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沿著村落的小道下去,發(fā)現(xiàn)這裡有個小小的旅遊景點,山頂?shù)乃艋鹜鳎覀儌z現(xiàn)在這熊樣子實在不敢見人,人家一定會把我們當流 竄犯。
我們乘著月色,終於找到一條水泥鋪的臺階小路,中間有一段被山水沖斷了,我們連滾帶爬的下山,終於到了公路上,深更半夜路上一個鬼 影都沒有,風吹著路邊的玉米地刷刷刷的響,卻讓人覺得無比鎮(zhèn)靜與安心。
“我們暫時先回武康王廟,收拾一下再上路!”
樑藍接過我懷裡沉甸甸的金頭,脫了自己的半袖把金頭包裹起來,光著膀子在夜風裡走,也不知道他是有人肉GPS還是什麼,一路悶著頭走, 也沒有問過路,從一座座民居間穿梭,專揀小路走,不到半小時就到了武康王廟的後牆。
我一夜跑下來全身痠軟,實在沒力氣再翻牆,樑藍嘆口氣一把拉起我把我背到了背上,我心裡一跳,卻抵不過陣雨過境一般沉沉的睏意,只 能趴在他背上,透過單薄的衣料,感覺他冰涼的後背。
樑藍的身手依然很好,但明顯已經(jīng)不如出發(fā)前那樣敏捷有力,他跳下牆頭時甚至還打了一個趔趄。
終於又回到了廟裡,現(xiàn)在居然還覺得這裡有一絲親切了,樑藍喘著粗氣把金頭塞到武康王雕像的寶座下面,這裡還沒有對外開放營業(yè),所以 連看門的都沒有,大殿的牆角還堆放著一些用剩下的塗料。
樑藍從泥呼呼的口袋裡掏出一個黑乎乎的錢包,轉(zhuǎn)頭對我說“你等我一會,到雕像後面睡一覺”。
我很想問他要去做什麼,但睡意來的太快,我被他抱到雕像後面便失去了意識,模模糊糊的似睡似醒的不知過了多久,又看到一個沒有頭的 人晃晃悠悠的向我走來,手裡拎著樑藍的腦袋,血肉模糊,慘不忍睹。
“樑藍!!!”
“做什麼夢了?”
一陣刺眼的陽光透過鏤空的窗戶直射進大殿,逆著光,我看到樑藍手裡抱著個筆記本電腦,穿著嶄新的半袖,手邊放著幾個新旅行包。
“幾點了?”
“早晨八點,你生物鐘還挺準”,他一句話沒說完就是一個大大哈欠,傳染給我我也打了一個大大的哈欠。
“喏,這是你的東西,看看還有什麼沒有買到”,說著又是一個大大的哈欠。
新的衣服,新的日用品,連衛(wèi)生棉也是新的。這傢伙半夜出去置辦了這些?大半夜的誰會開門?
他還是把所有的揹包都背在了自己的身上,從口袋掏出兩張車票,崇信直達西安,他一邊打哈欠一邊拉過我的手,“走吧妞兒!”
一路我總覺得朦朦朧朧的,似乎一夜之間已經(jīng)習(xí)慣了和著傢伙的相處,直到坐到了去往西安的車上,聽著樑藍淡淡的呼嚕聲,才猛然驚醒。
“臥槽!樑藍老孃的衣服誰換的!!!”
崇信到西安至少需要五個小時,但我們要去乾縣,那也得三個多小時,昨晚那樣生死急速的跑了大半夜,沒想到我睡了不到四個小時就恢復(fù) 了精神,反而樑藍睡得和死豬一樣,用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一絲陽光都不見,活像個吸血鬼。
難道這傢伙是從西半球飛過來的時差黨?
一路無語,金頭不知道被他保存到了那裡,安檢居然也沒有被發(fā)現(xiàn),我從口袋翻出手機,昨晚的通話記錄還在,我沒勇氣再撥回去,只好退 出連上網(wǎng)。
我想我媽,太想,我匆忙的離開,一句話都沒有留給她,我不能想象在家裡突然得知我出走的消息時,她會怎麼樣,在她的世界裡,頂多只 有我奶奶的跳大神講迷信,她天天給我制定學(xué)習(xí)計劃,在她世界裡,平和的和千千萬萬的媽媽一樣,唯一的盼望就是孩子好好唸書,好好長 大,她哪裡能接受我一夜之間就消失?!
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眼淚模糊了眼睛,我低聲啜泣著按下媽媽的電話號碼,汽車在高速路上飛速前進,信號斷斷續(xù)續(xù)的,連續(xù)播了三次,終於從電話那邊傳來一 聲驚喜的大叫。
“孩子!!!你去哪了?!手機一直打不通,一聲不喘就跑了,你是要讓我擔心死嗎!”
“媽媽……”我嗓子如同堵著一塊石頭,千言萬語全都塞在了嗓子眼,只能壓抑著聲音低聲啜泣,媽媽也哭了出來,連問了我好幾聲,我去 哪了。
“媽媽,你別擔心,我很好,我有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沉悶的車廂裡一點人聲都沒有,大家都睡得很沉,媽媽的聲音穿過話筒那樣溫 暖。
“什麼事情不能告訴媽媽?要一聲不響的走?你爸爸和你奶奶什麼都不告訴我,你要做什麼就不能告訴媽媽?”媽媽在電話那邊一邊哭一邊 質(zhì)問我,然而問題我自己的不知道,怎麼告訴她?
正說著,媽媽的手機被爸爸接了過去,“孩子,你們到哪裡了?”
“剛從崇信出發(fā)不久”,爸爸嗯了一聲,之後才又說道:“你要跟緊樑藍,但要有自己的思想,不要被牽著鼻子走,明白嗎?”
“明白!”爸爸的意思應(yīng)該是他並不信任樑藍,他將我交給樑藍只不過是躲避劉素的權(quán)宜之計,媽媽的哭聲還在電話裡小聲的響,爸爸嘆口 氣道:“你小心點,我會告訴你媽媽事情的原委,你不用擔心她,要小心,知道嗎?”
他再三提醒我要小心,電話又被媽媽奪過去,叫我趕緊回家,她始終不能理解一個小姑娘能有多大的事情要離家那麼遠去辦,直到電話發(fā)出 了斷電提醒,我們才無奈的掛了電話。
身邊的樑藍還是睡得昏天黑地,我一直僵坐在座位上,了無生趣的過了將近四個小時,下午五點我們終於到了乾縣。
下了車,樑藍打著哈欠無精打采的揹著一大堆東西,打了輛黑車,直接扔給司機兩百塊,說了個地址,似乎是個療養(yǎng)會所,這貨還是個土豪 來的?
車子駛進城市,在一家施洛華風格的店前停下,這裡果然裝修十分奢華精緻,一進大廳就有服務(wù)員笑意盈盈的迎了上來,“樑先生,房子已 經(jīng)給您準備好了!”
我去,還是老客戶來的?
樑藍的房子在十一樓,電梯坐了好一會纔到,進到房間我才發(fā)現(xiàn)這裡根本不是普通的酒店,房子裡面一應(yīng)俱全,但更像是一個會議室,巨大 的圓桌放在客廳正中間,每個椅子下面的地毯有明顯的摩擦洗白的痕跡,說明這裡經(jīng)常有人來,而且甚至在這裡舉行會議。
難道樑藍這貨裝逼到連酒店都要定個會議室?!
進到裡間,一個巨大的人像寫真差點亮瞎我的狗眼,如果我的眼環(huán)沒有崩斷的話,這寫真絕逼是樑藍這個悶騷到極致的妖孽沒錯!
樑藍把背上的東西都卸了下來,這次他沒有誇張到連山地自行車都背在肩上,只是一些日常用的東西,看起來全都很名牌。
裡間是個很大的臥室,這房子應(yīng)該就是傳說中的總統(tǒng)套房,沒想到他這麼有錢。樑藍打著哈欠撲到牀上又睡了過去,我了無生趣,轉(zhuǎn)身到客 廳去上網(wǎng)。
是時候讓自己冷靜下來好好思考一下了,不能像個沒頭蒼蠅一樣跟在樑藍屁股亂轉(zhuǎn),首先他來路不明,就算奶奶信任他,能將我交給他,但 人心本來就是個難以計算的東西,這並不代表我也能全無顧忌的跟著他。
想通這一點我就趕緊梳理自己的思路,將見過的人,說過的話,經(jīng)歷的過的事一件一件拿出來羅列,好記性不如爛筆頭,我沒有紙筆只能在 電腦上一點一點打出來。
首先是小時候遇到驚雷大哥,我沒有敢深想他到底是人是鬼,暫且就把他當做是個寄託了靈思的鬼魂好了,他本來是想將兩個收魂珠託付給 我爺爺,但不知道爲什麼爺爺沒有答應(yīng),他便設(shè)法把珠子給了我,回想一下他說過的話,那個時候他就知道會有人來搶著兩個珠子,甚至後 來見了這個珠子的奶奶心裡也是知道的,那麼這裡就有一個斷層了,既然他們都知道有人要來搶這個珠子,那爲什麼都默許我?guī)е?
第二,劉素,這個我實在不想提起來的人,她簡直就像個妖怪一樣的存在,她如何想要搶奪的的收魂珠暫且不提,但在武康王墓道里接到的 那個電話又是怎麼回事?那個電話是誰留下來的?這明顯是一個圈套,而且這個圈套明顯到就是爲了讓我知道這是一個圈套,而還不得不按 著他的套路走。
第三,就是樑藍了,這個人幾乎全身上下就寫了幾個字,‘我是秘密’!他來自哪裡,是做什麼的,爲什麼要幫我,爺爺?shù)降自谒难e欠下 了什麼?
一時腦子疼得要炸,這些問題簡直不是我這個二貨腦子裡面能裝的下的,我一邊梳理一邊揪頭髮,誰知道一擡頭天已經(jīng)快黑了,窗外夕陽撕 扯著幾道紅得滴血的雲(yún)一點一點的墜了下去,天黑了。
時鐘剛走到八點,樑藍就像被上了發(fā)條一樣伸了一個誇張的懶腰,從被窩裡坐了起來。
“小元寶,早安!”
“你真的是吸血鬼?!”
樑藍聞言一愣隨機笑的亂七八糟的,懶洋洋的起身去衛(wèi)生間洗漱,然後從衛(wèi)生間傳來一陣悶悶的聲音,“我們被稱爲宿夜人,晝伏夜出,不 見日光。”
宿夜人?!那是什麼?
樑藍三兩下就洗漱好走了出來,換上了一聲黑色的運動服,半場的頭髮溼噠噠的搭在脖子上,像個慵懶的豹子。
他見我一臉質(zhì)疑,笑笑坐在我身邊道:“宿夜人不過是一個代號,我隸屬西漠一個神秘組織,當然這個所謂的神秘組織是我們老大爲了裝逼 讓我們這麼說的,他最近在看黑道文。”
他起身又給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真的像普通人剛起牀一樣。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