爲什麼陸年年他不接受自己,是因爲他只是一個薪資高出普通人一點點的調酒師罷了。
縱使在一些低級的服務生看來,他已經算是高級了,可他並不是頂級的調酒師。
他也是服務業一類的人,所以沒什麼好高興的。
在平常職業看來,一個月五千塊已經很多了,可現在和自己競爭的,是像林勳一般,他所擁有的財力,根本不是按薪資計算。
而原本一直在糾結,打算著攢下來一些錢,和陸年年表白,然後結婚過穩定日子的阿誠,就落敗在一個比起他強上太多倍,他根本無法比較的男人手裡。
所以他憤怒!他恨極了自己比不上林勳,還要這份工作幹什麼!
可他好像忘了,他努力工作的初衷,是爲了他自己,爲了他自己的生活。
他可不是爲了陸年年辛苦工作,此時他因爲憤怒,把一切都本末倒置了。
得到陸年年,不過就是爲了結婚,讓他自己有一個穩定的家庭。
他此時簡直就要哭出來了,被陸年年拒絕,一個喜歡的女孩子,還要用那種惡毒的話語來攻擊他的自尊。
因爲酒精的作用,他此時大腦一片空白,全身顫抖怔怔的立在那裡。
而那經理聽到他剛纔喊出來的話,什麼?他不想幹了,那更好啊,反正這家酒吧的調酒師是有些多了,走一位也無關緊要,正打算裁員呢。
經理訕笑道:“好啊阿誠,這麼說你已經做出決定了是嗎?”
“沒錯,就是這樣?!卑⒄\淺淺一笑,反正他現在已經因爲陸年年羞辱他的話語徹底瘋狂了。
就連身邊的調酒師,朝夕相處的女孩子,他都不能追求到手,這份工作又有什麼用處。
“好,阿誠,這些年來我還是頭一次這樣欣賞你?!苯浝韺χ仆妻饋怼?
“好啊,那今晚就把你的工資結算了,你給我滾啊,滾出這間酒吧,我告訴你,珈藍不缺你這一個調酒師,想做這個工作的人,在這個城市裡大把大把的抓,你根本什麼都不是,還敢在我面前理直氣壯的說你不做了?!?
阿誠被他指指點點,從站立的位置一直退到了一旁客人的餐桌上。
“喂,你起來一點,我在和我男朋友喝酒誒。”那女生嫌棄道。
“阿誠你看到了嗎,你根本就是一個服務行業的人,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大喊大叫,怎麼,你以爲你現在不是調酒師,不是做服務行業的人,就可以擡起臉來和人說話了嗎?”
那經理罵的阿誠想和他翻臉,可一直在極力忍耐。
他偏過頭去只管忍耐著。
只聽那經理又罵道:“我告訴你,你就是一個孬種,本職工作不去做好,竟然還敢學別人談戀愛,知道陸年年爲什麼看不起你嗎?你連自己的工作都不去努力完成,你有什麼值得別人看得起?!?
而他這句話,正是激怒了阿誠,他狠狠的揪住經理的領口。
可那經理卻完全不怕他,因爲在他的眼裡,阿誠不過是一個手底下的低賤調酒師罷了。
冷笑道:“你是想打我嗎?”
沒錯,就是想打他,阿誠一拳揮到他臉上,那經理立即被打翻在地。
而陸年年在吧檯裡面,看到所發生的這一切,被嚇了一跳,阿誠他是發瘋了,他怎麼打經理!
萬一出了什麼事,他還要負責任!
忙奔出去到阿誠身邊,“你在幹什麼啊?!睌E起拳頭狠狠的砸在他身上。
“你是不是瘋了,喝多了回去睡覺,在這裡鬧什麼?!贝舐暯逃柕馈?
而此時阿誠已經在心裡恨死陸年年這個女人了,她還假惺惺很好心在教訓自己。
既然她不和自己在一起,那麼和她表白之後,又怎麼回到平常作爲普通朋友相處呢。
阿誠也很明白,他對陸年年的感情早已不是普通朋友,是希望能夠和她成爲戀人,成爲夫妻……
可是她已經拒絕了,所以阿誠在受到打擊以後,他覺得他敗給了林勳那個男人,他決定要放棄調酒師這個工作,一樣去改變她的人生。
他眼神平靜的看著陸年年,她的模樣好像變了,再不像是那個一年之前來到酒吧剛剛開始工作的女孩子,她變得世故而功利,變得牙尖嘴利。
“不要你管。”阿誠狠狠的將她甩開,而後一把將那經理揪起來,狠狠的口氣叫道:“我現在就要結算工資,然後,我送你去醫院把傷治了?!?
那經理被他揪住,被他剛纔那一拳打到滿眼冒金星,“阿誠,你……”喘息起來。
“沒錯,我就是孬種,我要我的工資?!卑⒄\輕笑一聲,而後用一種很不在意的口氣說道。
現在場面完全把控不住,陸年年想上前將他們兩人拉開都無處下手。
而酒吧的其他客人,在這場景當中都淪爲了吃瓜羣衆的角色,他們每個人都注視著吧檯的方向。
現在只有酒吧內歡燥的音樂聲,而其他人都安靜了下來,只關注陸年年以及阿誠,還有一位亂入的經理,他們三個人的小型戰役。
之後經理只有認了,他已經被阿誠打怕了,但仍然維持住氣場,將阿誠帶到了他的私人辦公室。
而陸年年因爲擔心阿誠,便也跟了過去。
現在經理整個人都被氣炸了,這兩個調酒師,他一個也不想留下,他現在發覺阿誠和陸年年兩個人都有問題。
所以爲了酒吧的安寧,還是辭退了比較好。
“這是你們兩個人這幾天的薪資,一人一千塊,從今晚開始,你們兩個人不必再來上班了?!毕訍赫f道,將鈔票扔到桌上。
他這一舉動要陸年年愣住了,好像自己並沒有說要辭職吧,辭職了,那麼住在哪裡?三餐怎麼解決呢?
還有啊,怎麼繼續她的改變生活計劃,總不能只因爲一個想法,她什麼都沒有做就雞飛蛋打吧。
“經理,我沒說過我要辭職啊?!标懩昴暌荒樢蓡柡退苯訂柕馈?
不辭職?難道還要再看到她和阿誠兩個人在一起吵個雞飛狗跳,給酒吧的客人表演分手大戲嗎。
“不行,你無故曠工,你知道
我這裡的規矩的,曠工達到三次就要走人?!苯浝黻幊林樕?,很是嚴肅的表情說道。
此時他倒是很嚴肅了,剛纔羞辱阿誠的時候,他怎麼不用這種一本正經的語氣。
陸年年恨不能掐死他,他簡直就如爲富不仁的黃世仁一般。
近現代的階級鬥爭,而到了和諧社會,一些人仍然沒有被教化出來。
這個世界唯有金錢至上,陸年年受夠了,“這麼說是你主動辭退我嘍?”問道。
大概就是這個意思,不過這位經理,爲了繼續維持住他的顏面,做出一副很講道理的樣子,訕笑道:“是你無故曠工,這和我沒有關係,還有啊,公司一直在準備裁員,我還在考慮人選,不過現在不必糾結了,就你們兩個人吧?!?
好,果然夠勢力,陸年年和阿誠兩個人都在他這家酒吧工作將近兩年時間,算是時間比較長的員工了。
而現在被卸磨殺驢,落得這種下場。
陸年年和阿誠沒再多說什麼,紛紛拿過自己的薪酬,而後不約而同的放進口袋裡。
他們兩個人都不是初入社會出來謀生的小白了,拿過薪資之後,就和這家店兩清了。
但是受過的氣,必須也要兩清。
此時他們兩個人心中所想是一樣,那麼就請這位很理直氣壯的經理付出點代價吧。
陸年年已經忍夠了,剛纔看到他羞辱阿誠,整個人都要被氣炸了,此時除非打他之外,沒有任何其他的想法。
一把伸長手抓住他的前襟,揚起巴掌狠狠的拍在他的臉上。
“我祝您財源滾滾。”陸年年訕笑一聲說道,她的手掌也在鎮痛,接著便率先轉身走開了。
鬧了這麼久,阿誠的酒也醒了,他沒再和那經理髮難,轉身隨著陸年年而去。
他們兩個人立在街邊,互相沒有說話,看著酒吧之外的街市之上車輛穿流不息。
從今天開始,他們兩個人就都沒有工作了。
其實阿誠今天是因爲喝醉了,所以纔會和她說那些話,並不是在心理看不起她。
試想一個喜歡她的男人,卻被她拒絕,拿另一個根本和他們兩個世界的成功人士,青年才俊來比較,那個男人心裡會有什麼想法。
此刻他徹底明白了,他根本無法和陸年年這樣的女孩子在一起,般配不上她的思想,也沒有她有遠見,也不夠努力。
陸年年她雙手抄在口袋裡,看著街道,她在想自己該怎樣改變生活。
這下好,工作也丟了,也就意味著她可以放開手腳去追求她的新生活了吧。
趕快去找一份普通文員的工作,陸年年仰起頭來看,那漆黑卻有無數的星星在發光的天空。
長長的吐出一口氣來,總算解脫了。
這時阿誠朝她走近,輕聲叫道:“年年?!?
“恩?”陸年年轉過頭來,和他淡淡一笑,剛纔的激烈衝突,和這幾天來和他之間無法說明的理由,現在都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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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誠,我們到此爲止吧。”陸年年清淡的一笑。
她根本不在意這個酒吧調酒師的工作,她想要的從來都不只是一份工作,和一個戀人而已。
工作,她希望不要這麼辛苦,有正常人的作息時間,哪怕在白天裡,和其他人一樣,在那個正常的時間段裡辛苦,也比起在夜裡辛苦舒適的多。
如果不是在這一年多來,真正的體驗過這種生活,她還不會想起曾經的那份夢想。
其實那不是夢想,應該也就是這個城市裡每一個普通的人所享受的生活。
而她卻要在服務業裡,做著稍稍高級一些的服務工作,賺取可能高出一部分人的薪資,卻失去了生活的感覺。
她感覺到自己很麻痹,所以迫切的想要換一份工作,哪怕因爲沒有專業的學歷,專業知識也不足夠,做那種最底層的工作,她也會覺得對今後的生活有期望。
爲了改變生活,和家裡鬧翻,現在好了,這份她賴以生存的工作也失去了,不過更好。
所擁有的,也要從兩面來看,一份調酒師的工作,給予她薪酬,卻奪走了她的時間像其他人一樣正常分配,完全沒有改變的空間了。
所以失去了這份工作,反而一身輕鬆,而陸年年知道她的薪資還有一大部分存在父母那裡,那是父母用來給她結婚的費用。
現在她要把那筆錢要回來作爲生活費了,然後去找一份工作。
“阿誠,到此爲止了,再見。”陸年年說完這話轉身要走。
卻聽到阿誠叫了一聲,“你等一等?!?
“恩,還有什麼話要說嗎?”表情平靜看向他。
“你不想和我再說些什麼嗎?年年,現在我和你是一樣的了,我們都沒有了工作,我可以陪你一起努力,你,可不可以考慮一下?!?
此時他的酒大概已經醒了吧,陸年年看他臉上完全沒有醉相。
挑起嘴角一笑,“我想你還是沒有清醒?!?
而陸年年完全是清醒的,她太知道自己想要什麼,阿誠他不過是想要一位伴侶,而自己被他喜歡上,他就把這個當做是理由。
“我是認真的,我真的喜歡你?!彼匮}說道。
被他追求真的好累,陸年年寧願自己辛苦,也不想成爲阿誠他自我奮鬥努力的理由。
“你要不要仔細聽聽你自己的話,你說喜歡我,那你賺錢是爲了什麼呢?是爲了我?”反問道。
他是爲了自己嗎?如果他有錢還會選擇自己這樣的女人嗎?
如果不是每天都和他在一起,他怎麼會喜歡自己呢。
他不過是一個只求安穩的男人,而陸年年卻希望能夠通過自己的努力使生活安穩。
所以,對於阿誠來說,那並不是愛情吧。
正因爲如此,因爲陸年年無比的清醒,纔不會把今後的每一天都捆綁在他的身上呢。
“再見?!彼旖莾蛇吢N起,一笑之後轉身走開。
之後搭乘上公交車,便朝醫院去了,那裡還有一位,
爲了追求自己,把他的腦袋弄傷的心理病人。
雖然沒有動過和他在一起的念頭,可是他畢竟是爲了自己好才弄傷身體,無論怎樣都要負責,至少要照顧他,等他把傷養好再拒絕。
她立在公交車上,在窗邊朝外面看,天已經全黑下去了,這城市裡車水馬龍,可是她已經很久沒有看到過街市上的夜景了,霓虹彩燈的璀璨,而她似乎從來都沒有融合進這個城市當中。
就如邊緣人一般,在爲這個城市真正的主人服務,在他們狂歡的時候調製出一杯雞尾酒。
接下來的生活該如何決定呢,陸年年完全想不到,總之還是一樣的想法,找一份正常的工作,然後開始進入職場,努力。
當然了,眼下剛剛解決掉一個阿誠,現在要著重去解決林勳這個男人。
至於家裡,從那次的白領鳳凰男事件之後,已經從家裡搬出來了,不會再有那種要她哭笑不得的事情發生了。
林勳他纔是當下最難解決的問題,這個男人又多金又英俊。
而自己必須要承認的事情便是,在那晚在酒吧見到林勳的第一面起,當看到那個男人的長相,她確實犯過花癡。
不過陸年年從來不做天上掉餡餅的夢,唯有通過努力才能改變當下的困境。
所以林勳他根本不在自己的考慮範圍之內。
公交停在醫院之前,陸年年下車便朝向醫院而去,從步行梯準備一層一層爬到四樓,到林勳的病房去。
而此時林勳正躺在牀上,望著那雪白的窗簾,當然在現在,已經是深夜了,那雪白的窗簾已經成了灰濛濛的顏色。
因爲剛纔給陸年年打電話,聽到她和其他男人的談話內容,林勳他越來越覺得難以把握這種女人。
就是這類對所有人都無所求的女人才最難追求,無論如何都無法打動她。
不過好在她善良,而現在就只有藉由她善良的這個優點,厚顏無恥的享受她的照顧。
林勳將胳膊枕在腦後,看著一樣灰濛濛的天花板,這時聽到走廊裡有腳步聲。
是女人高跟鞋的聲音,應該是她回來了吧,此時,在又一次被她拒絕之後,林勳不想面對她,便趕快將被子蓋上裝睡了。
就在他閉上眼睛之後,陸年年輕輕的推開病房門進來。
“睡了?”聽到他的鼾聲,再想想剛纔他給自己打來電話,中間不過兩個小時。
這傢伙三句話不離求婚,和女孩子開口求婚簡直就如鬧著玩一般。
而在自己回到醫院來看他,以爲他身體不舒服,竟然已經睡著了。
陸年年怕打擾到他,輕手輕腳的走進去到牀邊,在病牀邊上的椅子坐下,見他胳膊還露在被子面前,便好心的替他掖回被子裡。
其實林勳根本沒睡著,只是不想被陸年年發現,自己是因爲在等她纔到現在都沒有休息。
他開始理解陸年年對待每件事的態度,也明白她爲什麼不答應自己的真實原因。
所以不想再讓她覺得自己追求她給她造成了困擾,這類聰明女人,要用細水長流的方式感化她的內心。
只要堅持住自己,不要被她的拒絕所擊敗就是了。
堅持住,遲早她會回頭改變心意,接受自己的愛意的。
林勳他唯有這樣想,因爲他用盡了辦法都沒能得到陸年年的愛。
投資之後再有回報,林勳可以等,他本來就是一個生意人。
可是隻怕,又如與陸曼曼一般,他費盡了心思,從來沒有過的用心,到最後得到的還是拒絕。
所以此時他裝不下去了,將眼睛睜開,轉過頭看正在刷手機屏幕的陸年年。
不清楚她在幹什麼,輕聲的出了一聲,“你在幹嘛?”
聽到聲音陸年年才知道他醒了,擡起臉來,“你還沒睡啊。”平聲問道。
就是……在等她嘛,可是不打算和她說了,林勳偏過頭去吐出一口氣。
“睡不著了,白天睡得太多。”一樣靜靜的語氣答應。
就在剛纔,陸年年她遇到了最近最沉重的一次打擊,比起遇到一隻白領鳳凰男還要讓她覺得難過,她失業了。
失業意味著什麼,意味著在今後的一段時間內,她沒有了收入來源。
而這一年多來積攢下來的薪資,還都在父母的手裡,可是自己已經決定不回家了啊,想要保證生活,就必須拿回生活費,拿生活費就要回家去見父母。
但是面對父母,就意味著面對父母無休止的問東問西,於是就要把她失業了的事情說出去。
想來還是不敢回去了。
陸年年她剛纔在刷手機,正是在看招聘廣告,打算著去找一份新工作,當然是在處理完林勳這塊牛皮糖之後的打算。
他可是成了自己頭等的麻煩,如果不先把他解決,就不能一身輕鬆的繼續追求。
可現在日常用度都成了問題,身無分文了啊啊啊,陸年年此時心裡在歇斯底里的大叫,想想上個月那五千塊,真是十分波折。
好不容易回到了自己的手裡,又因爲現在躺在牀上這個男人的糾纏,一氣之下都撕成粉末了。
應該要他賠償自己纔是。
可想來還是算了,不要和這個男人有任何金錢上的交往,那便忍氣吞聲好了。
一千塊,自己用來吃飯,支撐到林勳他病癒總能做到,大不了省著點花就是了。
“你感覺怎麼樣?還好嗎?”陸年年平聲看著他問道。
還好她還記得關心自己,林勳將一條胳膊枕在腦後,很輕鬆的語氣應道:“還好啊,就是傷口有點疼?!?
林勳他都無法想象,自己是怎麼把後腦摔成這樣的,和陸年年這種身高體重的女人爭奪行李箱,腳下一滑就摔倒了。
“要你多事啊,這下好了吧?!标懩昴瓿爸S的口氣說了句,而後垂下頭繼續刷招聘廣告。
工作這種事,對於她這種平民階層是重中之重,畢竟她已經不在那個充滿著對未來無限憧憬的年紀當中了。
這一千塊用盡之後,她就徹底彈盡糧絕,今天,就是她和從前的一切告別的分割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