊的十萬大軍仍是和處於弱勢的榮漢打個平手，斷了炊的北齊軍如何又能迅速掃平榮衛(wèi)軍完全佔領(lǐng)青州、豫州？至於打牧蘇，更不可能了，因爲打下牧蘇也養(yǎng)不活他們的十萬大軍。”

徐子玉說完向林羽拜了一拜，認真說道：“除非有其他更好的計策，否則我認爲林將軍的計策是目前牧蘇唯一可以擊敗北齊人的辦法。”

路聞歌一見林羽臉上逐漸露出了笑容，心中不禁暗罵徐子玉是個大馬屁精，他正想開口駁斥，卻被林羽搶先開口了。

“說得好，俆先生，我給你三天時間，三天之後你隨我一同參加牧蘇軍高層將官的軍事會議，你要拿出一個奇襲北齊的方案來，並在會上說服我和大部分將官。”

林羽說完隨即轉(zhuǎn)身離開了，沒有再給路聞歌說話的機會。徐子玉則是再次伏下身子，彎腰行禮恭送林羽離開。墨韻痕沒再說話，他冷冷看了徐子玉一眼，也跟在林羽後面走掉了。

徐子玉在林羽離開之後，隨即意識到自己遇到了一個絕佳的表現(xiàn)機會，如果能策劃主導牧蘇軍的這次行動，他不僅可以當上風陵旅的主簿，而且能夠順利得到林羽的賞識，進入牧蘇軍的核心決策層。

來到牧蘇之後，徐子玉的想法也發(fā)生了一些改變，他覺得自己之前過於看重官位，而忽視了其是否具備了相應(yīng)的權(quán)利。墨韻痕雖然不再擔任風陵旅的主簿了，但他依然是牧蘇軍的二號人物，靠著林羽的信任，即使是幾位旅管在他面前也是恭恭敬敬。徐子玉並不認爲自己的能力比墨韻痕差，墨韻痕能做到的，他也能。

三日後出現(xiàn)在牧蘇軍高層軍事會議上的徐子玉面帶倦容，衣衫邋遢，唯有一雙眼睛依舊清亮有神，他正等待著自己的第一場演出。

林羽在開會的時候從來不喜歡廢話，他直接提出了自己翻越齊嶺雪山奇襲北齊本土的想法，並讓大家來評鑑一下徐子玉的進攻計劃。

徐子玉的計劃分三部分，他的計劃以一萬兵力爲標準並且詳細說明了選取牧蘇軍哪些部分的士兵，計劃的第一步是秘密籌集物資，如何在不保留行軍目標的情況下前往西戎草原；第二部分是派出偵察兵先行調(diào)查齊嶺雪山的情報，安全地翻越雪山；第三部分是在北齊如何行動，如何行進，達到什麼的軍事目的。

爲了自己的首演，徐子玉這三天根本就沒怎麼睡，他翻閱了大量的資料，畫出了好幾張行軍地圖，許多細節(jié)都在地圖上都標識得非常清楚。

在林羽剛說要翻越齊嶺雪山的時候，基本上所有將官都覺得他在說天書，隨著徐子玉對整個計劃進行了大量的細節(jié)描述，這幫人居然真的有了一種其實翻越齊嶺雪山也沒什麼難的這種想法。

“不錯。”聽完了徐子玉的整個方案，林羽撫掌大讚，“各位有什麼問題現(xiàn)在可以儘管問。”

蘇成、岳雲(yún)等將官從軍事的角度紛紛提出了自己的一些懷疑和疑問，徐子玉顯然早有準備，一一作答，幾位軍官竟然一時真的找不到反駁的地方。

“主公，俗話說人算不如，任何事情的走向都是無法預測的，越是詳實周密的計劃越有可能因爲無法預料的突發(fā)事件導致失敗，在那種環(huán)境下，我們可能沒有辦法做出應(yīng)對。”眼見大家都無話了，墨韻痕親自站出來反對徐子玉的計劃。

“不錯，你說得很對。”徐子玉也同意墨韻痕的說法，“所以我決定隨軍前往北齊，在出現(xiàn)突發(fā)事件的時候修正自己的方案。”

徐子玉話一出口，滿座皆驚，平日裡參謀、軍師或是主簿等文官隨軍出征也不是什麼怪事，但翻越齊嶺雪山是一件危險係數(shù)極高的事情，徐子玉身爲一個文人，體質(zhì)不如戰(zhàn)士，可能還沒深入敵國就死在雪山上了。

“這事就這麼定了。”林羽一掌重重地拍在桌面上，他環(huán)視衆(zhòng)人，堅毅的目光掃過每位部下的臉龐，“連俆先生這樣的文弱書生都不懼危險，翻越雪山，深入敵後，我們身爲帝國軍人難道連俆先生都不如嗎。徐先生的方案現(xiàn)在做爲最高機密，馬上實施。”

“是！”諸位將官肅穆而立，身爲下屬的他們無須質(zhì)疑上官的決定，軍令如山，他們只要去做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