嫺才人腹中的龍嗣剛足兩月,正是危險的時候。嫺才人在永安帝問她要什麼獎賞時,特地指了要永壽宮中的靈兒姑娘侍候。
靈犀雖說名義上還是孝和太皇太后身邊的一等大宮女,可畢竟孝和太皇太后不在後宮之中,算是無主的奴才。
永安帝心中也明白這一點,便把靈犀派到了半月閣中侍候嫺才人,直到龍嗣平安誕下再回永壽宮。
錢爲(wèi)石知道後拍著大腿道,“這是鬧得哪一齣,你若進了半月閣,咱家還怎麼把你安然送出宮去?早知如此,咱家不如不多留你些時日,早早送了你過安穩(wěn)日子去。”
靈犀當(dāng)然不會說留下來本是她心中所願,只不過計劃沒有變化快而已。不過,嫺才人有孕,倒解了一直縈繞在她心頭的一個難題。
靈犀一直擔(dān)心嫺才人一個人留在宮中難保自身周全,如今身懷龍嗣倒是一個轉(zhuǎn)機。只要嫺才人把龍嗣平安生下來,不管是位皇子還是位公主,只要謹慎不出錯,倒也護了自己,就如曾經(jīng)的純太嬪一般。
只要嫺才人在後宮之中有了一席容身之地,靈犀走得便也安心了。
“公公不畢自責(zé),”靈犀對著錢爲(wèi)石一福道,“只是借調(diào)而已,等嫺才人腹中皇嗣誕下,我也便回來了。”
錢爲(wèi)石一嘆,“現(xiàn)在只能盼著嫺才人與她腹中的龍嗣平安無事了。”
錢爲(wèi)石不是在咒嫺才人,皇宮裡的孩子難生養(yǎng),他當(dāng)了一輩子的奴才,後宮妃嬪之間的齷齪手段他見得多了。
從嫺才人有孕起,靈犀便跟在了嫺才人的身邊侍候。因其算是在永壽宮中借調(diào)的,故嫺才人身邊的宮女都對靈犀禮遇三分。
自打靈犀進了半月閣,嫺才人臉上的笑容也多了起來。嫺才人本就花容月貌,不然也不會被選進這後宮之中。懷了孕後顯得愈加的豐腴,其臉上也有了健康的紅潤。
因有靈犀守在身邊,她的膽子也漸漸的大了,就連永安帝來看她時她也能對答如流,其姿態(tài)嬌羞,別有一番韻味。
永安三年五月,永安帝進封嫺才人爲(wèi)從四品美人,雖還居在半月閣中,卻早早就讓人把廣陽宮的主殿,德陽殿重新修葺了一番。怕只要嫺美人誕下位皇子,便會直接封了從三品的嬪位,居一宮主殿。
嫺美人愈加的得寵,靈犀便愈加的害怕。
自從朱皇后誕下五公主後,永安帝便鮮少到未央宮中去。連皇后都是如此待遇,就更不要說誕下四公主的欣美人。
自四公主滿月後欣美人便再也沒見過永安帝,期間四公主幾次發(fā)熱永安帝都是隻傳了太醫(yī)過去,他自己卻沒踏進忘憂宮的醉霞軒一步。反倒是孩子小月的淳美人聖寵依舊,永安帝一月裡倒有六七日是待在蓬萊宮雲(yún)去閣的。
欣美人也倒罷了,朱皇后那裡去是不能放任不管的。於是在靈犀的勸說下,月份還不深的嫺美人往未央宮中走動的愈加的頻繁。其行事做人謹慎小心,處處以朱皇后爲(wèi)尊,在身子允許的情況下,還會給五公主繡精美的肚兜。
東西雖不貴重,卻把嫺美人的立場表達清楚了。再加上嫺美人一幅怯怯的樣子,未曾說話,臉便先羞紅了。朱皇后微微用話一點,嫺美人的臉又刷一下變得青白了。
這樣膽小的人不配當(dāng)朱皇后的敵人,故朱皇后愈加的不把嫺美人放在眼中。不放在眼中,也便等於嫺才人在後宮之中少了位大敵,只要她誕下龍嗣後安安分分的,日子也難過不到哪裡去。
永安三年五月初,使節(jié)在大月國傳回書信,大月國贊成每年從大順國換購糧食,可卻不同意用生鐵和馬匹,而是改用藥材和獸皮。並且價格壓得極低,讓人無法接受。
永安三年五月十五,永安帝命平王率領(lǐng)三萬大軍駐守邊境小鎮(zhèn)容城,壓境大月國。
五月的天氣多變,幾個霹靂下來,隨之而來的便是瓢潑大雨。每到這個時候,都是嫺美人最爲(wèi)輕鬆的,因爲(wèi)大雨不僅驅(qū)散了夏日的燥熱,更是驅(qū)散了那些來她殿中假意媚笑的妃嬪。
自打月婕妤在嫺美人的宮殿中把永安帝成功的帶回自己寢殿後,住得近的妃嬪便都打上了這個主意。即便是不能把永安帝帶走,多在永安帝前露露臉也是好的。
嫺美人身上披了件月白色,繡了大紅牡丹的披風(fēng),依在內(nèi)殿窗前的竹椅上觀雨。雨絲帶來陣陣涼意甚是舒服,可嫺美人好看的眉頭卻是緊緊的皺著。
靈犀怕嫺美人著了風(fēng),關(guān)了窗子後把嫺美人扶到了牀榻之上。
此時嫺美人腹中的龍嗣已經(jīng)過了最危險的前三個月。靈犀即喜又憂,喜得是熬過了前三個月,憂得是還有六個月要熬。
嫺美人纖細的手指攥著牀幔,心中生起一絲煩躁,嘟著櫻脣道,“她怎麼能這樣做呢?難道進宮以來的那些情義便都是假的了嗎?我一直當(dāng)她是姐妹的……”
嫺美人口中的她,指得是同居廣陽宮的月婕妤。月婕妤日前曾命她殿中的粗使小宮女給嫺美人送了一盅酸梅湯來,誰知太醫(yī)卻在那酸梅湯中驗出了紅花。
紅花可是落胎的利器,嚇得嫺美人當(dāng)即便命項兒把那盅酸梅湯扔了出去。
“嫺美人,後宮之中妃嬪爭寵的手段層出不窮,更沒有什麼姐妹之情,你萬不可以被別人幾句好話矇蔽了。”靈犀端過一碗她親手熬好的安胎藥遞給嫺美人。
嫺美人端過白玉碗,把碗中的藥汁如數(shù)吞下,連忙在牀榻邊的案幾上拿了顆醃漬好的酸梅去苦澀。待到把口腔中泛起的酸水嚥下,嫺美人才繼續(xù)道,“難道這後宮之中,就沒有一絲人情味嗎?”
靈犀把白玉碗交給守在一邊的項兒,安慰道,“誰說沒有?日後美人腹中龍嗣誕下,那便是和您最親的人。”
嫺美人見項兒拿著白玉碗退出寢殿,拉住靈犀的手輕語道,“好妹妹,你也是。”
靈犀回握住嫺美人的手,臉上露出甜甜的笑。她的確是嫺美人親近的人,可到底不能在宮中陪嫺美人一輩子。等到嫺美人腹中龍嗣誕下,也便是她的出宮之時了。
永安三年六月初,遠嫁大月國爲(wèi)後的思然公主歿。
出使大月國的使節(jié)於文閒當(dāng)即帶人離了大月國國都月城,並斥責(zé)與他共商貿(mào)易之事的大月官員道,“想我堂堂大順兩位公主,先後嫁與汝國爲(wèi)後都不得善果。汝國分明未把我大順放在眼中,如今思然公主已歿,我大順與你大月再無姻親,這買賣,不談也罷!”
永安三年六月中旬,永安帝命睿王率領(lǐng)二萬大軍前往邊關(guān)與平王匯合,戰(zhàn)爭,一觸即發(fā)!
永安三年六月末,八公主玉盈大婚。
七月初,被五萬大軍壓境的大月國發(fā)來國書,同意以生鐵和馬匹換購大順糧食布匹,並向永安帝求親,願再娶一位大順公主爲(wèi)後,並願嫁大月公主到大順皇室爲(wèi)妃,兩國永結(jié)秦晉之好。
國書之上大月國皇帝壓低了兩成的糧價,可大體上永安帝還是滿意的,於是,邊關(guān)休戰(zhàn)。
永安三年七月初十,七公主柳絮歿。
永安三年七月十五,永安帝賜婚傾城公主合親大月爲(wèi)後。
當(dāng)所有人把憐憫的眼光看向梧桐殿時,傾城公主歡呼了!她從十一歲盼到十四歲整整盼了三年,爲(wèi)了這一日,她都快把整個梧桐殿拆了!
傾城公主欣喜之餘拉著靈犀的手,道,“靈犀靈犀,你和我走吧!咱們就快自由了!”
靈犀何嘗不想和她走,可一想起身懷六甲的嫺美人……
於是靈犀微微搖頭,“睿王爺走時已經(jīng)做了妥善的安排,你定要等我,待嫺美腹中的龍嗣誕下,我便出宮與你匯合。”
“嫺美人能求了皇上讓你去侍候她,那我能不能求了皇上讓你當(dāng)我的陪嫁宮女?”
傾城公主並不知嫺美人是靈犀的親生姐姐,只以爲(wèi)靈犀是皇令在身不可違。
靈犀一點傾城公主俏挺的鼻尖,巧笑道,“你萬不可能給我惹是非,我已經(jīng)夠打眼的了。”
這幾日永安帝到嫺美人的宮中,眼光在靈犀身上停留的時間越來越長。爲(wèi)此靈犀已經(jīng)是心驚膽戰(zhàn),若此時傾城公主再去求了她,怕是真把她推到了風(fēng)頭浪尖之上。
再說,她放心不下嫺美人。
永安三年八月初三,傾城公主一睡不醒。
永安帝大怒,以爲(wèi)傾城公主如七公主一般尋了短見。在太醫(yī)診治出身體並無大礙後,八月初五,傾城公主被宮人盛裝妝扮,直接抱到了大紅的轎輦之中。
靈犀急得真跳腳,傾城公主這嗜睡的毛病什麼時候犯不好,怎麼偏偏在這個時候就犯了!她如今只盼著跟在傾城身邊的希若和依雪機靈些,千萬不要在關(guān)鍵時刻出了差錯!
遠在邊關(guān)小鎮(zhèn)容城的睿王早早便接到了傾城公主合親大月的消息。這正是他想要的,不然他也不會派人潛入大月皇宮毒死了思然公主。他已經(jīng)在距京城千里之外的地方安排下了重兵,只要傾城公主合親的鸞駕駛出京城,他便會用事先安排好的人來個貍貓換太子。
永安三年八月二十,睿王接到下屬的飛鴿傳書,傾城公主的鸞駕剛駛出京城,還未換乘水路便被一股不名勢力劫持了,眼下不知所終。
睿王大驚,幾次上書永安帝尋找傾城公主無果後,親率二萬大軍揮師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