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樓上前，低聲在他耳邊說著什麼，“董總，您如果真想要替太太出了這口惡氣，就挑一個替死鬼，殺雞儆猴……”
董正楠眉眼微擡，薄脣緊抿。
就這麼放過他們，懲罰是不是有些輕了？
他側頭去看禾弋，發現她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足尖，無意的搓拭著手心，看不清她臉上的表情。
反正在別人眼裡，她就是個見不得光的，而他也不可能會爲了她而解釋什麼。
那些平日裡有些點頭之交的老總們領著自己的兒子走到董正楠的面前賠禮道歉，言辭懇切，明樓一一應對著，禮數週全的把他們一個一個都送走。
他依舊沉默，沒有發聲。
如果今天他非要在這裡把這些公子哥兒給處置了，沒人會置疑他的決定，但他之所以沉默，也是爲了賣給他們一個人情，如果一時意氣用事，只會讓董氏在商界無法立足，一隻螞蟻可能撼不動大樹，但成千上萬只螞蟻，可就不一定了。
一個禾弋，還不值得他付出那麼大的代價。
她沒有那麼重要，沒有能夠讓董正楠拼著得罪所有人也要給她受屈辱討回一個交代的資本。
但是他的滔天怒火，必須有一個人要全盤承受。
而這個人，就只剩下先前拖住禾弋，言語輕佻浮誇的莫城了。
看戲和鬧事的人散去一大半，蔚夢瑤漸漸鬆了口氣，“還好明特助及時趕到，不然真這麼鬧下去，還不知道要得罪多少人呢……”
禾弋漫不經心的開口，“這裡還有董正楠得罪不起的人？”
“沒有，但是……”蔚夢瑤正想繼續往下說，但轉念一想又明白了她的意思，伸出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肩膀，“上一次的事情，他不是也沒讓你受委屈嗎？這一次也一樣……相信他！”
她翹起脣角苦笑，聲音輕細，“我並不是介意這個，我只是知道，原來我在他心裡的位置……”
竟然低微到這種程度。
或許他董正楠生氣，並不是氣她禾弋受了別人的欺負和屈辱，而是董太太，他的妻子，這個身份，受了欺負，受了委屈。
他看中的，只是她的身份，而不是她這個人。
聽聽，多麼諷刺的一句話？
她站到他的身邊輕聲問，“董正楠，接下去，你打算怎麼處置？”
他眉眼微動，側頭看著她，“我……”
這還是第一次，他不知道要怎麼回答她的問題。
禾弋闔眼笑著，“其實，你來的正好，他們也沒有把我怎麼樣……”
只是被灌了幾杯酒，又不是貞潔不保，就算後者真的發生了，他難道還會爲了她而得罪在場那麼多人嗎？不會，這是肯定的。
她的態度，讓董正楠的眉頭皺緊，不是生氣，而是胸腔裡積聚著一股說不上來的煩躁，不是氣她，更多的，是在生氣自己。
明樓和蔚夢瑤在欣慰的同時，也在爲禾弋鳴不平。
但是目前，是最好的處理方法。
眼看著其他人都陸續離開，獨獨留下莫家父子。
莫城年輕氣盛，依舊在那邊抱怨，大發脾氣。
“莫董，今天這事兒，我希望你能給我一個完美的交代。”
他不疾不徐的開口，語氣卻在不經意間加重，利刃般鋒利的冷眸直視莫城。
殺雞儆猴，這是明樓告訴他的辦法，他已經退了一步，傷了禾弋的心，莫城這隻雞，他是無論如何都不能輕易再放的！
“董總，這件事……的確是我兒子的錯，都是我本人教導無方，還請您大人有大量，我代我兒子在這裡跟禾小姐致歉……”莫父擦過從額角低落下來的冷汗，畏畏縮縮的開口。
“只是一句道歉，就無關痛癢？”他挑眉反問。
“那是不是我可以理解爲，就算我在這裡動手把令公子打傷了，只要一句道歉，也可以免了故意傷人罪呢？嗯？”
莫父賣笑賠罪，“董總這話也不能這麼說，年輕人不懂事，沒有眼力，不認識禾小姐，所以才冒犯了她……還請您高擡貴手，放過他，這所有事情的責任，我們一力承擔……”
“爸！”
莫城不滿父親低聲下氣，惱恨的開腔，“你憑什麼要對他董正楠低三下四？他有什麼了不起的？不就是背後有董家……”
“你給我閉嘴！”莫父狠狠踹了莫城一腳，“這裡的事情我會處理好，你別插嘴，董正楠是我們誰都惹不起的人，他已經賣了你那幫豬朋狗友一個人情了，你這隻出頭鳥還不知道收斂，真的要往人槍口上撞嗎？”
“怕什麼？我們莫氏也不是好欺負的！”
此話一出，董正楠眉梢一挑，嘴角揚起一抹玩味的笑意，慢條斯理的看著莫城，“把你剛纔說的那句話……重複一遍。”
莫父正要攔截他，沒想到還是慢了一步，他年輕氣盛，經不起董正楠這麼一激，“我說你把我扣在這裡算怎麼回事兒？就靠你的勢力來敵對我一個？是英雄是狗熊，拉出來就知道了，有本事跟我一對一，單挑！”
莫父一副恨鐵不成鋼的表情，基本上已經可以預見兒子等一會兒的下場是什麼。
“單挑？”他勾脣，不怒反笑。
“怎麼？你怕了？”莫城一頓奚落，他還以爲董正楠有多麼的厲害，沒想到也是個軟柿子。
“我還從來不知道，怕這個字，怎麼寫！只是我有個要求，如果我下手重了，廢了你的四肢百骸，這責任……”
莫城輕嗤一聲，“廢話少說，你還不一定能打過我，像你這樣只會坐辦公室裡耍嘴皮子的人，能有什麼本事？”
董正楠慢條斯理的挽起袖管，挑了挑眉，“那我……就給你一個挑戰我的機會。”
莫父一個勁兒的拽著莫城，但還是沒能拉住他，當他看見兒子痛苦不堪，倒在地上的模樣，他甚至後悔，沒有強行阻止他鬥毆。
莫城脫掉外套，甩在地上，走上前與董正楠對視，和他只有一尺的距離。
董正楠的個子高，身上又散發著王者氣息，根本就不是莫城這樣一個花花公子能比上的。
禾弋有些目瞪口呆，根本沒想到事情會逆向發展，變成董正楠跟人幹仗……
雖然她是沒見過他這樣，但是對於打架這事兒，她對他是真不抱什麼希望，套用莫城的一句話就是，董正楠這人厲害就厲害在一張嘴上，打架動武……不被人打殘算是不錯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