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大的雨點(diǎn)打在身上像一顆顆彈珠砸進(jìn)肉裡,噼裡啪啦地疼。被淋溼的頭髮和衣裙緊緊貼在身上,冰冷刺骨。
而更冷的卻是抵在安雨欣脖子上尖利的匕首。
趙沐言沒有想到唐子文會趁著這暴雨突然襲擊安雨欣,讓她措手不及。
當(dāng)然,她自己也知道,她是無法向唐子文出手的。
“沐......沐言姐......”安雨欣根本就不知道發(fā)生了什麼事,只曉得她現(xiàn)在處境很危險(xiǎn)。
但是她沒有嚇得哭哭鬧鬧,在經(jīng)過了上次的事件後,多少也變得勇敢和鎮(zhèn)定了許多。
趙沐言著急地憤然怒叫:“你幹什麼?她是無辜的。”
“可我知道她是安家的人?!?
“唐子文!”
趙沐言滿臉兇怒朝唐子文大叫一聲。雙手握緊了又放開,又握緊。
唐子文冷冷地看著她,面無表情,聲如冰霜:“好,既然你說她是無辜的,那你跟我走。”
趙沐言壓著自己怒火,緊緊凝著雙眸看著他。
說實(shí)話就算唐子文不來找自己,她也會去找他的??墒撬龥]有想到唐子文會用這種方法來威脅自己。
想到他的目的只是自己,趙沐言微微鬆了口氣。
“好,我跟你走。不過你要先把她放了?!?
“你先把自己綁上?!?
“什麼?”趙沐言瞪大不可思議的眼睛,氣急敗壞地說,“我拿什麼綁?!?
“把我後備箱打開。”唐子文朝停在安雨欣車旁邊的另一輛老式而破舊的灰綠色小車瞟了一眼,然後將安雨欣拽了一下,“你給她綁。”
“我......”安雨欣害怕地看著趙沐言。
趙沐言按照唐子文的要求在後備箱裡拿出一段繩索??磥磉@傢伙是有備而來。
趙沐言向安雨欣緩緩一笑,想要給她一些安慰。
“別怕,照他說的做。”
“可是......”安雨欣伸出手,但是猶豫著,不想接過繩子。
“沒事?!壁w沐言一臉輕鬆地笑著說,“他不會對我怎麼樣的,要不然也不會在這麼大的風(fēng)雨下,站在這裡聊半天了?!?
安雨欣顫顫微微地接過繩索,將趙沐言的雙手綁緊點(diǎn)。
“綁緊點(diǎn)。”唐子文將匕首又向安雨欣的脖頸間抵深了些。
安雨欣的手一顫。
趙沐言輕聲而平緩地?cái)?shù)說:“多綁幾圈,打死結(jié)。別怕,不會有事的?!?
安雨欣萬般無奈,只好按照趙沐言說的,將繩子綁緊。心中焦慮萬分。
等安雨欣將趙沐言綁好後,唐子文又讓趙沐言坐到副駕駛上,然後狠狠將安雨欣一推,自己跳上車,油門一踩,在呼嘯的狂風(fēng)和急驟的暴雨中向遠(yuǎn)處疾馳而行,很快變消失在視線中。
而那一推,刀尖淺淺地在安雨欣的白皙的脖子上留下了一條短短的血痕。
安雨欣眼疾手快將自己的車燈打開,正好照在唐子文的車牌上。然後她趕緊坐上車,混身冷顫不停地給安世蕭打電話。
“雨欣......”
“哥,沐言姐被抓走了?!?
安世蕭剛接通電話,就傳開安雨欣焦急而顫抖的聲音,混合著驚嚇。
安世蕭雙眉凝沉,臉色瞬間冷肅起來。
“雨欣,你現(xiàn)在在哪裡?你慢慢說?!?
然後安世蕭二話不說,
換上藍(lán)牙耳機(jī),一邊聽著安雨欣的聲音,一邊毫不猶豫地打開門迎著暴風(fēng)雨開上車就衝進(jìn)颱風(fēng)中穿行。
“我知道了,雨欣。你做的很好,你在那裡別動,我馬上就到。”
安世蕭聽完妹妹帶著哭泣的述說之後,馬上又給肖清打了個電話。
“肖清,想辦法去幫我查一個車牌號現(xiàn)在的位置?!?
“好。”肖清剛剛從浴室裡出來,身上還帶著迷朦的水汽。白色浴袍敞開的胸口處,一個傷疤清晰可見。
肖清對安世蕭的指示總是會先毫不猶豫地答應(yīng),然後再去問其原因和思考。
當(dāng)他聽完安世蕭簡明的緣由後,很平靜地低聲說:“安總,您要報(bào)警嗎?”
安世蕭一怔,難道不應(yīng)該報(bào)警嗎?
“是啊,她都被綁架了,當(dāng)然要報(bào)警?!?
安世蕭是習(xí)慣性的第一時間找肖清,然後再去報(bào)警的。
肖清則是用很冷靜的聲音平淡地說:“我覺得趙小姐可能不大希望報(bào)警。趙小姐也許現(xiàn)在正在查什麼案子。如果讓警察介入,說不定會打亂她,要不等我們先找到趙小姐之後再報(bào)警吧?!?
安世蕭沉默了兩秒,突然低沉地說:“你對她似乎很瞭解?!?
不緊不慢,不冷不熱的語調(diào)讓人聽不出它的含義。
電話那頭也在靜默了兩秒後,依舊用著淡然無波的聲音平緩地說:“上次送趙小姐回家時,和她聊了幾句?!?
似乎是爲(wèi)了更好地說服安世蕭不要報(bào)警,肖清又緊接著說了一句:“安總,您放心,我們的人渠道會更多。”
安世蕭又沉默了半秒之後說:“那好,但是我要儘快知道她在那裡。”
“一定。”
安世蕭掛上電話後,心裡總有種怪怪的感覺。他信任肖清,這幾年的共同進(jìn)退,一起爲(wèi)信華集團(tuán)打拼,早已在他們兩人之間形成了一種默契。安世蕭甚至已經(jīng)把肖清當(dāng)成了知己。
肖清的確很能幹,不管安世蕭的任何要求,他都能夠圓滿完成。安世蕭也知道肖清有黑道上的一些門路,兩人心照不宣,只要能把信華集團(tuán)辦好,適當(dāng)?shù)挠靡恍┢渌侄?,也不?wèi)過。
可是最近安世蕭有種隱隱不安的感覺,自己好像再被人牽制著一樣,但具體又說不上來到底是哪裡被牽制了。然而現(xiàn)在他也沒工夫去思考這個問題。
安世蕭趕到時,安雨欣正坐在車裡慌亂地不知所措。安世蕭上了她的車後,一眼就看到她脖子上的傷痕。
“你受傷了。”安世蕭眉目緊張,神情擔(dān)憂。
“一點(diǎn)小傷,我沒事?!卑灿晷篮鷣y地用紙巾又擦了擦脖子。
安世蕭一把抓住她的手,雙眼泛起兇怒的紅光:“什麼沒事,那可是大動脈?!?
安世蕭心驚膽戰(zhàn),只要稍微一點(diǎn)點(diǎn),安雨欣就真的有危險(xiǎn)了。但安雨欣這時顧不上這些,也毫不在意。
“哥,你快去找沐言姐。我很擔(dān)心她?!卑灿晷澜箲]地說。
“嗯,我知道?!?
安世蕭臉色陰沉,神情凝重。這時肖清即使打電話,告訴了他那輛車的位置,而且也已經(jīng)派人過去了。
安世蕭“嗯”了一聲後,就掛了電話,囑咐安雨欣先回家後,又開上自己的車,衝進(jìn)狂風(fēng)暴雨中。
一個廢舊的倉庫裡,唐子文正把趙沐言牢牢地一張椅子上。趙沐言聽著砸在房頂?shù)挠曷?,感覺這房頂隨時都要塌下來一樣。
“你不用這樣綁我,我要想逃,就不會跟你來了?!壁w沐言訕訕地說。
唐子文瞟了她一眼,不爲(wèi)所動,打上最後一個結(jié)之後,才站直遠(yuǎn)離了兩步。脫掉身上的雨衣,那精瘦的只剩骨架的身板,臉上營養(yǎng)不良的死灰色,還有那雙調(diào)尾眼,趙沐言一瞬間有種又看到躺在解剖臺上的唐坤的感覺。
“文時在哪?”
還沒等趙沐言開口,唐子文就搶先直白地問道。趙沐言深吸一口氣,果然這傢伙也在調(diào)查當(dāng)年的事。
“我要知道在哪裡,還會在這裡被你抓嗎?”趙沐言沒好氣地橫了他一眼,“看來你也去找了餘思?!?
唐子文冷笑一聲,這張尖酸的臉更顯猙獰。
“趙克凡是故意要?dú)⑽野职值??!?
“那證據(jù)呢?那封信呢?”趙沐言憤然。
趙克凡殺了唐坤,趙沐言從不否認(rèn),但是要說他爸爸是故意去殺一個平民,她怎麼也不能相信。
唐子文冷冷地看著趙沐言,不發(fā)一言,也不交出信。
趙沐言怒著臉凝著他,緩了緩情緒說:“你也有疑惑吧,要不然你就不會只把我抓來問話了?!?
“不管我爸爸是無意還是故意,但他人已經(jīng)死了。你就算再恨我又有什麼用?殺我報(bào)仇嗎?”
唐子文沉默不語,他確實(shí)沒有想好要怎麼處置趙沐言。他她恨,恨得咬牙切齒。但如果趙克凡還活著,他肯定會毫不猶豫地殺了他。偏偏趙克凡死了,那他的仇怎麼辦?他的恨怎麼辦?
趙沐言涼涼地看著他悲憤而又隱忍無處發(fā)泄的表情,緩了口氣,淡淡地說:“餘思說,你爸爸知道自己不久可能會死。如果真是我爸爸預(yù)謀要去殺他的,你想要知道原因?qū)Σ粚Γ俊?
唐子文靜靜地看著她。
“我也想知道原因。而且我還更想知道是誰殺了我爸爸?!?
唐子文雙眉一抽,眼神凝聚。
“不是馮翼殺的,我敢肯定這一點(diǎn)?!壁w沐言儼然正色道,“先不管誰好人誰壞人,至少現(xiàn)在可以斷定,這事背後有個大陰謀?!?
“什麼陰謀?”唐子文緊緊地瞪著她。
趙沐言搖搖頭:“我現(xiàn)在還不清楚,但我知道我爸爸生前正在秘密調(diào)查一件事。而這件事很可能纔是導(dǎo)致我爸爸死的原因。既然你覺得我爸爸是故意要?dú)⒛惆职值?,那麼你爸爸也一定和這件事有關(guān)?!?
唐子文聽完低頭陷入了沉思,片刻,擡眼警覺地看著她:“爲(wèi)什麼要告訴我這些?”
“因爲(wèi)我想讓你和我一起調(diào)查?!壁w沐言坦然,“你抓我,不也是想要搞清楚事情的真相嗎?既然這樣,我們何不一起合作?”
唐子文垂眼思考,不知道該不該相信她。這時倉庫的鐵門咣噹作響,唐子文大驚,橫眉怒眼地瞪著趙沐言。
趙沐言卻一臉理所當(dāng)然的表情:“你抓我這麼久,他們會找來是肯定的。”
門外的聲音越來越響,似乎能夠聽到腳步聲了。
“你快把我解開,我來應(yīng)付他們?!?
趙沐言疾聲令喝,唐子文不自覺地就按照她說的做了。繩子剛一解開,就看到有人影過來。
“你先走。”趙沐言緊緊地盯著向這邊移動的人影。
唐子文意味不明地深瞟了她一眼,疾步向後門跑去。趙沐言平靜地站在那裡等人影走近,衝他展出一個燦爛的笑臉。
“喲,安世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