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杯!”
火鍋店裡,杯子相撞,濺射出絢麗的啤酒泡沫。
林楠臉上紅撲撲的,一臉興奮。
“太棒了呢,總算是開單了。”她說。
“嗯嗯,多虧得人家擡舉。”
“真要說,像我們項目好像就從未發(fā)生過這樣的事。你說,你的客戶會不會是你失散多年的哥哥,然後在暗中幫你呢。”
“喝醉了吧,”連介笑說。“要不給你換點果汁喝吧。”
“不用,”林楠不同意,“難得我們家連介這麼爭氣,今晚怎麼著也得多喝一點。”
“小楠。”連介查查手機。
“嗯?”
“快到你生日了呢。”
“算你有良心,還記得我的生日。”林楠親暱地指指連介的額頭。
“那到時,我們一起出去大吃一頓怎麼樣。”
“行了吧,才賣出去一套就開始得意了呀。我覺得家裡就挺好的,叫上幾個朋友,炒幾個菜,大家邊吃邊有說有笑的,多棒。”
“好,家裡也行,到時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那,這可是你說的,不準(zhǔn)賴皮哦。”
“說話算話。”
入冬了,天氣更冷,陰天經(jīng)常多過晴天。
可連介的心情並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越來越有活力。段總的單子像是撥了個彩頭,接下來陸陸續(xù)續(xù)有成交,銷售業(yè)績跟著上來了。
“連哥,你是越來越厲害了。”阿亮說。
他最近才上崗,可跟開始時的連介一樣,開始並沒有成交,不過不一樣的是,阿亮似乎並不怎麼在乎。
“還好,”連介說,“過段時間你也會的,可別灰心。”
“那倒不會。”
說著,阿亮悄悄湊上來說:“連哥,最近我有在投一些互聯(lián)網(wǎng)公司的簡歷呢。”
“你真打算辭職?”連介吃一驚。
“沒找到以前,會一直呆在這裡吧。只是,”阿亮拉一拉工裝,“我實在不願穿成這個樣子上班,太彆扭了。”
看樣子,阿郎心意已決,連介也不好說什麼。
“那好吧,祝你好遠(yuǎn)。”他說。
“怎麼樣,要不要你也試試啊。”
“我就算了吧。”連介笑笑說。
要是開單以前,說不定真會考慮考慮。可是現(xiàn)在不一樣了,業(yè)績穩(wěn)步提升。連介對自己未來的生活充滿信心,,對現(xiàn)有工作滿懷熱情。
這一天晚上,連介送走最後一個到訪客戶,纔回前臺拿起手機,不想竟看到老莫和林楠都連續(xù)打來好幾個電話。
“怎麼了,老莫,剛纔有事,沒看到呢。”連介打給老莫問。
“連介……”
“怎麼了?”連介聽出老莫聲音有些不對勁。
“我、我家裡好像出事了。”
“出什麼事了?”連介大驚。
“我也不知道,我爸沒跟我說,只是催著我趕快回家一趟。不過,”老莫停頓一下,像是緩和一下情緒,“我爸聲音有些哽咽,我媽長年身體不好,你說會不會、會不會是我媽出事了。”
“你別胡思亂想,估計是你爸有什麼難言之隱,電話不方便說,纔要你趕緊回家一趟的吧。”連介安慰說。
“真是這樣嗎?”
“肯定是的,別胡思亂想了,趕緊回家看看吧。”
“我現(xiàn)在在車站,馬上就要上車了。”
“那就好,別亂想,先回去看看再說。”
“嗯,你這麼說,我感覺心裡好受多了。謝謝你啊連介,這麼晚還給你打電話。林楠的生日怎麼樣了,我是參加不了了。”
“林楠生日?”
“是啊,你之前不是跟我說今天是林楠生日聚會嗎?”
連介頓時想起來了。
今天是林楠生日,本打算下班趕回去給林楠慶生的,沒想到一直忙著接客戶卻把這件事給忘了。
售樓處只有自己一人,連介心裡著急,連衣服也不換就直接下班了。
今天下起了大雪,不停地下,從中午一直下到晚上,路上堵得厲害,各種汽車?yán)嚷暡唤^於耳。
坐在出租車裡,連介心裡煩躁。本來想著趕快回去當(dāng)面說清楚,可路上這麼堵,回去可能需要一些時間了。現(xiàn)在必須先打個電話說一聲,不然會對兩人的關(guān)係會造成很大的傷害。
要怎麼說,直接說事實嗎,因爲(wèi)工作忘記了。連介搖搖頭,被自己否定了。還是直接道歉吧,他想,現(xiàn)在說原因更像是藉口。
“喂。”
“小楠,對不起,都是我的錯,害你等到現(xiàn)在。”
“沒事,最近也挺忙,晚點沒辦法。”
“可是……”
“我能理解,別忘了,我也在售樓處工作呢。好了,不說了,忙完了就快點回來吧。”
林楠的聲音很平淡,聽不出什麼心情,可這卻讓連介更加抑鬱。
“跟女朋友吵架了?”出租車司機問。
“不知道這算不算吵架呢。”連介望著外面的大雪呆呆地說。
如挪動一般,出租車好不容易開到了上次林楠室友男朋友預(yù)訂蛋糕的百貨商場門前。也是從那一天起,連介就暗暗下決心,等到林楠生日那一天,無論花掉多少錢,也要買個差不多大的蛋糕給林楠慶生。
因爲(wèi)已經(jīng)很晚,現(xiàn)在商場裡陸陸續(xù)續(xù)有商店關(guān)門。不過很慶幸,連介趕到的時候蛋糕店還未打烊。
“不好意思先生,”店員說,“您說的那一款太大了,我們這裡需要專門定製,”
這又是一個失誤,連介忘記大蛋糕需要預(yù)定了。
“那現(xiàn)在最大的有多大呢,馬上可以提走的。”
過了一會,連介提著八寸的蛋糕走出了商場。
雪依然在下,很能映襯連介不安的心情。林楠說要叫上朋友一起過來慶生的,現(xiàn)在自己沒回去,不知道情況怎麼樣了。
連介在站牌前站著,心急如焚,想著來什麼就坐什麼。
公交站牌現(xiàn)在除了他,還有一名二十歲左右的女生。
連介感覺到女生在看過來,不由好奇地轉(zhuǎn)過頭。誰知女生見他一扭頭,趕緊轉(zhuǎn)回去不再看了。
她在看什麼呢,連介奇怪地想。他記得自己好像不認(rèn)識這般大小的女生。想不明白,連介搖搖頭,索性不再想。
風(fēng)一吹起,不時有雪花飄到蛋糕盒上,形成一層薄薄的積雪。
連介心裡更難受了。
嗶嗶!
前方響起車鳴聲,一輛出租車開了過來,是一輛空車。
連介跟林楠居住的小區(qū),積雪已經(jīng)壓得很厚。
連介從出租車下來,積雪直接埋過腳脖。
房間裡一片漆黑,看不出任何慶生的跡象,連介站在外面看著,心不由涼了半截。
他們居住的小屋,臥室、餐廳、廚房是一起的,所以連介進屋一打開燈,房子便看得一目瞭然。
房間裡很乾淨(jìng),甚至比早晨走得時候還乾淨(jìng),看起來好像剛打掃完一樣。餐桌上放著番茄炒蛋、葡萄雞丁等平日兩人愛吃的菜,像是特意爲(wèi)連介準(zhǔn)備的。這番心意讓連介羞愧不已。
廚房裡堆滿碗筷,油漬飄在上面,好像是剛剛用過,還沒來得及洗。看來,連介想,是朋友們吃完先回去了呀。
此刻,林楠正和衣睡在牀沿上,身上蓋著毛毯,剛纔因爲(wèi)連介開門進了冷風(fēng)甚至刮進來一些雪花,不由自主地蜷縮起身體。
連介走過去,悄悄蹲下,想伸手觸碰一下林楠,可想想又放棄了。他剛剛回來,身上積雪還在,皮膚溫度對熟睡中的林楠來說太低了。
“好,家裡也行,到時給你一個大大的驚喜。”
連介記得自己曾經(jīng)這麼說過。
這可真是一個驚喜呢,連介自嘲地想,陷入了深深的自責(zé)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