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竟然找到酒吧來了,陸年年臉色沉下來立在原地不動了。
陸父朝她走過去,立在她面前好聲道:“回家去吧。”
回家?回家就要接受被逼婚,上次是和一個鳳凰男相親,下一次就指不定是誰了。
“我不回去。”臉色極爲難看說道。
“和爸爸回家吧,你現在在哪裡住?”陸父關心問道。
反正有手有腳的,就住在酒店裡,當然了,現在已經搬出去了。
那種高檔的酒店她是消費不起的,就到昨天剛剛好,她的五千塊已經成功的花出去一半了,現在僅剩下兩千塊。
又要吃飯又要找地方住,此時她的行李箱就放在寄存處,下班之後再去取就要花上一百多塊。
所以等到夜半下班之後,打算在街上晃盪幾個小時,隨便找一家地下室住一段時間就好了。
六百塊,足夠。
撐過一個月,下個月的薪酬還可以讓生活輕鬆一些。
“不要你管,我又不會露宿街頭。”垂下頭低聲說道,只不過是今晚露宿街頭幾個小時而已。
其實早就應該從家裡搬出去了,她已經有工作能力了,不該再賴在父母身邊,再有從前父母不能支持她想要的,把她養大了就該感恩。
現在有能力獨立生活了,父母卻不想要她再將生活改變一點,這是對她好嗎,陸年年覺得不夠,她不想再每天工作到凌晨了,她已經感覺到自己的衰老了。
才二十幾歲,有法令紋是怎麼回事,要不是臉上蓋著厚厚的粉底,她的衰老就會暴露在人前。
“年年,你怎麼對爸爸有敵意呢?你有什麼打算,可以和爸爸媽媽說啊。”陸父堅持,擰起眉頭來說道。
說?他們會懂得嗎?他們因爲那高昂的學費,要自己放棄學業,陸年年已經失去過一次希望了,她不要今後的人生也一再妥協。
以父母的文化水平,見識閱歷,說了他們就會懂嗎?
“我想換一份工作,我不想再做調酒師了,不想再半夜三更的才下班休息,這就是全部。”語氣惡劣說道。
陸父從來都不知道她對調酒師這職業的反感,在他眼裡女兒一直聽話懂事,從來都爲家裡考慮,他從來沒有想過,一直以來懂事的女兒,不過是在容忍。
“那你……總要顧慮父母的感受,我和你媽媽把你養大,你一聲不吭離家出走,有沒有考慮過我和你媽媽的感受。”陸父露出請求意味的口氣說道。
陸年年聽他這話擡起眼睛毫無神采的看著他,現在她簡直覺得生在這種家庭裡是她的負擔。
“我會考慮你們感受的。”無力應道,朝遠處看,天色已經暗了下去,該去工作了,她最起碼要把薪資賺到,才能保障下個月的生活,“我要先去上班了,爸爸你先回家吧,晚點打給你。”
而後便繞開他往酒吧裡去了。
陸年年先去了洗手間,立在盥洗盆前手捧起接了把涼水,而後撲在臉上。
這生活真是要她覺得夠了,而擡起臉來,又見到阿誠立在身邊。
這次他竟然沒有發出一點點聲音,他是什麼時候到身邊來的陸年年都沒有意識到。
“你幹嘛?”看向他奇怪問道。
他一聲不出,也沒有動作,似乎也不是來洗手的,那他就是故意來立在自己身邊的。
阿誠面無表情,頓了頓纔開口說道:“年年,你最近好像沒回家啊,你好像在賓館住。”
他怎麼知道,陸年年奇怪的眼神看著他,“你是怎麼知道的?”問道。
“我昨晚不放心你,所以跟了你一段路。”阿誠垂下頭低聲道。
他竟然跟蹤,而自己一個三無少女有什麼好跟蹤的,“你爲什麼?”輕聲問道。
因爲和他很熟悉,所以並沒有生氣。
“年年,你最近是不是結交了什麼人?”阿誠面無表情,但是卻話中有話問了句。
最近唯一結交的一個人,就是林勳那個男人,可是昨天他找到賓館,就已經徹底和他劃清界限了。
而陸年年不知道,此時林勳已經在她父母家靜候,並且把陸母哄得很高興。
“你問這些幹什麼。”有些不高興說道,偏過頭去看向一旁。
林勳和她之間的事情要她難以啓齒,所以不會對任何人提起的。
阿誠他最近很反常,而陸年年也知道他對自己對的心意,可是卻不能接受。
她還要繼續生活,至少也要在達到那個目標之後再穩定下來。
“爲什麼你的事情從來不和我說。”阿誠神情認真的問道。
他的話裡帶有強勢,他很想知道自己生活的每一個細節嗎?可是要他知道又能怎麼樣呢。
他們兩個人薪酬差不多,工作也是一樣的,都作爲調酒師。
可陸年年已經極度厭惡調酒師這個職業了,她也不會接受自己的另一半也做這種工作。
所以她希望自己更好,這樣才能遇到更好的人。
想法裡也帶有一些功利,可她的功利並沒有傷害阿誠啊,他也從未開口和自己明明白白說過啊。
“阿誠,你知道我的性格,我們不合適的。”陸年年很是真誠的目光望向她。
而阿誠卻理解爲她瞧不起,“你是不是看不起我。”語氣冷下來問道。
“沒有,我不是這個意思。”忙解釋道,“我是需要工作,生活有很多壓力,我不想談戀愛。”好聲說道。
她不想談戀愛的原因,是因爲她眼光太高了吧,阿誠自嘲一笑,偏過臉去,“好。”而後便悻悻走開了。
陸年年望著他的背影不知該說什麼做什麼,而轉念一想,自己都活的這麼累了,哪有閒心去關注別人呢。
算了,要他誤解就去誤解吧,又能怎麼樣呢,她不需要朋友,在大學裡的朋友都被時光衝散了。
也許他們現在每個人的生活也沒有自己過得好,可畢竟都有機會去堅持,她奮力想抓到也抓不到的東西。
陸年年嘆了聲,到烘乾機之下把手烤乾便往前臺去了。
這一整夜,阿誠和她都各自在忙,沒有任何交流。
阿誠他大概在氣自己吧,但是直接拒絕他,總比起要他一直懷有期待放不下要好。
所以要他恨自己吧,那沒什麼大
不了的,等過一段時間,他想明白了也許就好了。
陸年年擺弄著她手裡精緻的酒杯,調製出一杯天使之吻,希望阿誠他能明白自己的心意。
夜漸漸深了,酒吧內的人流開始增多,陸年年忙到沒空閒想其他事情,然後在幾個小時之後,人流又漸漸散去。
接著和大家一起開始打掃,陸年年擦吧檯上的酒漬,悄悄轉過頭用眼角的視線觀察阿誠。
整個晚上他都很沉默,很想和他說句話。
他是還沒有想通,還是生自己的氣了,陸年年辨別不出來,可她也不敢和阿誠靠近說話,害怕會受到他的冷臉。
端起托盤,想將它放到後面的櫃檯上,一轉身正好撞到阿誠,她被嚇了一跳,忙穩住纔沒能讓杯子掉到地上。
阿誠默默的,也沒有表情,也沒有其他動作,陸年年愣住,裝作好心問道:“你沒事吧。”
而阿誠卻在想,她不接受自己,而在幾個小時之前,也明確的拒絕了自己,作爲一個男人,被人拒絕他感到很沒有面子。
面無表情道:“沒事。”只這冷淡的一句便轉身走開了。
陸年年吐出口氣,覺得自己很累就沒再顧及他了,把杯子擺好,拿過包包便離開了酒吧。
而剛剛出門,就看到爸爸在路燈下等她,本來是想在街上晃盪幾個小時的,然後再去找地下室住。
陸父看到她出來,朝她奔過去,“年年快回家去了,你媽媽剛做好飯在等你呢。”
這個時間做飯?哪天在這個時間吃過早飯了。
明擺著是媽媽在故意討好,可是每天凌晨三點多做飯,他們又能堅持多久?他們的年紀大了,恐怕有心也無力吧。
“好。”陸年年無力的垂下頭,她也實在累了,那就回家去坐一會兒吧,不過四個小時而已,等到天亮了再去找地下室也不遲。
陸年年肩膀挎著包包,和爸爸在昏黃的路燈下走在一起。
一直以來工作,每晚都要從這條路經過,空蕩蕩的街道,只有她一個人行走,陪伴她的只有路燈。
她很厭惡這種生活節奏,但是又不得不苦挨著。
陸父想和她說話,但是又不知道該怎麼開口,“那個……”
陸年年正在憂思她的生活,聽到爸爸在說話,問道:“你要說什麼?”
她已經不生氣了,這種難過的感覺曾出現過很多次,可她又不能怪罪自己的父母,只能忍受。
忍受,忍受,這兩個字可是她最不想想起的詞。
其實陸父還是關心她的婚姻大事,因爲下午來酒吧找她,之後回家看到家裡來了一個男人。
據他所說,他是一家公司的白領,和女兒認識一段時間了,很喜歡她,一直想要追求她。
“那個,家裡還有別人,他等了你一個下午了。”吞吞吐吐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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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裡很少來客人,會是什麼人呢?
陸年年跟著問道:“誰啊?”竟然還等了一個下午,而最近一直在和自己糾纏的兩個人,一個是林勳,另一個是阿誠。
而阿誠和自己整個晚上都在酒吧工作,所以那個人不可能是阿誠。
原諒這幾天來,她一直被林勳騷擾,所以自然而然便想到了這個男人,可是今天下午已經把卡很暴力的還給他了。
陸年年保證,她從來沒有對哪個男人如此惡劣過,她自我認爲,她是很溫柔的人,從對待自己的家人都唯唯諾諾,惟命是從,從來忍字爲上,還能對什麼人粗暴呢。
就是因爲那個林勳太可惡了,他不斷的插手自己的生活,讓人討厭,讓人反感,就算是和家裡鬧翻居無定所流落街頭也和他沒有關係吧。
陸父巴了巴嘴巴,而後道:“就是一個挺俊秀的小夥子。”
俊秀?陸年年迅速的在腦子裡摸索有關於這個詞的,自己認識的男人,最終的結果是沒有。
這應該是形容女人的詞吧。
“他叫什麼。”一臉狐疑問道。
總不可能是林勳,他怎麼知道自己父母住在哪裡?所以此時確定那個人不是林勳,但是又想不到會是什麼人。
而陸父也不記得他的名字了,光顧著記得他長得很好看了。
“叫?”仔細的想了想,還是想不起來,就是忘了,沒有理由,“我忘了,你回家就知道了,他說你們見過的。”
正好兩人走到了居民樓,陸年年跟隨陸父上樓,開門。
陸年年立在門口就看到林勳那張臉。
他坐在飯桌旁,正和媽媽有說有笑的。
果然是他,他怎麼會來家裡的,他怎麼會知道自己住在這裡的。
一見到這個男人就覺得頭大,被他睡了一次就無法脫身了是嗎?
陸年年因爲驚愕眼睛稍稍瞪大,立在門口不動了。
而陸父進門爲她擺好拖鞋,溫聲道:“進來啊。”
進去?
陸年年現在從頭髮根開始起火,這個死男人糾纏不休的,前幾天才提了要和自己結婚,又平白給了幾十萬,然後莫名其妙的出現在她暫住的賓館。
現在又追到家裡來了,他是不是監視自己啊。
更讓人震驚的是,他竟然什麼都知道。
“林勳,我請你馬上離開。”陸年年立在門口從牙縫裡擠出這一句話來。
而陸父和陸母見她這反應,陸母起身到門口好聲說道:“年年你幹什麼啊,林先生特意來看你的。”
對啊,他的特意很多呢,除非那晚不是特意把自己睡了,其他的都是特意。
林勳坐在飯桌旁很是無奈,她幹嘛這副見到仇人的架勢,可能是之前自己所作所爲有些不妥吧。
可是隻是想對她好啊。
陸年年她這個女人,讓人無法理解,既然她想改變生活,接受別人的幫助有什麼不好的。
“年年,你先進來吧。”陸母上前去拉她的手腕。
他們一家人就這樣門裡門外,連說句話都不舒服,陸年年沒法拒絕媽媽,只能任由她拉進門。
真是夠了,林勳他神通廣大,竟然還能找到自己家的住址。
而後被陸父拿過跨在肩膀上的包包,被陸母拉到桌邊坐下。
林勳就在她的旁邊,她想把這個男人直接趕出去。
可是有爸媽在她又不能發飆,只好安分的吃飯。
而林勳覺得自己委屈啊,等了她一下午也就罷了,這一整天從在賓館和她見面,被她轟出來以後,他就奔去了商場,買了幾袋子東西,就爲了來她家裡討好她父母。
而且這個時間吃飯算是什麼飯,吃完了他還怕自己身體會出毛病呢。
還要看陸年年這個女人的臉色。
他拿起筷子,看陸年年捧著碗,小貓一樣小口小口的只吃米飯,隨手夾了一塊紅燒肉放到她碗裡。
陸年年擡起眼睛瞟了他一眼沒做聲。
“年年,還合胃口嗎?”陸母故意問道。
她從進門就悶悶不樂的,所以陸母猜測是因爲林勳。
而通過這一個下午的觀察,林勳這個男孩子還不錯。
很懂禮貌,極有修養的一個人,他們兩個人會有什麼矛盾?
總不會是林勳想要追求她,她不願意才如此的吧。
而事實就是這樣,就是陸年年她不接受林勳的好意追求,而後林勳他變本加厲的瘋狂追求。
而且還有陸母不知道的是,陸年年她因爲太善良,好心送醉鬼去酒店,還被醉鬼強上了。
對於這件事,陸年年是憤怒的,嫌棄的,極是厭惡。
至於她爲什麼沒有發飆,是因爲她太清楚的知道她和林勳身份地位上的差距,即使她發飆也沒有什麼好結果。
再加上,林勳這個男人,他確實很帥,很好看,所以這也是陸年年大發善心的理由之一。
但是現在她後悔死了,她幹嘛要對這種男人大發善心,弄的自己無處躲無處藏。
“年年,你們認識多久了?”陸母給她碗裡添了口菜問道。
陸年年不應聲,林勳笑笑應道:“幾天前吧,那晚在酒吧喝多了,她送我回家,然後我們就認識了。”
他可真會說啊,並不是送他回家,是送他回賓館。
而且他們第一次正式認識還是在牀上。
陸年年瞪了他一眼,而後繼續埋頭吃飯。
她的眼神掃過來,林勳竟然感覺到有點害怕,而且害怕之外,是那種熱情白費,熱臉貼冷臀的憤怒感。
之後林勳便不做聲了,埋下頭默默的吃東西。
而林母看看他們兩個,兩人相對互相不理。
剛纔林勳還和她有過示好,現在也不做聲了。
“林勳,你多吃點。”陸母熱情道。
其實這個時間吃飯很奇怪的,根本沒胃口,林勳也吃不下。
他只能禮貌笑笑,“恩。”
這一桌飯就在悄然無聲中吃完。
吃好飯後,陸年年想著該走了,她已經不打算再在家裡住下去了。
爲了能讓自己過的安心一些,爲了不毀掉她的夢想。
所以還是離羣索居,一個人品嚐孤獨和痛苦。
“媽,我還有事,我要出去了。”她把筷子輕輕放到桌上,平聲道。
這麼晚了是要去什麼地方,好不容易纔把她叫回來。
“你幹什麼去?才下班先休息吧,等到了下午再去不行嗎?”好聲道,又帶有些著急。
她的目的就是離開這個家,也可以說暫時隔絕。
不然她總有一種會被這個家拖垮的感覺。
她已經妥協過太多次了。
這次事關一生的大事,絕不答應。
“不,我有事我要走了。”面無表情說道。
她不能把她的怨氣放到其他人身上,天生在這種家庭她誰也怨不得。
所以默默的忍住這種悲憤感好了。
說完便起身拿過包包直奔著門外去。
陸父陸母此時只有擔心和無奈,女兒心裡在想什麼,他們根本猜不到。
“唉,年年啊。”陸母實在不忍心看女兒這麼忙,她也想不到女兒是要去找地下室住。
她叫了一聲,而得到的迴應是關門聲。
林勳很能體諒陸父陸母的心情,說道:“她只是一時想不開吧,不是對伯父伯母有意見。”
陸父嘆了聲,默默說道:“剛纔回家路上,年年提了一句,她說她想換一份工作,她似乎不喜歡做調酒師。”
其實這只是蜻蜓點水,淺淺的一道小波浪罷了。
林勳明白,她想換一份工作,是想換一個生活方式罷了。
每天日夜顛倒,人人都受不了的。
沉了沉氣平聲道:“我去送她。”
林勳知道,只怕她在那家酒店住了幾天之後,就沒有什麼錢了,她又把那卡還給自己,更加拮據。
這個女人讓人又心疼又恨,想對她好也不接受。
可明明她那麼需要幫助,可她竟然一點點情都不受。
寧願自己去求一個公司冷血的上級,也不願和願意幫助她忙的人開口,就要自己忍著辛苦。
林勳穿好外套便追了出去。
這時間是凌晨四點鐘,天才稍稍露出亮色。
林勳快步朝前走,想找到她的人。
她沒有錢根本什麼地方都不能去,難不成她今天晚上想在街上游蕩一整晚不成。
“陸年年!”林勳看到前方有人影大叫了一聲。
陸年年她轉過頭,看到一身黑色西裝的林勳。
今天他來自己家裡,在飯桌上還不夠要他挫敗嗎。
已經說了很多次,可他好像聽不懂一樣,她不想和這種男人有交往。
而這種男人,並不是貶義詞,她明白她自己根本配不上,而且要他進入生活,她明擺著只能依附他。
陸年年已經受夠了他的好心了,那種好意她承受不起,而且她知道生活的悲痛源於哪裡,所以只剩一份倔強,不接受任何人的好意。
哪怕是個公司的陌生人請求,也是自己請求下來的。
不接受其他人,只是爲了心安。
林勳他氣喘吁吁跑到陸年年面前,“你幹什麼去啊。”
他管呢,去找個地方住,躲開一再要她降低標準的家人。
難道從人情道德上,她無權謾罵,無權責怪的事情,躲開還不行嗎。
“爲什麼要告訴你。”冷漠臉色看向他說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