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氣凌雲
《妖氣凌雲》
第一集、開始
老鬼
司南是一個死人。
當司南第一次飄浮在天空上，向下俯視自己蒼白的臉頰時，他就明白了——
他是一個死人。
司南今年十五歲，像所有和他處於一個年齡段的半大孩子一樣，他正處於叛逆期之中。富裕的生活並不能填滿司南精神上的空虛，忙於事業的父母亦難以讓司南體會到親情的溫暖。所以，對於自己的“英年早逝”，司南並不感到很難過。誰說不是呢？說不準在下面碰到還未趕得及投胎的爺爺奶奶、如果再加上姥爺，四個鬼還能湊上一桌麻將呢。但讓司南感到不滿的是——
這地府的工作效率也實在是太慢了一點吧！
雖說司南這一輩子除了玩電玩和在互聯網上泡幾個美眉之外，似乎沒有做過太多的好事，所以司南也不指望在地府獲得怎樣良好的待遇，但牛頭馬面的手腳也不能慢到這種程度吧？司南已經在他的屍體前面蹲了四、五個小時了，從夕陽西下一直等到了夜色蒼茫，可傳說中的牛頭馬面或是勾魂使者卻一個也沒有等到，就像他已經被鬼差們集體遺忘了似的。
司南也曾想過到大街上逛逛，看看能不能碰上兩隻老鬼，瞭解一下現今地府的情勢。可不知爲什麼，他似乎被一種無形的力量給束縛住了，別說是出門，就連離開他的屍體五米都不行。
幸好名叫小叮鐺的寵物狗似乎還能感覺得到司南的存在，一直乖巧地坐在司南的屍體旁邊趴著，並且不時地衝著司南的靈魂汪汪地叫上兩聲，這讓司南感覺到一絲安慰。
在發了一陣子呆之後，司南決定坐在電視機旁，把正在播放的電視劇集看完。
慶幸的是，司南死的時候，電視是開著的，所以司南還可以看一會電視，不至於太過無聊；不幸的是，司南已經按不動搖控器了，所以只得耐著性子接受十五分鐘就出現一次的廣告的轟炸
當司南第七次看到同一品牌的衛生巾廣告時，小叮鐺突然對著窗口大聲地狂吠了起來，司南迴頭一看，原來是一隻鬼從窗戶外頭飄了進來。
那隻鬼不像電影裡描繪的一樣穿著長袍馬褂，面目猙獰的模樣，反而穿著一身筆挺的西服，手中拎著一個黑色公事包，一副精精幹乾的樣子，就象一個普普通通的政府公務員一樣。
但是他看上去似乎很強大的樣子，沒什麼證據，但司南就是覺得他挺強的。或許這只是一種直覺而已。
這個應該就是接引我去地府的鬼差吧——司南如是想。
於是司南禮貌地站起來點點頭，對他說：“先生你好，你能不能稍微等我一會，這一集是大結局了，你能不能讓我看完？”
那老鬼笑瞇瞇地點點頭，也不等司南招呼，一屁股就坐了下來：“好啊，一起看吧，這部劇集我也在追著看的。”
司南沒料到那隻老鬼這麼好說話，倒讓他愣了一下，不可置信地問：“像你這樣怠工，閻王爺不管你嗎？”
老鬼很不屑地撇撇嘴：“我不歸他管。”
司南還想再仔細問問，卻愕然發現那隻老鬼已經全身心都投入到了劇情之中，爲了不打擾那名老鬼的興致，司南決定暫時先把疑問藏在心裡。不過與此同時，對於地府的工作效率究竟爲什麼會這麼低下，他大概也有了一些瞭解了。
電視機裡，女主角正躺在雪白的病牀上，斷斷續續地向一個小白臉做最後的告白，老鬼目不轉睛眼眶通紅時不時還輕輕地抽泣兩聲。終於捱到女主角一命歸西，化作了一縷芳魂。電視屏幕上打出了“謝謝收看”四個大字。那隻鬼這才嘆息了一聲，戀戀不捨地站了起來。
他打量了司南兩眼，然後打開他隨身帶著的那隻黑色的公事包，取出一個疑似手提電腦的東西來。
之所以說是疑似，是因爲那玩藝看起來很先進的樣子，而在司南的印象中，地府的工作人員應該還是拿著一隻判官筆、一本生死薄，仍舊進行古老的手工操作纔對。不過司南看看那隻鬼身上的名牌西服，也就釋然了。
“姓名？”
“司南。”
“性別和年齡？”
“男，十五歲。”
“這麼小就死了啊。”那隻鬼充滿同情地看了司南一眼，又問：“死因是什麼？”
“邊吸大麻邊玩電玩的時候太激動，引發心臟病。”
那隻鬼怔了一下，無奈地搖搖頭：“唉，現在的年輕人哪……”
司南見那隻鬼神色和緩了一些，再不是那種公事公辦的樣子，趁機問他：“我們現在就去陰間嗎？”
“等一下，還有些手續要辦。”
說完他先是繞著司南的屍體轉了一圈，仔細地打量了一番，還時不時地翻動一下司南的屍體（這大概就算是驗屍吧）。然後他似乎是小小地吃了一驚，又仔細檢驗了一番之後，緩緩地坐回到沙發上，神情複雜地看著司南：
“我說怎麼不對勁呢，電腦資料上記錄你的死亡時間並不是今天哪。你這具身體明明還有氣息，所以你應該只是魂魄離體而已，如果你願意的話，我可以讓你復活還陽。”
司南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他的生平，突然發現他除了打打電玩之外，什麼也不會做，什麼也不想做。於是司南堅定地衝著老鬼搖了搖頭：“不了，你還是帶我走吧。”
那隻鬼顯然對司南的回答大大地吃了一驚，失聲驚問：“爲什麼？你還這麼年輕，以後還有很精彩的生活在等待著你，你爲什麼就不想活了呢？你難道就沒有想過，你這一走，你父母會有多傷心嗎？還有……”
前面說過，司南是一個處於叛逆期的少年，最煩的就是這類說教了。所以司南翻了翻白眼沒好氣地說：“是我自己想死，關你什麼事？”
那隻鬼被司南的話給噎著了，“忽啦”一下站起來，但是司南臉上落寞的神情似乎又讓他明白了點什麼，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重新坐了下來，從口袋裡掏出一根菸點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不要問我他爲什麼能抽菸，也不要問我他的煙從哪裡來，陰間的事情我哪知道那麼多。）
“天下無不是的父母，現在你還小，感覺不到親人對你的重要性，等你長大後就會明白了。”
說著說著，那隻鬼也許是被剛纔的劇情勾起了傷心回憶，於是捂著臉低聲地抽泣起來。
“當年我也有一個孩子，我死的時候他才三歲，現在大約也跟你一般大了。我之所以會應聘當上陰間的公務員，就是爲了能有機會經常上來看看他……每次見到他，我都想好好地親親他，抱抱他，告訴他爸爸很愛他。可是陰陽相隔，他又怎麼能聽得到我的聲音呢？我……”
Oh，我的聖母瑪莉亞。
如果是一個美女哭得梨花帶雨楚楚可憐，也許大多數男人都會心疼地把她摟在懷裡低聲安慰。可是一個大男人在另一個男人面前哭得淚眼滂沱，而且還時不時地從鼻子裡泡出一個個小泡泡，那情景……
如果還有寒毛的話，司南全身的寒毛都會豎起來的。
從本質上來說，司南依舊是個善良的人。同時也爲了擺脫這種尷尬的場景，司南慌亂中替他出了一個餿主意：“啊，對了，你不是說我的身體還有氣息嗎？不如你附身上去看看你兒子好不好？”
那隻鬼聽司南這麼一說，眼睛裡隨即就冒出了小星星，可是很快他又垂下頭嘆了一口氣：“破瓦奪舍哪有這麼簡單，如果沒有你魂魄的氣息，你的身體是不會接納我的。”
“不就是點氣息嗎？放心好了，我借給你就是了——只要你不是要嘴對嘴地吸就行。”
那隻鬼興奮地握住司南的手：“你說的是真的？”
司南大方地對他說：“當然是真的，你儘管把我的身體拿去用吧。但是你最好動作快一點，我看起來似乎隨時就要嚥氣的樣子。”
司南突然覺得有點怪怪的。因爲他們正在討論借出的是他自己的身體，但不知爲什麼，從他的語氣聽來，卻似乎比借出自己的信用卡還要平淡。
“謝謝你，太謝謝你了，等到了陰間，我一定會好好報答你的。”
老鬼感激地對司南笑了笑，身上的光芒閃爍了幾下，然後從身後慢慢地貼近司南，雙手以一種很曖昧的姿勢摟住了司南的腰。
一開始，司南真的感覺非常的不適應，因爲他不習慣一個男鬼這麼緊貼在他的身上——雖然司南知道最近很流行一種叫做斷背山的新鮮玩法，雖然司南是一個新新人類，但他還是很難接受這種異樣的戀情。
可是慢慢地，司南的眼皮開始沉重了起來，他生起一種昏昏欲睡的感覺。那隻鬼的靈力跟司南的越來越相似，他的靈體跟司南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司南感覺他的靈魂在慢慢地消散之中。
在司南的靈魂烙印完全消散之前，司南最後的想法是：
SHIT，這傢伙不會想誘姦我吧？
接著，司南似乎聽到他的靈魂深處，傳來了老鬼那因爲興奮而略帶著點顫抖的聲音：
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