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莫揮揮手，跟著被擁擠的人流推動者往前走，很快便消失不見了。
哪怕做好心理準備，連介依然忍不住地難過。從大學到現在，這麼多年的好朋友，終是到了分別的一天。
接下來，要去給段總新年賀卡，之後便去林楠。最近林楠一直加班，連介想著直接去項目上等她。這個跨年夜，連介前所未有地想要跟林楠在一起。
手機放在辦公桌上。
林楠時不時拿起來看一看。
這些日子以來，連介一直說要加班，幾乎天天都很晚回來，兩人已經很久沒有一起吃飯看電視了呢。他們項目上真的那麼忙嗎，林楠不清楚，每個項目畢竟管理不同，但她記得以前不是這樣的，爲什麼現在突然變得這麼忙了呢。上次聖誕出去玩也是，總感覺心不在焉的。
難道跟其他女生出去約會了嗎。
女生終究是細膩敏感的，突然的改變由不得自己不往這方面想。
可是想想又覺得不靠譜，兩人關係一直很好的，沒什麼原因，不大可能突然變心吧。
但又怎麼解釋連介突然之間的變化呢。
林楠不知道，覺得很苦惱，總不能貿然去問連介在外面有沒有女人吧，那意味著對連介的不信任，可能會造成感情的裂痕。
連介回來很晚，林楠漸漸覺得原本溫暖的小屋子變得清冷。她不再願意每天下班直接回去，哪怕沒事，也要在項目上耗到很晚纔回去。最起碼，項目上總算還有人在，讓人不至於感到孤獨。
“林楠，還不走嗎？”辦公室最後一名同事收拾下辦公桌，準備下班了。
“嗯，我還有點事，還要再等等。”
“哦，那我先走了，新年快樂。”
“新年快樂。”
今晚項目沒人，辦公室剩自己一個人了，林楠又拿起手機看一看。往年跨年夜兩人都是一起過的，可爲什麼今年到現在還沒打電話過來呢。林楠很想打過去問問，卻又不敢打。她害怕，害怕知道連介真的在跟其他女生約會。在這個特殊的夜晚，往日的猜測很容易被放大。
辦公室的門吱呀一聲打開。
“你總算來了。”
林楠開心地回過頭，可看見的不是連介，而是段總。
“是段哥呀。”林楠說，失望之情溢於言表。
“這麼晚，怎麼還沒回去，報表不是已經發了嗎。”段總問。因爲不過三十出頭，平日裡段總更喜歡同事叫自己段哥，這樣也利於增進同事感情。
“我……在等人。”林楠無法拿工作說事，只好實說。
“等男朋友嗎？”
“嗯。”
“這樣啊。”
“段哥怎麼來了呢？”
“這個呀，嗯……”段總一時不知怎麼回答。
“今天跨年，段哥不跟嫂子一起吃飯嗎？”林楠又問。
“嫂子，要是有就好了。”段總笑說。
“不是吧，段總還沒女朋友！”林楠吃一驚，這麼長時間以來，她這才知道段總沒有女朋友，以前礙於上下級關係，段總又不會說，項目上同事從不知道的。
“是啊，沒有，很可憐吧。”
“怎麼會，那是段哥不想找吧，不然什麼樣的女生找不到呢。”
“你真這麼想嗎？”
林楠臉一紅，不敢多說了。
突然，手機鈴聲響了。
林楠一喜，趕緊拿起手機，結果發現響起來的不是自己的。
“段總，我是小連。”連介聲音從電話傳來。
“嗯，我知道。”
“您還在公司嗎，我來跟您送新年賀卡了。”
“不用了，難得跨年夜，好好跟女朋友一起過吧。”
“那怎麼可以，”連介堅持說，“段總是我的恩人，肯定要送的。要是段總不方便，我直接放公司信箱也行。”
“要不這樣吧，等下我回去，你送到上次我們吃飯的茶餐廳吧。”
“行，好的。”
段總放下電話，發現林楠正看著自己。
“怎麼了？”他問。
“哦不好意思，”林楠忙說，“我是想，段哥什麼時候換這個鈴聲了，好像公司裡難得見到人用。”
“是嗎，這我倒不大清楚。”
“嗯。”
段總看看手錶。
“已經這麼晚了，”他說，“先跟我回市裡吧，現在項目沒人，你一個人在這裡等也不安全。”
“這、這不大好吧。”
“這有什麼好不好，而且你們應該會出去玩吧，我帶你到市裡，到時讓你男朋友來接你就可以了，這樣也比較方便。”
“那就有勞段哥了。”林楠不好意思地說。
段總開車帶林楠來到公司樓下的茶餐廳。
“想吃什麼？”段總問。
“不用了，我坐坐就行。”林楠忙說。
“那怎麼行，”段總不同意，“你跟我出來，又是我下屬，哪有讓你受餓的道理，快點一個吧。”
林楠無奈，只好點一份最便宜份量最少的。
等套餐上來，林楠吃的心不在焉，時不時看看手機，可手機一直都沒響。
“男朋友還沒打過來嗎？”
“嗯。”
“那怎麼不打過去。”
“不用了，再等等好了。”林楠苦澀地笑一笑，說。
林楠不說，段總也不好問。
“能跟我說說你男朋友是什麼樣的人嗎？”段總問。
“他呀，他很溫柔，善解人意，對我也很好，而且也很上進。”
“聽著，應該是個有爲青年。”
“嗯嗯，算是吧，只是最近……”
“最近怎麼了？”
“沒什麼。”林楠覺得自己說的有點多了，低頭吃東西，不願多說。
“最近一直回去很晚，跟男朋友有關嗎？”段總問。
林楠驚訝地擡起頭。
段總分管好幾個項目，最近很少來他們項目的，他又怎麼知道的呢。
“哦，我是聽公司按揭同事說的，他們去項目回公司提起的時候碰巧被我聽到。”段總解釋說。
“算是吧。”林楠嘆一口氣，充滿失落。
段總忍不住拍拍林楠肩膀，說：“好了別想多了，既然不方便說，我也不多問，但要相信自己的男朋友，不管怎麼樣，你們也是一路走過來的不是嗎。”
“嗯。”
段總的手掌很寬厚，令林楠重新感受到溫暖。
這時，餐廳服務員走過來。
“請問是段先生嗎？”他問。
“我是。”
服務員將一張賀卡遞過來，說：“段先生，剛纔有人將這張賀卡交到前臺，讓我們轉交給段先生。”
“他人呢？”段總轉身張望。
“他已經走了。”
“這樣，好的，我知道了。”段總說著將賀卡收到包裡。
“段哥有事嗎，”林楠問，“這樣的話，我就不打擾了。”
“沒有沒有，”段總說，“是我的……嗯，是我朋友給我寄的新年賀卡，是個年輕人，能幹又肯努力，很不錯呢。”
“哦這樣，”林楠點點頭，“能得到段哥賞識，看來是不錯。”
“哪有的事，我沒那麼神。”段總笑笑說，“不過難得人家專程送過來，現在好了，應該在跟女朋友開心地約會吧。”
林楠心裡一動，不由又看一眼手機。
連介站在馬路上，緊握手機。
小楠的加班原來是，不，應該說果然是跟段總吃飯呢。這一直是最令他擔心的，現在發生了，卻又讓連介覺得在意料之中。
他難以抑制地難過，同時又沒來由一陣輕鬆，兩種矛盾的心情不斷搏鬥。
手機鈴聲響了。
“連哥，”阿亮的聲音傳來，“告訴你件事，我終於面試成功了。”
“是嗎，那什麼時候去上班呢？”
“過了元旦，就要去了。”
“不再回項目了嗎？”
“嗯，假期後直接去公司辦離職手續。”
“這樣啊。”
“嗯嗯。”
“恭喜你。”
連介掛斷電話，長長出一口氣，快步走起來。
這裡人潮涌動，一派熱鬧與繁華。
可連介卻覺得，這裡是一片荒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