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楚明軒帶著蘇言出了趙宮中,楚明軒問道:“你想去何處?想去哪裡,我都會帶你去。”
蘇言眉頭一皺說:“荊國。我不是想去,而是一定要去。”
楚明軒點點頭:“我知道。”說著,他便祭起寶劍,帶著蘇言朝著荊國而去。
不過一個時辰,兩個人便到了荊國城門前,荊國早已經關了城門,只剩下星星點點的光芒,楚明軒問道:“今夜城門已關,你難道想夜闖城門麼?”
蘇言看著城門搖搖頭:“自然不會,只是已經很久沒有好好的看過月色,今晚我想看看月光,我只怕明日再也無法這樣悠閒的去看月光。”
楚明軒點了點頭:“好啊,明日我回了楚國,便要好好處理政事,楚國之中,如今又不知積壓了多少事情,等著我去處理,今夜,便容我放肆一次,和你一同看月光。”
蘇言也笑了笑:“像你這樣爲國操勞之人,只怕難有閒暇時間。”
楚明軒點點頭:“是啊,不光是沒有時間,也是沒有和我一同賞看之人。”
蘇言聽得此言,心底顫了一下,兩個人再走幾步,便看到一片林蔭,時已入冬,樹林都已枯萎,雪已經消散,蘇言坐在地上,便覺得有些寒冷,楚明軒找了些乾柴,放在二人面前,便用內力將那火生著。
蘇言烤了烤火,才覺得暖和了一些,火光明滅,忽然發出了爆裂之聲,楚明軒在一旁有些沉默,蘇言笑了笑,捅了捅楚明軒說:“何必搞得像生離死別一樣?又不是見不到面了。”
楚明軒眉頭一皺說:“我只怕這次你去荊國並不容易,因爲你是醫者,你有你的本職,荊尋病體沉屙,並不是一時可以治好,若他的病真的難以解救,你怎會忍心棄他而去?”
蘇言一怔,楚明軒說的話,也正是她害怕的事情,她低聲說:“是啊,我並不忍心,荊尋的情況如今不容樂觀,當日我被困江國,荊尋曾出兵救我,如今他身患重病,我......我卻不知如何是好。”
楚明軒將一根乾柴扔在火中,那火苗跳動了一下,他說:“如今怪不得其他,只怪你這妙手回春的本事,和你這濟世懸壺的心腸。”
蘇言輕聲一笑:“莫要取笑於我,我說到底不過是個自私、不守信用之人,我當年答應做荊尋的妻子,答應幫他治病,可如今哪件事情做的都不好。”說著,蘇言靠在楚明軒的肩頭,不再理會這些事情,只是微微閉上眼睛。
楚明軒將自己的披風披在蘇言的身上,然後說:“說到底,不過是感情不同,與我而言,你......”
楚明軒的話還沒說完,他低頭看去,只見蘇言早已經熟睡,楚明軒笑了笑,在火中又添了些柴,然後靠在樹邊,也慢慢的合上了眼。
蘇言微微睜眼,看著眼前跳動的火光,楚明軒,原來你並不是什麼都懂,我如今也在裝睡,你爲何看不出,我的確無法喜歡荊尋,那是因爲我
已經喜歡上了你,不管前世有怎樣恩怨糾葛,那已是從前,如今我只想好好的過日子,可這亂世之中,哪有想過的日子,我們都一樣,不過是在尋找那渴望的事情。
你渴望權力,你想統一天下,我渴望感情,想要平凡一生,你我之中,註定差別太大,你已經是有妻室之人,而我,也是有丈夫之人,我不是爲了感情不管不顧的人,而你,想必也不是一個肯爲了我而放棄天下的人,你我,總是無緣無份。
或許我喜歡你,可喜歡的,不夠。
清晨。
有些嘈雜的聲音響起,蘇言朦朧之中,聽得有人說:“此處怎會有人?”
“是啊,這二人貿然在此,只怕並不尋常,先將二人抓起再說。”
“莫要亂動,這姑娘怎麼如此眼熟......”
“自然眼熟,我見過她,她是咱們的王妃娘娘。”
蘇言睜開眼睛,便看到守城的五六個侍衛一起跪在地上,朝著蘇言喊道:“參見娘娘。”
蘇言一怔,急忙起身說:“你們快起來。”
此刻楚明軒也醒了過來,他看著跪在地上的侍衛們說:“想不到你在荊國軍民心中,還有些地位。”
蘇言將自己身上的披風遞給楚明軒說:“是啊,這一點我也始料未及,今日時間尚好,咱們便在此處分離吧。”
楚明軒接過披風說:“好啊,咱們就在此分開吧,你是荊國的王妃,我是楚國的王,咱們便是敵人。”
蘇言點點頭,楚明軒朝著身後走去,蘇言看著楚明軒的背影,輕聲說:“感謝你。”楚明軒一怔,停下腳步,蘇言接著說:“給我一個最深刻的日子。”
楚明軒淡淡的笑了笑,然後朝著外面走去。
不多時。
有侍衛報告了荊尋此事,荊尋聽後便急忙差人派出步輦接蘇言,蘇言坐在步輦之上,那步輦緩緩朝著荊宮而去,蘇言坐在其中,搖搖晃晃,她拉開步輦的簾,便看到百姓們都退在旁邊,她們知道荊國的娘娘坐在輦中,便都跪在地上高呼:“參見娘娘。”
蘇言看著萬民跪在地上,似乎並沒有很開心,她嘆了口氣,合上了簾子,只是呆呆的看著前面。
步輦並沒有走許久,可蘇言卻覺得走了許久,不多時,那步輦停了下來,有人高喊道:“恭迎娘娘回宮。”
蘇言走出,正看到所有的侍衛都跪在地上看著蘇言,口中高喊道:“恭迎娘娘。”
蘇言看到黑壓壓的人,忽然有些難受,蘇言做王妃的時候,並沒有這麼大的排場,自己走的時候也是悄然無息,可如今,居然有這麼多人迎接自己,蘇言自嘲的笑了笑,然後一步一步的走進了荊國王宮。
荊尋站在宮殿門口,穿著一身黑色朝服,他咳嗽了幾聲,看著慢慢走近的蘇言,有些高興的說:“言兒......”
話沒說完,他咳得更是厲害,隨著他的咳嗽,嘴邊也溢出了血
絲,蘇言看到此處,急忙走了幾步,站在荊尋面前,荊尋剛要說話,忽然一口鮮血噴涌而出,濺得蘇言的衣襟上滿是鮮血。
蘇言驚了一驚,便看著荊尋的身子軟軟倒了下去。
旁邊的太監看在眼中,急忙去扶荊尋,口中喊道:“主公,主公......”
荊尋兀自昏迷不醒。
蘇言看著荊尋,心中忽然一痛,荊尋,我想過無數次咱們重逢的場景,可沒想到,咱們居然是這樣相逢的。
荊尋寢宮。
荊尋被安置在了房中,蘇言搭在荊尋的脈上,仔細的看,荊尋的內裡極虛,到了現在,已經無可挽回,若是如此,只怕荊尋剩下的,不過就是半年壽命。
蘇言在荊尋的胸前施針,她拔出針的時候,荊尋悠悠轉醒,他看著蘇言笑了笑說:“言兒,你終究還是回來了。”
蘇言看著荊尋的樣子,有些不忍,他說:“是啊,我回來了,你們宮中的醫者,都是庸才,我留在你身邊,每日幫你施針熬藥,定讓你好好的活過來。”
荊尋點點頭,有些虛弱的說:“言兒,這次你可能說話算話?”
蘇言重重的點點頭:“當然,從此以後,再也不騙你,我會陪著你,直到......直到白頭......”
荊尋搖搖頭:“白頭便不必了,能活一天,便過一天吧。”
說著,荊尋又咳嗽了幾聲,蘇言嘆了口氣,心中頓時有些難過,師兄的眼睛盲了,自己沒有辦法診治,如今荊尋病成這個樣子,蘇言依舊沒有辦法,她總以爲自己醫術多麼高明,如今想來,不過如此,世上之事,變數太大,總是那般措手不及。
蘇言心頭一顫,便有眼淚流了下來,她急忙扭過頭去,不敢讓荊尋看出。
荊尋伸出顫顫巍巍的手,幫蘇言擦了擦眼淚,然後說:“你瞧你,好端端的哭什麼,今日重逢,本該是個好日子,我待會兒吩咐廚子,備些好吃的,咱們一起吃。”
蘇言擦了擦眼淚,看著荊尋,只見荊尋的眼角,竟然也有淚痕,她顫著聲音問道:“那你又在哭什麼?”
荊尋輕輕一笑,搖搖頭說:“我然是高興,言兒當日走的時候,我既生氣又難過,我以爲言兒再也不會原諒我,沒想到還能見到言兒,如今我最是高興。”
蘇言搖搖頭,握住荊尋的手,然後慢慢的放在他的牀榻上說:“來的匆忙了,忘了梳洗,也沒有換件衣服,如今這個樣子,實在不成體統,我先去換衣服。”
說著,她就朝著外面走去。
剛走了幾步,荊尋從背後喊了聲:“言兒......”
蘇言一怔,停下了腳步,荊尋說:“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不該將你強留在我身邊,只是我怕,我怕若是咱們再分開,那我這輩子,再也無法見到你。”
蘇言聽得此言,低下頭說:“我會在你身邊,這次,無人相逼,我願意如此。”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