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吃完了到我的臥房一下。”
用餐完畢的黎奶奶放下了手裡端著的碗筷，蒼老的臉上還是帶著笑容，但是眸眼之間，竟然泛著紅，陸曼曼心裡一驚，手一抖，差點抖落了手裡的筷子，還不能追問，黎奶奶已經起身，佝僂著身子，一步步地上樓。
陸曼曼循著她的身影望去，竟看到了落寞，難過和傷心，隨即，她的心裡發出咯噔一聲，難道，她沒了孩子的事情，已經被黎奶奶發現了……
當這個念頭在腦海裡出現的時候，她就沒了用餐的慾望，放下碗筷，她抽過紙巾擦了擦嘴角，也跟著上樓。
黎爺爺和黎奶奶的臥室，古聲古色，她還是第一次進來，她一進門，黎奶奶輕輕地關上了門，還上了鎖。
陸曼曼瞪大著眼，望著黎奶奶佝僂的身子朝著她走來，一雙老手伸來抓住了她的手臂，拉著她在牀上坐下。
“曼曼，你就沒有什麼，要和奶奶說的嗎。”
黎奶奶紅腫的雙眼，此刻看的分外的清楚，陸曼曼心裡猛地一沉，有一個聲音在心底喊著，瞞不住了……
“奶奶，我……”
她低了低頭，想要坦白，卻又是沒有勇氣，脣瓣顫抖著，甚是尷尬，接著，黎奶奶沉沉的嘆息聲傳來。
“曼曼，你老實告訴我，孩子……是不是沒了……”
低聲細語，卻是無比的悲傷痛苦，陸曼曼臉色一白，身子猛地顫抖了起來，心一下子狠狠提起，等到她擡起頭，看向黎奶奶，這才發覺，黎奶奶的臉色，已是老淚縱橫……
果然瞞不住了，她早就知道，沒了孩子，哪裡那麼容易騙人的呢？何況，還是黎奶奶這麼細心的人……
一切都是來的那麼快，就如她現在洶涌而出的淚，陸曼曼低了低頭，心裡泛出無邊的苦澀和歉意，鼻間一陣陣泛酸。
她錯了……她真的錯了……
“真的沒了……我的曾孫，真的沒了……”
黎奶奶低聲地嘟囔，面如死灰，面上的難過與傷心，顯而易見，陸曼曼擔心她的身邊，一邊哭，一邊朝著她跪了下來，“奶奶，對不起……是我沒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是我沒用，對不起……”
那晚的恐怖一幕再度襲來，陸曼曼臉色越來越白，身子也顫抖著越來越厲害，這位對她如親孫女的老人此刻在她面前流淚，她還有何面目，再留在這個家裡呢？
“奶奶，如果您怪我，我也認了，如果您想要趕我出去，只要您說一聲就行，是曼曼沒用，連孩子都保不住，只是我求您，不要告訴黎衛琛，奶奶，我求您了。”
陸曼曼跪在她面前抽泣，心裡依然在啪嗒啪嗒滴血，所謂痛不欲生，也不過如此了吧，那晚的每一幕，身下血流成河，都是給她最沉重的教訓，那個無辜的孩子，是她永遠的痛……或許，她真的不配做他們黎家的孫媳婦……
陸曼曼跪在那兒
，淚流滿面，此刻，地板的冰寒，直鑽她心底，她本以爲，過了這麼久，她會釋懷，會努力和黎衛琛有第二個孩子，然後一切都會變得好起來的，只是沒想到，報應來的這麼快……
黎家，已經待不下去了……或許，離婚是最好的選擇吧……
陸曼曼忍著心裡的絞痛，吸了口氣，輕輕擡起頭，看著面如死灰的黎奶奶，低聲抽泣：“奶奶，我錯了，對不起，我會和黎衛琛離婚的，對不起……你不要怪他……”
黎奶奶聽著，也是泣不成聲，唯一的曾孫沒了，就這樣沒了……
她瞇著一雙不斷淌淚的老眼，俯身，將她扶了起來，抓緊了她的手臂，問：“曼曼，是什麼時候的事，上次你住院，是不是就是因爲沒了孩子……”
陸曼曼呆呆的，沒了孩子，這四個字，已經成爲魔咒，每一次，都能緊緊地扼住她的喉嚨，讓她窒息，將她打入無邊的黑暗地獄……
最後，她只能抽泣著點頭：“是，之前的那個晚上，我回來的晚了……被一個流氓纏住……”
後面的話，她顫抖著脣瓣，卻是怎麼也說不下去，那一幕，太恐怖，讓人無法回想。
一邊聽著，黎奶奶佝僂的身子已經顫抖了起來，對於一個老人家來說，這些事，實在是太過黑暗，黎奶奶已然抓住了她的手臂，拉著她在她身邊坐下，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眼裡滿是關懷：“後來呢？你沒有被那個流氓佔便宜吧。”
到了現在，黎奶奶還是關心她的……
陸曼曼苦澀的心裡一暖，卻是更加不是滋味，黎奶奶對她這樣好，她卻連她期盼已久的曾孫都保不住，自己又有何面目這樣坐在她身旁呢……
她輕輕搖頭，眼角的淚卻猶如斷了的線：“沒有，後來黎衛琛來了，但是孩子……卻沒了……”
下一秒，黎奶奶伸手抱住了她，輕輕拍著她的後背：“沒有就好，沒有就好……奶奶擔心，你被那流氓給……沒有就好……”
黎奶奶沒有指責她保不住她的曾孫？
被抱住的陸曼曼一愣，竟是忘了哭，耳邊嗡嗡作響，只有黎奶奶剛纔的關懷聲，一般的老人，在意的只有曾孫，哪裡管孫媳婦的死活，可是黎奶奶……
陸曼曼心裡五味俱全，不知道該說什麼，所謂心存感激，也不過如此吧，黎奶奶真的是將她當成親孫女來看待的……
深深吸了口氣，陸曼曼紅著雙眼問：“奶奶，您是怎麼知道我沒了孩子……”
這個時候，的確不該這麼問，但是陸曼曼心裡不甘，她一定要知道，是不是她心中所想的那個人……
黎奶奶神情灰暗，沉沉嘆息：“唉……上次在醫院，我就已經懷疑了，昨天半夜，我起來倒水，經過你們的臥室，聽到你和阿琛……”
黎奶奶倏地一頓，然後若有若無地瞥了陸曼曼一眼，後者臉色立馬一紅，昨天半夜，黎衛琛正纏著她在牀上
翻滾……難道是誰，被奶奶給聽到了？
頓時，陸曼曼覺得自己真該挖一個洞鑽進去，實在是太丟臉了……
“昨晚，你們的動靜那麼大，我想，孩子才三個月，你們再不會剋制，也不可能這樣，便懷疑了，今天早上，林嫂又和我提及了一下，我這纔有了懷疑，沒想到，曾孫真的沒了……”
說到最後，氣氛又陷入了一片悲痛之中，陸曼曼臉色慘白，心裡卻是七上八下的，是林嫂說的……
就在她出神之際，黎奶奶已經抹了抹臉上的淚，撫上了她的手背，輕輕摩挲：“孩子，真是苦了你了，差點被流氓給佔去便宜，還要費盡苦心地瞞著我們兩個老頭子，唉……真是難爲你了……”
陸曼曼眼裡淌淚，連連搖頭：“不，奶奶，您別這麼說，是曼曼沒用，連個孩子都保不住，還騙了你們，我擔心爺爺的身體，他有心臟方面的疾病，我擔心這件事要是被也要和知道，按照他的習性，定會大方雷霆，到時候……”
後面的話，她說不下去了，黎爺爺那樣火爆的性子，真要是知道了她沒了孩子，她被趕出黎家是小，要真的是就這樣病倒了，那她真的成了千古罪人，一輩子都無法安心了……
黎奶奶點頭，烏雲密佈的臉上多了一絲的痛苦，輕輕嘆息：“是啊，你爺爺患有心臟病，這幾年，他身體狀況越來越差，好不容易盼到阿琛成家，有孩子，他每天都念叨著自己要活到一百歲，看著曾孫成家立業，要真的知道孩子沒了，我還真擔心，他會不如我，扛不住啊……”
聞言，陸曼曼低了低頭，臉上的擔憂明顯地流露了出來，這也是他們一直以來的矛盾點，現在最快的辦法，就是趕緊再懷一個，不然再拖下去，後果不堪設想……
現在，已經不是她矯情著要不要原諒黎衛琛的問題了，而是趕緊再要一個孩子，而且是儘快，很快很快……快到在爺爺看出端倪之前……
和黎奶奶交談一番之後，陸曼曼拖著疲憊沉重的身子，回了自己的臥室，大年三十，外邊已經爆竹聲陣陣，可是她卻是半點過年的喜慶都沒有，想想，上天真的是故意捉弄她，快過年，讓她失去了孩子……這個年，又該怎麼過了呢……
心事重重的她給黎衛琛撥去電話。??????“老婆，怎麼現在打來了？想我了？”
那頭，雀躍的低沉嗓音傳來，看樣子心情不錯，若是以往，陸曼曼肯定會罵他不要臉，但是此刻，心裡堵著的她卻是半分都提不起興致來罵他了，捏緊了手機，她低聲地開口：“黎衛琛……我……”
她想說，奶奶已經知道了她沒了孩子，但是卻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那頭，坐在真皮沙發轉椅上的黎衛琛一下子聽出了她話裡的哭腔，原本勾起的脣角立刻收了起來，深邃的眸子緊緊瞇起，手裡的鋼筆若有若無地敲打著桌面，低聲質問：“怎麼了？你哭過了？發生了什麼？”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