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路,本該是一個小時的車程,但黎衛琛將油門踩到底,硬是在半個小時內趕到,彷彿靈魂被掏空了一般,他看到宋凡和董欣,就連忙衝了過來。
“怎麼樣了?曼曼她……孩子……”由於擔憂,他話都講不清楚了。
董欣回頭,見到黎衛琛,紅通通的眼眸一暗,跑去抓住了他的胳膊,奮力地搖晃著,哭著喊著:“你死哪裡去了?你知不知道你老婆孩子在裡面搶救!爲什麼今天下午你不陪著她,爲什麼你要讓她一個人去上班?”
她的指責,黎衛琛全部接受,的確,如果他沒有答應她任性的要求,那麼她也不會出事。??? 是他錯了,他對她太過牀溺,而沒有考慮周全。
黎衛琛擡眸,看著手術室門上亮起的紅燈,眼眸微微一縮,然後開始泛紅,轉而,他望向宋凡,後者,立刻明白了他目光裡的意思。
“醫生說,肚子受到劇烈撞擊,孩子還沒成型,已經有了流產的跡象,又因爲大出血,情況肯定不妙,讓我們做好心理準備。”
宋凡低聲地說著,董欣已經鬆開黎衛琛的胳膊,後退著又是一陣痛哭。
黎衛琛的眸子變得猩紅,他看著手術室的大門,一步步走近,最後,他狠狠一腳踹上了手術室的門,憤怒地吼著:“江瑤,老子要你償命!”
他沒有想到,她竟然又有了孩子……孩子,她和他黎衛琛的孩子,可是當他知道這個令人歡喜的消息時,卻立馬得知,這個孩子可能保不住,不但如此,而且他的小妻子,也可能有生命危險!
老天是故意捉弄他嗎,帶走了青青,還不放過曼曼,是決心要讓他黎衛琛痛苦一輩子嗎?
這也是第一次,黎衛琛說出這麼粗暴的話,他的雙拳捏的緊緊的,緊到整隻手臂都在顫抖,宋凡站在他身後看著,感受到他渾身散發出的那股寒意,心裡冷不住嘆息,他這副樣子,和幾年前在池青青的手術室門外一模一樣,江瑤這下,是真的觸到了阿琛的逆鱗了……
又過了半個小時,在三人焦灼的等待下,手術室上方的紅燈噌的一聲滅掉,然後那扇隔絕了陸曼曼和他們的門,緩緩地在他們得注視下,打開……
三個人皆是渾身一震,接著,開刀的醫生率先走了出來,他手上的手套,沾滿了血,刺痛著他們每一個人。
黎衛琛馬上圍了上去,抓著那醫生的胳膊問:“醫生,怎麼樣了?我妻子,她怎麼樣了?”
在三人急切地注視下,那醫生緩緩開口:“沒事了,孩子保住了,病人也沒什麼大礙,就是接下去的兩個月,要注意調養身子,還有,不要行房,切記。”
醫生後面說什麼,黎衛琛都沒有聽到了,他還停留在孩子保住了,病人沒什麼大礙這句話上,太好了,她們母子都沒有事……太好了……他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他身後的董欣,忍不住再次痛哭了起來,只不過這一次,是開心激動的淚水,她就說,曼
曼那麼好的人!怎麼可能會遭受這麼悲慘的事情呢!好人終有好報,好人一生平安。??? 接著,車被推了出來,黎衛琛心心念唸的那個人,此刻臉色慘白地躺在上面。
黎衛琛連忙鬆開醫生的手,轉而去看來到推車旁,俯身輕輕覆上她慘白的臉蛋,輕輕地摩挲著,“老婆,沒事了,我來了,沒事了……”
陸曼曼覺得自己睡了好久好久,睡夢裡,她感受到劇烈的痛意,感受到了冰冷的器具在她身下進進出出,感受到了孩子的哭喊聲。
而她卻只能躺在那裡,無助地躺在那兒,將自己和孩子的命交給別人,自己卻什麼都做不了。
孩子……她又有了黎衛琛的孩子,被江瑤推倒撞到牆上的那一刻,她似乎聽到了哭聲,那是她和黎衛琛的孩子……
得知她有了黎衛琛的孩子的時候,她的心裡是高興的,但只有那一瞬間,她的雙眼隨即被身下的鮮血給染紅,然後她看著那個可愛的小天使,朝著她揮了揮手,最後往天上飛去了……
“不……不要……”
牀上的人兒費盡地睜開雙眼,嘴巴一直不停地嘟囔著,入目,是雪白的天花板,她的淚,在她睜開眼的那一剎那從眼角順著臉頰流了下來,冰涼的觸感,她醒了,不是在做夢,她這是在醫院裡。
鼻間濃重的消毒水味道再次驗證了他心中所想,耳邊嗡嗡的,彷彿只有儀器滴答滴答的聲音。
慢慢地,朦朧的眼慢慢地看清。
孩子……
這兩個字深深地鑽進她的腦子裡,她的下意識動作就是想要伸手摸上自己的肚子,也是這個時候,她發現,自己的手正被人拽在手裡。
轉過眸子,那張憔悴慘白的俊臉立馬映入她的眼底。
黎衛琛在這陪了她牀,他不敢睡,他好怕他一睡著,她就會在某個時刻悄悄地離她而去,所以他一直撐著自己厚重的眼皮,直到剛剛天微微亮的時候,他才忍不住,瞇了一會,但立即被她的動作驚醒。
是的,她醒了。
“老婆,你醒了。”他低聲地說著,聲音嘶啞不堪。
陸曼曼望著牀邊的她,眉眼微微一動,慘白的脣瓣微微張開,卻是半天說不出話來。
他怎麼變成這樣了?
那張刻入她心底的俊臉上,帶著萬分的憔悴,此刻佈滿了鬍渣,身上的衣服,褶皺不堪,看起來,哪裡還是意氣風發的黎衛琛?
“你知不知道,你從昨晚睡到現在了,小懶豬。”
他捏緊了她的手,放在臉上細細摩擦著,感受著他臉上的溫度,陸曼曼試著開口說話,儘管嗓子乾啞的不行。
“黎衛琛,我們的孩子……咳咳……”心中承載著無限的忐忑,這是他們第二個孩子了,難道……
還不等她說完,黎衛琛抓過她的手伸進被窩,輕輕放在她的肚子上,“孩子還在,你別擔心,我們的孩子都還好好的,還在這呢,你感受下
。”
黎衛琛昔日冷硬的五官此刻變得柔和許多,經歷過這一次的生死浩劫,他倏地覺得,許許多多的一切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她還在他的身邊,他們的孩子,也安然無事。
聞言,陸曼曼輕輕咧開嘴,慘白的臉上露出發自內心的笑,跟著他的動作,她的手輕輕地撫摸著,儘管現在小腹還是和以前一樣平坦,但她卻彷彿感受到了,那一個存活在她肚子裡的小生命。
她和他的孩子……他們的小天使,沒有離去……
太好了……太好了……
她的眼角又流出淚,黎衛琛看著心疼,俯下身,貼上她的臉,一點一點,將她臉上的淚都吻了過去,然後脣瓣靠近了她的耳畔:“老婆,對不起,沒有在第一時間,來到你的身邊,對不起……”
他發自內心地說著,如果這次她或者孩子真的出了什麼事,那麼他一輩子都不會原諒他自己!
陸曼曼心裡微微一動,鼻間一陣發酸,“黎衛琛,是我的錯,我竟然連有了孩子都不知道,是我的錯,我真怕像之前那樣……”
黎衛琛看著心裡一陣悸動,轉而貼上了她的脣瓣,輕輕地吻著,陸曼曼輕輕閉上眼,迎合著他,那隻手,還是緊緊地被她拽進手裡。
真好……一切都平安無事,真好……
病房外,靠在門上偷看的董欣感動地落淚,她總算沒事了……
這時,宋凡走了過來,搭上了她的肩膀,“阿欣,我……”
還不等宋凡說完,董欣抹了抹眼淚,隨即掙脫他的手,咳嗽一聲,聲音又恢復了冷意,“你不要再說了,過去的事情已經過去,我們已經沒有關係了,昨晚我是一時失控,纔會和你……”
原來,昨晚宋凡送董欣回家的時候,情不自禁地進了她家門,然後兩個人就不小心……
一句沒有關係,讓宋凡心痛不已,宋凡望著她冷漠的背影,沉沉嘆息:“過去是我不對,都是我的錯,我知道你還是愛我的,我們不要相互折磨了好不好。”
董欣聽著他苦澀的聲音,自嘲地勾起脣角,轉過身來對上他漸漸發紅的眸子:“宋凡,你永遠不懂,我爲什麼會對你死心,不是仇恨,今日,曼曼的孩子保住了,就算沒有保住的,但是黎衛琛還是在最關鍵的時刻陪在了她身邊。而我呢?當我知道整個事情的真相的時候你是怎麼做的?宋凡,你和黎衛琛,差的太遠了……”
那是一段她不忍提起的過去,每每從心底挖起,她的心就會更加痛一次……??? 病房內,黎衛琛緩緩鬆開她的脣瓣。
他彎著眉眼,眼裡滿是牀溺,伸手輕輕地幫她擦著眼角的淚,“老婆,別再哭了,再哭,就變成黃臉婆了。小心我不要你了。”
他的說笑,讓陸曼曼微微勾起脣角,吸了口氣,她伸手,覆上他的俊臉,在他佈滿鬍渣的下巴輕輕地摩挲著,低聲地說:“你不會的,你答應過我,永遠不會拋棄我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