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日,清晨。
蘇言醒來後,發(fā)現(xiàn)江佑辰還在昏睡,她便煮好藥放在了房間之中,她拿起桌上的藥碗,一時間又不知道該如何是好,她知道黑衣男定然還在附近,她便將藥丸放在了湯藥之中。
“你早這樣不就好了麼?”冷冷的聲音又從後面飄了出來,蘇言回頭看去,只見黑衣男冷著臉站在蘇言的身後,蘇言雖然早有防備,可還是嚇了一跳,她也冷笑一聲說:“你還是不放心我,看來在你心中,我也不算個壞人,害人的事情總是不願做的。”
黑衣男眉頭一皺,他低頭說:“好人壞人,本沒什麼界限,也沒什麼定義,你心向哪邊,哪邊便是好人,恩怨糾葛,不過是立場不同而已。”
蘇言一怔,是啊,或許只是立場不同,因爲自己先遇到的江佑辰,便將江佑辰當做好人,兩個人的事情,她本不該牽扯其中,想到此處,她就說:“你們的事情,或與我無關,我也不想過問,我所做的,不過是爲了保護自己。”
說完,她就朝著房外走去,身後黑衣男的聲音再次傳來:“你若是爲了自己,就不該以身試藥,如今你已中毒,毒發(fā)只是早晚的事情。”
蘇言輕聲一笑:“多謝告知。”
說完,她就朝著江佑辰的房中走去。
江佑辰此刻還在熟睡,他面色沒有昨日蒼白,卻還是憔悴不堪,這是一張絕好的面容,只是非要將自己的心隱藏的這樣深,旁人想要與他相知,實在難上加難。
蘇言走上前去,坐在了牀邊上,卻見他愁容緊鎖,蘇言幫他撫平了額間的緊蹙的眉,心中忽然有那麼一絲悸動。
正想著,江佑辰忽然輕聲喚道:“霜雪......”說著,竟然拉住了蘇言的衣角
蘇言一怔,看著江佑辰,江佑辰並未甦醒,想來是睡夢中,夢到了一個叫做“霜雪”的人,這顯然是個女孩的名字,看著江佑辰面容如此焦急,想必這霜雪和江佑辰的關係不凡。
蘇言癡癡一笑,怪不得你不肯對別人敞開心扉,原來你的心中,早已經駐了一個女子。
想必是個美麗大方,溫柔嫺淑的姑娘吧。
蘇言想要起身,偏偏江佑辰拽著她的衣角,口中昏昏沉沉的說著:“別走,求你別走。”,蘇言低聲說:“你這人,拽著我,心中想的卻是別人。”話語說的淡淡的,只是那心中卻有幾絲空落。
蘇言重新坐回座位,她似是自語,又似是在問江佑辰:“霜雪是誰?想不到你還挺癡情。”
剛一說完,就聽見江佑辰又喊了聲:“林姬,別走,別走......”
蘇言剛剛將江佑辰定義爲好男人,聽見江佑辰喊了聲“林姬”,她的世界觀頓時天塌地陷,她有些疑惑的說:“不是吧,這麼一小會兒就換人了,你也太濫情了吧。”
剛說完,江佑辰猛地便睜開眼睛,喘了幾口粗氣,蘇言看著他的樣子,只怕他必然夢到了什麼驚恐的事情,這事情,應該和方纔的那個“林姬”有關。
江佑辰醒來後,看到蘇言坐在她的牀邊,自己也嚇了一跳,他急忙放開了蘇言的衣服,蘇言結結巴巴的解釋說:“我......我不是姬......”
江佑辰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好一會兒才說:“看得出來......”
藥重新放在了江佑辰的面前,和昨天一樣,蘇言先喝了兩口,才遞給他,蘇言對自己這般,江佑辰多少有些慚愧,他奪過藥碗說:“我相信你,別喝了。”
說著,他就把剩下的藥都喝進了肚子中。
蘇言笑著問道:“林姬是誰?霜雪又是誰?她倆都是你喜歡的嗎?那認識嗎?她倆不打架嗎?她倆大家誰更厲害......”
蘇言像噼裡啪啦的問了一長串問題,問了一會兒,她自
己也累了,就不再說話,只是靜靜等著江佑辰的回答,江佑辰嘴脣蠕動著,說了句:“林姬和霜雪是同一個人。”
原來,在江佑辰的心中,從來都只有一個姑娘,她叫做林霜雪。
蘇言點點頭,本指望江佑辰能多講些他的故事,來撫慰蘇言寂寞無聊空虛的心靈,沒想到江佑辰再也不說話,蘇言也就不再發(fā)問,此時醫(yī)館中來了其他的病人,她就去爲旁人診脈。
只是蘇言的心中,隱隱的總有些不安。
夜裡。
蘇言睡得朦朦朧朧,那晗光石在胸口慢慢亮起,又慢慢退散,蘇言也做了個夢,一個極爲恐怖的夢。
清冷的大殿上,一個黑衣男子,拉著他的手,溫婉如玉。
有聲音冷冷傳來:“王位和女人,你今日必須做出選擇。”
蘇言是希望男子選自己的。知遇之恩,夫妻之情,都讓她無法自拔。
男子吻著她,忽然伸手拔出了腰間的匕首,然後插進了她的胸口之中......
“啊!”蘇言被驚醒,她了坐起來,額頭上汗涔涔的,枕塌上有些溼潤,混著她的淚水和汗水,這該是個夢,可是夢卻如此真實,蘇言的胸口忽然疼痛起來,痛得有些喘不過氣。
蘇言左手捂著胸口,右手擦了擦眼角的淚痕,旁邊有聲音響起:“你做噩夢了?”
蘇言擡頭一看,只見黑衣男坐在他的牀邊,眼神不住的打量著她,眼神之中,少了幾分冷淡,卻多了幾分好奇。
蘇言披上外衣說:“不用你管。”
黑衣男起身問道:“夢到什麼,能告訴我嗎?”
蘇言胸口的疼痛不斷襲來,蝕骨之痛,痛徹心扉,她咬咬牙說:“不用你管。”
黑衣男笑笑說:“看來毒性已經發(fā)作,我這藥丸叫做‘噬情丹’,毒發(fā)之時,你能看到自己最痛徹心扉的感情,不管是幻影中的情,還是真實的痛,不出十日,定讓你死。無比痛苦的死。”
蘇言輕輕一笑:“看來昨日江佑辰做的相思夢,也是你這毒藥所致,你爲何不一刀殺了他,而讓他如此?”話說著,蘇言感到胸口又開始作痛,她使勁捂住胸口,強忍住纔沒有叫出來。
黑衣男有些憤怒的說:“你可知道我的妻子是如何死的?她雖是妖,但在宮中並未做過什麼壞事,後來我們宮中有人死了,我二弟便誣陷我妻子,我若是帶著我妻子逃走,等我二弟得了勢,必會殺了我倆,我無奈之下......殺了我妻子......”
江山美人的選擇,黑衣男講的故事,竟然和自己的夢境,一模一樣。
蘇言感到自己的心痛得不行,她已經分不清那是肉體上的痛,還是心中真的難過,黑衣男接著說“我原以爲此事是我二弟一人所爲,直到我殺他的時候,他才告訴我,這事情,那事雖然是他做的,但卻是江佑辰的主意。”
蘇言坐在椅子上,喘著粗氣問道:“江佑辰?你和他又有什麼過節(jié)?想必是你從前得罪與他,才讓他如此對你。”
黑衣男搖搖頭:“各國之事,各爲其主,不過都是國與國見的爭鬥。”只此一言,讓蘇言知道,黑衣男和江佑辰並不是同國之人。
蘇言接著問道:“你二弟爲何背叛江佑辰?”
黑衣男冷冷的笑了幾聲:“他死也要拉個墊背。從那時起,我恨江佑辰,恨他入骨,我所受的痛苦,也要他十倍償還,我要讓他受這無盡的痛苦。”
蘇言看著黑衣男的樣子,怒罵道:“瘋子,你是瘋子。”
黑衣男收起笑容說:“我不是,至少我還有理智,你本不該受這苦,我若瘋了,今日便不會來找你。”
蘇言一怔:“什麼意思?”
黑衣男從懷中掏出一顆藥丸說:“這是解藥,你吃
下後,便能解你之毒,不過你記住,這藥丸我只給你一顆,也只能救一人,你不是說我們的事情,與你無關,你只想保護你自己嗎?吃了它,便讓你免了此禍。”
說著,他將藥丸放在桌子上,就朝著外面走去。
蘇言輕聲一笑:“看來你也不全然是個壞人,你說的對,立場不同,你或許是個好人。”
黑衣男眉頭一皺,回頭說:“我是好人壞人並不重要,只盼你別做好人。”說完這話,他就走出了房間,他的聲音,如鬼魅一般的飄散進來:“從此後,我再不會來找你......”
蘇言眉頭一皺,便低頭拿起了藥丸。黑衣男叫她別做好人,意思是讓她將藥丸自己吃了,別留給江佑辰,蘇言明白,自己不過喝了兩口,就已經如此痛苦,只怕江佑辰,此刻更是痛徹心扉。
此刻天已經大亮,蘇言溫了溫爐上的藥,便將那顆解藥放在了藥碗之中,藥丸在藥中片刻便被融化,她看著藥碗說:“不知今日,你還願喝我端來的藥嗎?”
蘇言走進江佑辰的房間,江佑辰此刻面色慘白,他捂著胸口,看著蘇言說:“這藥中,你加了什麼?爲何......爲何我心痛如絞?”
蘇言將藥碗放在桌上:“你這麼聰明,爲何從來沒有疑心我?”
江佑辰不可置信的看著桌上的藥:“這藥有毒?”
蘇言也不回答,只是拿起藥碗說:“我喝兩口,剩下的,是你的。”
蘇言將碗湊到嘴邊,正要喝,江佑辰有些生氣,忽然踉踉蹌蹌的走了幾步,奪過藥碗,摔的粉碎。
蘇言心中所想,最好的結局是藥被江佑辰喝掉,最差的,也不過就是如此,只是可惜了,藥本可以救一人性命,如今卻被江佑辰毀了。
江佑辰想是怒氣過剩,牽引了毒氣,他咳嗽了幾聲,忽然咳出了一口血,蘇言急忙去扶江佑辰,江佑辰甩開蘇言說:“你既然害我,如今也不用假慈悲。”
蘇言聽得此話,真的放開了江佑辰,她胸口也開始疼痛起來,竟然也咳出了一口血。
江佑辰沒想到蘇言也中了毒,他問道:“你......你怎麼也......”
蘇言輕聲一笑:“你忘了嗎?爲了讓你喝下毒藥,我也喝了幾口。”饒是中毒,蘇言也不再嘴上輸了,她輕輕一笑,看著地上的湯汁說:“只是可惜了,你摔的這個,不是毒藥,卻是解藥。”
江佑辰顫抖著手說:“你比這毒藥,還要毒。”
蘇言捂著胸口說:“你可知道,你若是不喝這毒藥,那冰塊便會殺了你,你現(xiàn)在根本就無力和他對抗。”
江佑辰擦了擦嘴邊的血跡說:“可如今,你讓我生不如死。”
蘇言搖頭說:“至少你還活著,活著就會機會,你可知我爲何要喝下毒藥嗎?我是大夫,親自嘗過毒藥,才能知道如何解毒,這解藥雖然毀了,但你我未必會死,我待會兒抓副藥來,溫火慢煮,雖不能徹底解毒,但也能延緩痛苦,十日之內,我?guī)煾副啬芑貋?.....”
想到此處,蘇言頓了頓,師父和大師兄出去休假,現(xiàn)在不知道在哪個山頭吃著燒烤,邂逅美女。他們看到信鴿,只怕多半認爲蘇言想念他們才發(fā)的書信,爲了取悅美女,他們也許會將書信扔在一邊,然後將信鴿烤著吃了。
如此看來,十日之內,能回來的機會,真是少之又少。
想到此處,蘇言絕望的嘆了口氣。
蘇言雖然絕望了,江佑辰卻燃起了希望,他擡頭看著蘇言,沒想到蘇言竟然處處爲她想著,他心中再次有些愧疚,便將蘇言扶到牀邊說:“是我有些急躁。”
蘇言搖頭說:“你先休息一下,我去煮藥。”
江佑辰點點頭,看著蘇言朝著外面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