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日,整個西楚國都熱鬧非凡,尤其是京城內外,到處張燈結綵,只因今天是一個大喜的日子——風皇要大婚了。
近年來連續戰爭,西楚國對外相繼戰勝了草原人和色目人,對內則平定了諸皇子叛亂,雖然取得勝利,卻令民生凋敝。這一次新皇大婚,給憧憬未來和平生活的民衆帶來的希望,可謂是普天同慶。
對於楚風和沈千夢來說,爲了這一天,也已經等了太長時間了。
戰爭期間無暇顧及兒女私情姑且不說,戰後一大堆俗務也讓兩個人忙的不可開交,婚期也一拖再拖。
楚風回到西楚國繼承大統以後,發現共患難的朋友都有情人終成眷屬了,自己和沈千夢卻因爲忙著著繼位,都處於單身狀態呢。
雖然沈千夢對一羣國家推舉她做女皇毫無興趣,但最終還是妥協,同意名義上繼承皇位,然後再跑過來找楚風。
重新看到沈千夢的那一天,楚風欣喜異常,迫切地要爲兩個人的關係加上一個夫妻名分。兩個人共同經歷了風風雨雨,早已兩情相悅,共結連理本就是水到渠成之事,然而結婚這種事一旦上升到國家高度,意義就完全不同了。
已經升任禮部尚書的沈鬆告誡他:皇帝正是萬世楷模,一舉一動萬民矚目,如今天下初定,新帝即位,諸項事務需要彰顯西楚國大國氣象,大婚儀式絕不可草率,所有儀式均需要來嚴格遵循古制。
具體來講,迎娶鳳後,需要經歷納采、問名、納吉、應徵、請期、親迎諸項流程,缺一不可,需要持續月餘時間。在這個期間,楚風和沈千夢需要回避,別說曖昧親熱了,彼此連面兒都不能見。沈鬆甚至組建了一支專門的禮儀監督二人,不可做逾矩之事。
楚風傻了眼,兩個人終於走到了一起,居然又要分開?如果真的按照沈鬆所說去做,這將是和沈千夢分離的最久的一段時間。
他一度懷疑,沈鬆這個小舅子在假公濟私,故意消遣自己。
當然,沈鬆也做不到一手遮天,他的這套理論理所當然地遭到了一衆“外國人”的口誅筆伐。這些人都是跟著沈千夢一起過來的,一方面與西楚國訂立正式的和平盟約,另一方面也是來參加楚風與沈千夢的婚禮。
西楚國皇帝傳統大婚禮儀中,處處都在踐行西楚國“男尊女卑”的思想。如果落在其他女子身上倒不算什麼,關鍵是沈千夢身份特殊。
她可是剛剛就任了西部諸國的女皇!整個玉門關以西,都算是千夢女皇的地盤,加起來比起來西楚國還要上一大圈。
堂堂女皇,如果在儀式上表現得屈從於西楚國皇帝之下,那讓以女皇爲尊的國家以後在西楚國面前怎麼擡得起頭來!
柴達王、陰山王、喀布王、樓蘭王,這些楚風昔日的戰友,聯合起來反對慶典的諸多流程,按照他們的意見,女皇的地位比西楚國的皇帝要高,整個儀式需要表現出千夢女皇迎娶楚風的意味,自然遭到沈鬆斷然拒絕。
雙方吵得唾沫橫
飛,愈演愈烈,甚至不惜以戰爭相威脅。流程談不攏,婚禮也變得遙遙無期。
楚風和沈千夢都目瞪口呆,我們就想好好地結個婚,不行麼?
最終還是當事人化解了僵局,楚風和沈千夢聯手站出來威脅道,你們再擬定不出一個章程來,西楚國皇帝和西部諸國的女皇就要攜手私奔了!
雙方纔不得不坐下來商量。商議的最終結果是:原本西楚國的各種禮制依舊保留,但是對於歧視性的環節進行改良,同時加入諸多西方的禮制。
於是楚風與沈千夢的結合,成了史上最複雜、最冗長、最熱鬧、參與人數最多的一場婚禮,其複雜無聊程度空前絕後。
所有人都在議論著這兩個當世權力最大的人的婚事。唯有當事人苦不堪言。持續一個多月的準備,讓兩個人將各國的婚俗都熟悉了一遍。哪怕哪天做不成皇帝或者女皇了,卻做個證婚司儀還是沒有問題的。
終於敖到了大婚慶典的這一天,對這對新人的摧殘也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可憐的沈千夢,彷彿牽線木偶般,天還沒亮的時候,就被叫起來,精心梳洗打扮,戴上沉重的鳳冠,也不知道走了多少路,見了多少人,做了多少奇奇怪怪的動作,然後和楚風一同坐在了這龍椅之上,接受朝拜。當然楚風也好不到哪兒去。
這算是在經歷九九八十一難最後一難麼?
忙碌了整整一天,華燈初上,在完成了所有的儀式以後,兩個人共同坐在龍椅之上,接受親友和羣臣的祝賀——這種不倫不類的環節是各國最後妥協的結果。
楚風和沈千夢對此毫不關心,他們只想知道這煩人的婚禮到底什麼時候結束。這一整天來,沈千夢頭戴紅蓋頭還好,楚風則一直保持著微笑,連臉都變得僵硬了。
走完這個環節,沈千夢便可以退場了,安心等待自己的良人。而楚風,則需要象徵性地招呼一下客人,然後洞房花爐。
只不過這個坐在龍椅上的時間也忒長些,兩個人屁股都有些麻了,還不得不硬撐著保持儀態端莊。
好在爲了彰顯森嚴法度,龍椅的位置被設計得比較高,楚風即使有表情變化下面人也看不真切。甚至說話如果嘴部動作的不大的話,其他人也看不出來,至於蓋著紅蓋頭的沈千夢說話就更沒有問題了,兩個人能夠做有限的交流,打發無聊的時光。
楚風看著身側的沈千夢,頭戴鳳冠,裝飾著各種珠寶和金銀飾物,在搖曳的燭光中閃耀著各色光芒,極盡奢華;身披大紅對襟霞帔,飾以五色錦邊,下襬處墜以玉石,溫潤剔透,盡顯富貴。
至於藏在紅蓋頭下面的那張俏臉,楚風其實已經悄悄看過一眼,立時驚爲天人。
雖然兩個人相處的時間很長,但是大多數時間都是在逃亡之中。在大山之中躲避追殺,在大草原中並肩而行,在茫茫大漠中彼此依靠,在莽莽荒原裡相互扶持,兩個人最狼狽的模樣都見過了,像現在這樣精心打扮示人,卻是罕見,讓楚風怦然心動。
幸虧這些人改來改去,沒有改掉洞房花爐這個環節。想起今天晚上將要發生的事情,楚風變得心猿意馬起來,嘴角不自覺地上揚,同時手也不由自主地環住了沈千夢的纖腰。
沈千夢忽然像是明白了什麼,臉色一紅,她雖然未經人事,但卻有了上一世的經驗,讀懂了楚風動作的含義。
過了今天,自己就真正成爲他的女人了呢。
沈千夢胡思亂想的時候,唱禮官的拖著長音的聲音在大殿內迴盪著:
“柴達王乾布恭賀萬世一系女皇陛下與西楚國大皇帝佳偶天成,百年好合!贈金器十箱,剛玉五車,犛牛二百頭……”
“喀布王沙希恭賀萬世一系女皇陛下與西楚國大皇帝喜結良緣,白頭偕老!贈汗血寶馬二百匹,玉器二百八十八件,黃金一千兩……”
“樓蘭王卡爾希……贈黃金五百兩,玻璃工藝品兩千件,駱駝八百峰……”
“北楚國皇帝朵康,皇妃楚馨兒,恭祝西楚國大皇帝與女皇共結連理,早生貴子!贈苜蓿草五萬斤,鑌鐵五千金,牛羊一千頭,”
唱禮官頓了一下,接著說道:“求子抱枕一個……”
楚風一愣,怎麼還有這東西,沈千夢則吃吃地笑起來,爲了保持“威嚴”又不敢笑得太放肆,憋得很辛苦,只能看到紅蓋頭上抖動。
好不容易將來自外國的禮單宣讀完畢,唱禮官的嗓子都要冒煙了。可是下面還有一大堆西楚國內的豪門貴族呢,不得不堅持念下去。
不過楚風和沈千夢的關注點還停留在楚馨兒身上。
“肯定是楚馨兒的主意,”楚風輕聲說道:“計算日子,她的孩子應該快生了吧,這是在催我們呢。”
沈千夢哀怨地說道:“還是馨兒幸福。看朵康也是一國之君,娶馨兒的時候,根本就沒有這麼多的繁文縟節,大家還不是在一起吃吃喝喝唱歌跳舞,哪裡像現在一樣大家一起受罪。”
自從楚馨兒嫁給朵康之後,沈千夢還沒與她見過面呢。這一次由於身懷六甲,楚馨兒也沒能過來參加大婚典禮,不得不說是個遺憾。
楚風表示贊同,同時心中吶喊,難道我話裡的重點不是要孩子麼?
沈千夢感慨道:“想想其實挺奇妙的,公主與朵康原本有婚約,記得當時陪公主出嫁的時候,她還滿臉的不願意,後來因爲戰爭的爆發和親泡湯,我還看她竊喜來著。誰知道最終兩個人居然走到了一起。世事難料啊。”
楚風說道:“這不叫世事難料,而是緣份天註定,”悄悄握住沈千夢的手,湊到她的耳邊,溫柔地說道:“就好像我們兩個,註定要走在一起的。”
沈千夢心絃深處彷彿被撥動了一下。想起與楚風從開始的歡喜冤家,到後來的相濡以沫,一起走過風風雨雨,無數的坎坷都沒有將兩個人拆散,最終修成正果。
如果這不是緣份,那什麼是緣份?
沈千夢不由得將楚風的手握得緊了些,心中甜蜜無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