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來到醫院的時候,冷小西剛剛醒過來,葉楓的臉上因爲剛纔的急事有些撐紅,聲音略有沙啞,擡手自然的摸了摸冷小西的額頭,“總算不燒了。”
他的精神也沒有那樣的緊張了。
冷小西一張哀傷的眼白濃濃的染著那一層深深的瞳仁,“何必來救我?我……”她的聲音一頓,哽咽著說不下去了。
“小西,我不知道你遇到了什麼,但是我知道你還有我,還有阿柔,還有……”他故意轉過頭,不再接著說下去,換了另外一個話題,
“好了,我們不說了,吃飯吧,看看我今天給你買了什麼蟹黃包,你最愛吃的!”說著就拿出一件頗大的保鮮盒。
冷小西紋絲不動,哀傷的情緒一點也沒有變少,只是瞳仁朝著葉楓的方向木然的望了望,搖搖頭,“我吃不下,我想一個人靜靜的坐著。”
滿腔的熱情突然遇冷,葉楓的臉上閃過一絲淡淡的悲傷,撤下手中的保溫盒,聲音憂長,“小西,我不管你爲了什麼,但是我希望你能夠快樂的生活,一直快樂,這是我唯一的請求,別來傷害自己!”
飽賦了深情。
“我想靜一靜!”肯定的語氣,冷小西的眸中一片沉寂,幽沉,彷彿一抹陰霾重重的籠了上來。
搖著車子,葉楓轉身寞寞而去。
“小西,”溫秀宜的聲音,溫溫和和,卻不似以往的那種高高在上,此刻聲音裡多了一絲隨和。
“你好,麻煩葉夫人了!”冷小西的聲音平淡、客氣。
好像聽到了話裡的絃音,溫秀宜不由的淺笑了下,“小西,怎麼這麼客氣,我剛纔見到了葉楓,他看似有點傷心,不知道……”她故意沒有說下去,眼角輕瞥過冷小西那一張沒有表情變化的小臉。
溫秀宜拿起桌上的一個橙子削起皮來,一邊削一邊嘆氣,“小西啊,我聽說這個橙子,在贛南方長得又大又好,可是到了北方卻是變得又小又酸,你說一樣的東西怎麼能換了個地方,味道就差這麼多呢?”
冷小西木然的眸子緩緩的轉了轉,平淡回敬,“溫夫人,植物也是有靈性的,它也有它的心,如果心在故土難離,那也沒有辦法!遷了地方終究是賓客所暫時的棲息地,是異鄉,不是有一首詩叫做每逢佳節倍思親嗎?”
“唉,小西”,溫秀宜的臉上一絲尷尬的,趕緊順手把削好的橙子放到了個乾淨的托盤裡,放好牙籤,“嘗一嘗!”
“葉夫人有話請直說!”冷小西還是感激溫秀宜與葉楓昨天晚上的相助,不過她現在想出院,不知怎麼開口。
“我是說葉楓不顧及病發危險從幾百公里以外的地方,在無邊的黑夜裡把你搶救回來,差一點再次廢了他這一雙腿,你難道一點動容也沒有嗎?”溫秀宜把水果盤遞到了冷小西的面前,
她在等待冷小西的答案。
“葉夫人,葉楓的捨命相救,我一輩子都欠他的,如果有可能,我會報答他的!甚至包括生命!”她嘆口氣,接過了溫秀宜手中的水果,看了看,彷彿想到剛纔自己說過的話。
“既然冷小西都這樣說了,我也就不用繞彎子了,葉楓對你癡情一片,你應該感受得出來,我們局外也看得更加清楚,再說難聽一點,你也就別惦著楚天南了,人家有頭有臉,有嬌妻嫩子,你這又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呢?”溫秀宜從未這樣的直白過,她是真的怕了葉楓了。
沉默。
冷小西依舊是沉默,臉色有些難看,轉手把水果盤放到了身旁的桌子上,“葉夫人,我想出院,住院費我會如數奉還。”
她實在聽不下去了。
可是溫秀宜好像沒有停止的意思,眉梢裡悄悄的劃過一絲詭異,“如果你不反對,我心疼葉楓倒是贊成這一門親事。”她直接暴露了自己的底線。“你和楚天南是走不到一起的,因爲他患了極爲嚴重的艾……”
“嫂子!”輪子激烈滑動的聲音,一下子攔下了溫秀宜繼續要出口的話,“小西,別聽我嫂子說,她也是道聽途說。”
“沒什麼,不就染了艾滋嗎,我早就知道!”冷小西的眼角一酸,神色卻是出奇的淡定。
啊,葉楓也愣了。
“正好你也在,我想出院!”冷小西的聲音很輕,也很虛弱,卻是很堅定。
葉楓的臉上一片難堪,不知再說什麼。
精明的溫秀宜上前一把扶住冷小西病服裡纖細的手臂,眸子微蹙,“這麼瘦,小西,我是說,要麼陪陪葉楓吧,他剛剛出了重癥室,腿部剛纔醫生看了有些發膿發炎,如果你出院,葉楓又不能在醫院安安生生的治療了,又要隔天差五的去看你了,我不是反對看你,也不反對你們的事,只是擔心他的腿醫不好,到時也影響你們以後的生活,是不是?我們得把眼光放得長遠一些?權當你爲葉楓考慮一二?”
推心置腹的語言讓冷小西的心頭不是滋味,她悄悄的掃過一眼,還坐在輪椅、擔心的望著自己的葉楓,不由的心軟了下來。“好吧。”
葉楓的臉上立刻輕鬆了下來,
溫秀宜看到冷小西答應了,眉眼一彎,趕緊挎上小包,“阿楓,我先走了,你馬上去病房,晚上我給你們送好吃的。”
不捨得望過一眼小西,又看到遠處自己的主治醫生朝著自己的方向而來,葉楓咪了眼子,加快上雙手搖動輪椅的速度。
眉間的濃煙漸漸的淡了下來。
滿目山河空念遠,落花風雨更傷春,不如憐取眼前人?有一首詩靜靜的貫過自己的腦海。
憐取眼前人?她反覆的咀念著,眉頭又重重的鎖上一層雲煙,嫋嫋兮兮。
晚餐後,
顧婉柔風風火火的趕到了醫院,一臉驚愕的望著冷小西左看上看下看,眼角里心疼的淚花閃閃,“姐姐,”張開雙臂,向前一擁,緊緊的抱住了牀上冷小西,“你怎麼這麼傻?這麼傻,難道不要我了嗎?”
“我好不容易從孤兒變成了有家有姐的孩子,我再也不孤單,你怎麼可能這麼自私的扼殺我從小的夢想與希望呢,不是希望,是現實呢?姐姐!”阿柔啜泣起來。
阿柔的小肩膀也跟著啜泣不停的抖動著。
冷小西木然的擡了擡手,輕輕的拍了拍阿柔肩膀,溫和親切,“阿柔,阿柔,”她輕輕的呼喚著,盈//滿了一名姐姐的聲音與慈母般的親切與關懷。
擡手抹抹眼角的淚花,她眨了眨好看的大眼,“姐姐,我真的不敢相信。我還以在做夢呢?”
冷小西悽楚的一笑,笑裡有滄涼,有欣喜,“阿柔,這是真的,姐姐不夠堅強。”脣瓣不停的顫了下。
“對了,你怎麼過來了,一會兒不是要接小小柔嗎?最近保姆不是休息?”冷小西一擡眼就看到醫院雪白牆上的大鬧鐘時刻,聲音焦急起來。
“沒事,周揚去接了!”顧婉柔坐在了冷小西的身邊,注目著那一雙憔悴蒼白的臉,心疼著,“姐姐,你真的不能這麼傻了,以後我們都不是孤兒,我們有兩對肩膀,可以相互依靠!”阿柔晃了晃自己的小肩膀。
冷小西微微垂下頭,感動的眼中一片潮溼,什麼也沒有說,她能說什麼。
“對了,”突然間,阿柔的眼睛一亮,“我找你是有急事告訴你?”阿柔起身把病房的門反鎖上,表情嚴肅,“聽說,楚天南出事了?”
“怎麼啦?”冷小西的眸光一冷,心裡咯噔的一聲。
“他好像患了艾滋?”阿柔驚奇的瞠大眼睛,有一絲難以置信的光彩。
冷小西的頭緩緩的擡了起來,目光僵了幾分,“你怎麼知道?”
“都上電視了,全球人都知道了吧?”阿柔的聲音有些諷刺,“我也正納悶兒呢?真的還是假的?”她灼灼的望著冷小西的方向。
“應該是真的!”冷小西的頭再次無力的垂了下來。
“那怎麼辦?這段時間裡你是不是和他一直在一起?”阿柔的聲音有些遲疑,沙啞,但還是說了出來。
嗯,冷小西的聲音更輕了,她不如何回答,這個一個羞恥的問題嗎?臉上一團火辣辣被火燒的感覺,有些失神的不再說話。
“小西,你忘了他吧,那份情是一瓶毒酒,誰喝了都會損命!”阿柔嘆了口氣,“你別……”看到冷小西的落寞樣子,阿柔終忍住沒有再刺激小西。
“我會盡力!”她終於擡起頭中,眸中映過一片濃濃的悲涼和愁緒。
“小西,你嫁給葉楓吧,一切從頭開始,一切都會好起來!”阿柔的聲音裡有一絲鼓勵的聲音。
“葉楓等你這麼多年,說明他不是一個喜新厭舊的壞男人;葉楓他爲了你連命連腿都不要了,他值得你託付終身;還有這也是你忘記楚天南唯一的途徑,還有嫁給其它的男人也可以,總之除了楚天南!”顧婉柔的話很是鋒利,直接戳小西最柔弱的心尖上,噌噌噌的,有一種給小西快刀斬亂麻的節奏。
“我會考慮!”她吸了口氣,這確實是一個好主意。
“這樣,媒體不再亂生出什麼幺蛾子出來,我擔心你們之間血緣的事情萬一被媒體知道可就慘了。”這是阿柔想到的最觸目驚心的,否則到最後,這兩個親人,她一個也保不住。
“如果你心裡有他,就必須給他一條活路,這條路是你走的,也是唯一的!”顧婉柔堅定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