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兩人屏息窺看。

“丫頭，別擠了。”夏諾軒稍稍推開快要把他壓進牆裡的夏諾晴。

“阿哥，你遮住了！”夏諾晴倒毫不客氣地說道。

從紛紛擾擾的塵埃中，形勢勝敗很明顯，幾個小混混摸樣的傢伙被紅眸少女耍得團團轉，幾個被絆倒的還死不認輸的罵道：臭婆娘，老子搭訕關你屁事！夏諾軒早就注意到在亂戰左邊瑟縮在土黃色牆壁前有兩個人了，一個衣衫襤褸的女生和一個年邁的老婦。老婦扶著女生，重心腳落在左邊，看來右邊腳受傷了。

想不到強搶民女這齣戲現在還有人表演。夏諾軒本想調查一下那幫混混的來歷，卻想不到他們不打自招，一個傷痕累累的傢伙竟然還敢站起來威風八面地說：“臭婆娘，洪荒的人你都敢動！”

他不說還真不知道，自己竟然還跟他們一夥人啊！夏諾軒頗感納悶，洪荒收人的審查也太不嚴格了吧？

“也許只是打著洪荒的旗號。”夏諾軒暗想。

夏諾軒已經對那羣混混失去了興趣，轉過頭又注視紅眸少女。在她身上，竟然有一種強烈的違和感。少了什麼呢？夏諾軒想了半天，才發覺她身上沒了殺氣！暗紅色的瞳仁閃爍，沒有追殺人時那種無情如刀片般的鋒利感。看她表情還樂於抓弄那幫混混。

左手一揮，右手一挑，那羣人就東倒西歪，完全玩弄於她股掌之中。“你們這羣人，下次還敢欺負人沒有！”紅眸少女正用嬌嫩的聲音嗔道。聽起來只是一個小孩生氣時的聲音，完全失卻之前那種機械式的金屬感。

“你媽！”被一個小女孩這樣罵道，混混們顯然不服氣，捏起拳頭又衝上去。論毅力，他們實在讓人甘拜下風。

然而，下一秒該是又被紅眸少女捉弄，絆倒在地的。但是，事情卻三百六十度地轉回原地。首先，夏諾軒感到背脊一涼，猶如貼著新磨的刀片一般。恐懼感從腳底下竄走全身。下一刻，畫面一片猩紅，空氣瀰漫一陣甜膩的血腥。

幾個人頭滾在地上，胸膛被貫穿，心臟被捏碎！

“殲滅模式，啓動。”

一個冰冷冷的聲音不徐不疾地盪開來，寒潮捲來，血液結冰般。

“走！”夏諾軒本能瞬間意識到危機，拉起夏諾晴，不管三七二十一撒腿就跑。然後他聽到身後，又幾個腦顱沉實落地。然後他又聽到一把女生慘厲的**，和老婦嘶啞的哭喊。他終於忍不住回頭了！

那對婆孫不是她救的嗎？爲何現在要殺了她們！夏諾軒看到一把黑沉沉的鐮刀先貫穿女生的身體，內臟從鐮刀尖刺了出來，地上泊泊滾動著深紅到黑的粘稠血液。老婦絕望地望著她的孫女，然後又看著紅眸少女。在花白的瞳仁中，那銀白的長髮猶如漆黑的喪服，恐懼與絕望。接著，很快，她的心臟安然離開胸口，比螻蟻還要無能爲力，被宰割了，也只能睜開空洞的雙眼——連掙扎的餘地也沒有！

血霧當中，被血染紅的少女背對著他們。夏諾軒愣愣地看著少女單薄殷紅的背脊，嬌小的身體，站在血泊中猶如浮起。長髮飄動。此時夏諾軒已經跨越了恐懼，心中疑問快要爆發。明明剛纔還如小孩般天真的她，轉眼間卻變得比撒旦更恐怖。究竟怎麼樣，才能如此在瞬間扭曲一個人的性格！

忽然，一條線貫穿所有東西，他把一切都弄懂了。然後他咬牙切齒，一種強烈的憤怒壓抑不住，猶如被咬破的嘴脣，淌著血——他看到了，比在場所有人，所有東西，都更加絕望的她。

紅眸少女徐徐轉過身，機械式地舉起她的巨鐮，又如以前一般開始追殺他們。但是，遮在劉海底下，卻有兩行眼淚不住往下流！明明是僵硬的表情，明明舉著殺人的鐮刀，她此刻卻哭了。不帶任何表情的瞳孔，沒有焦距，也沒有思想，卻從中溢出淚水，沾溼睫毛，緊抿的嘴脣兩邊，兩行眼淚滑過，無色的淚劃過紅色的血，斷開。淚還不斷在流。而她的手腳，已經步步進逼夏諾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