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志華問:“怎麼了?”
高隊長說:“敵人會來報復(fù)的?!?
此時,空中,飛機的轟鳴聲越來越清晰。一架大飛機掠過,投下一顆炮彈,爆炸聲淒厲響亮,震耳欲聾。
高隊長說:“快跑,進防空洞。”
劉志華說:“阿媽妮還在屋裡?!?
兩人跑進屋,拉上大媽朝外跑。
炮彈響過後,十多架飛機成隊飛來。第一架飛機用機槍掃射,第二架扔下汽油桶。圓滾滾的油桶擲下後,汽油四濺,整個院落和村莊成了霧海。
接著第三架、第四架、第五架、第六架飛機用機關(guān)槍,按一定的距離,在村莊上空像犁地一樣掃射,將村莊打成一片火海。
一顆顆重磅彈藥從空中呼嘯而下,大地一聲接一聲發(fā)出轟隆巨響。
整個村莊處於地動山搖和熊熊烈火之中。
燃燒的汽油濺到劉志華身上,劉志華棉衣的一角開始著火。
高隊長大叫:“快打滾。”
劉志華趕緊打滾。
棉衣上的火沒有蔓延,漸漸熄滅。
敵機飛走後,村莊成了一片廢墟。窯洞坍塌,院裡炸出幾個直徑有10米的大坑。
高隊長、劉志華和大媽站在院裡。
劉志華安慰大媽:“阿媽妮,別傷心,我們一起給你造個新房子?!?
大媽搖搖頭,說:“沒事,我已經(jīng)習(xí)慣了。我兒媳婦和孫子就是在轟炸中讓炸死的,兒子呢,參軍去了,現(xiàn)在也不知是死是活?!?
大媽說著,嗚嗚哭起來。
劉志華走上前,抱住大媽:“阿媽妮,你就是我的母親,你放心,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大媽抱住劉志華:“我一直當(dāng)你是我的女兒。”
高隊長說:“讓我們站在一起,並肩作戰(zhàn),趕走美國鬼子,還你們一個安寧的家園?!?
劉志華說:“哦,對了,隊長,您來找我有什麼事嗎?”
高隊長這纔想起來,便說:“咱們開個隊務(wù)會。”
大媽一聽這話,便說:“你們快忙去吧,不用管我,我去鄰居家?!?
團衛(wèi)生隊駐地。小煤油燈上,藍火苗晃動,映照著大家的臉龐。
高隊長說:“我們一定要搞好衛(wèi)生。凡是有腦膜炎、傷寒、痢疾病員的病房,要注意撒上石灰,病人的衣服和被褥全用漂白的藥物泡上消毒。每個病人出院時,要把帶來的東西全部消了毒。大家務(wù)必牢記,要對每個病人嚴(yán)格按照要求來照顧,不漏掉一個病人。另外,戰(zhàn)士們整天都是在泥裡鑽土裡跑,最容易惹蝨子了。蝨子可是帶著非常多的病菌的,是一個極大的傳染源。要想打贏這場細菌戰(zhàn),就得切斷傳染源,最大限度地消滅蝨子。當(dāng)前最好的辦法,一是人人剃光頭;二是用開水燙死衣服上的蝨子?!?
劉志華站起來,問道:“隊長,那女戰(zhàn)士呢?”
高隊長一愣:“女戰(zhàn)士麼,理成平頭。下面,我分一下工。劉志華,負責(zé)一排的理髮和衛(wèi)生情況?!?
劉志華:“是?!?
……
1排指揮所。夜晚的防空洞裡,大家享受著片刻的安寧。劉志華來了。
劉志華說:“高隊長吩咐,要給每名戰(zhàn)士理成光頭。”
趙排長一聽:“哈哈哈……高隊長出的好主意。”
王班長不屑地說:“我看是餿主意,光頭不好看?!?
趙排長勸說:“要那麼好看幹嘛?是不生病重要還是不好看重要?”
王班長頭一歪:“人家還沒結(jié)婚呢?!?
趙排長一聽,更樂了:“哈哈哈,等回國了,我給你介紹個老婆。好了,現(xiàn)在理髮,從我開始?!蓖醢嚅L沒再吭聲。
劉志華挨個給戰(zhàn)士們理髮。
給最後一名戰(zhàn)士理髮時,劉志華已經(jīng)累得手腳僵硬,直打哈欠。
劉志華說:“趙排長,我還得把戰(zhàn)士們的衣服拿走,用開水燙一下?!?
趙排長摸一下自己的光頭:“好,你也累了,先回去休息。等一會兒,我派人,把3個班的衣服送到衛(wèi)生隊?!?
中午的團衛(wèi)生隊駐地,有戰(zhàn)士送來一堆衣服,交給劉志華。
劉志華找來一個手推車,把衣服放到裡面。沿路找到一個敵人丟棄的大汽油桶,用鐵鎬撬開桶蓋,放到推車上。
進入山林後,她走到離衛(wèi)生隊有3公里外的後方,選了一處既能躲避炮彈襲擊又向陽的山溝,停了下來。
她找來幹樹枝,挖竈燒火,化了大半桶雪水。
等到水滾開時,她將髒衣服從推車裡搬出來,丟進汽油桶。一個班的衣服燙完,燙另一個班。
火焰小了,她就添一些幹樹枝。水少了,她就添一些積雪。
桶裡的水變成灰黑色,水面上飄浮著厚厚一層蝨子,散發(fā)出一股臭味。
她用木棒撈出衣服,一件件擰乾。
她將衣服一件件展開,晾曬在向陽的灌木雜草叢上,好大一片衣服,甚爲(wèi)壯觀。
她擦了把汗,坐在地上歇息,看天空,看四周。天空還算晴朗。有點山風(fēng),雪地上的荒草輕輕搖曳。
她又看了一遍周圍,沒人。
她站起來,推倒大汽油桶,裡面的水一股腦傾瀉出來。
她再一次支起汽油桶,往裡面倒雪。
雪水化開了,冒出來一圈圈水蒸氣。
她把手伸進汽油桶,試水溫。水溫合適。
她將衣服脫下,放到汽油桶沿上,慢慢進入水裡。
劉志華泡在溫水中,愜意地仰起頭,閉上眼,向空中長長吐出一口氣。
她擡起胳膊,不斷向頭上和身上揚起水花。
她忘記了時間,忘記了周圍的環(huán)境,只能聽到山風(fēng)似有似無地吹拂。
她猛然睜開眼。
敵機的轟鳴聲傳入她的耳朵。
她看見了,一架敵機從樹梢後面露了出來。
敵機朝劉志華這裡,先是機槍掃射,然後丟彈藥以及汽油組成的彈藥。
劉志華慌忙跳出汽油桶,披上棉衣,找一處山窪躲起來。
敵機上的飛行員用英語說:“Wow,there are so many soldiers here.”
接著,彈藥在爆炸,燃燒的彈藥在燃燒。
等到敵機的轟鳴聲越來越遠之後,周圍漸漸安靜下來。
劉志華探出頭,看天空。空中什麼也沒有。
她鑽出山溝。
晾曬的衣服全燒光了。推車在燃燒,汽油桶已經(jīng)變形。
劉志華目瞪口呆,失聲叫道:“我的天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