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堯:“……”
望著那女子眸光中的雀躍之色,還真是應了那句話:女人變臉比翻書還快。
一開始她帶著不良目的而來,只爲引誘他,此刻卻是真的欽佩於他,連眼神都在閃閃發亮。
這便是小羽毛常說的:花癡。
“客官,你到底同不同意嘛?奴家只是讓您留個名字而已?!彼{衣眼見賀蘭堯不回話,撇了撇嘴,“在我們鸞鳳國,男女之間若是有一方欣賞另一方,就會請對方在某個隨身物品上留下名兒,作爲紀念,頗有意義,可比送貴重物品什麼的強多了,留下名字,我一旦看見閣下的筆墨,便會想起你今日的風采。”
“風采?”賀蘭堯覺得有些好笑,“不就是擁有抵禦誘惑的能耐,算哪門子的風采?再則,說句實話,我覺得你完全稱不上‘誘惑’二字,著裝暴露,賣弄風情,怎能擔當誘惑二字?只有俗人才會覺得你是尤物,在我眼中,對你的評價,僅有二字:低俗?!?
藍衣:“……”
著裝暴露,賣弄風情,低俗……
她曾是玉樹閣裡炙手可熱的花魁娘子,作爲連天手下中最嫵媚的一人,曾爲連天擺平過數不清的大人物,今日,卻被賀蘭堯的一番言語打擊。
然而,雖被賀蘭堯貶低,可她對賀蘭堯的欣賞,卻是更上一層樓了。
連她這樣的姿容都被他嫌棄,那麼能入他眼的女子能有幾人?這個男子雖然相貌沒有多俊美,但他身上有一股凜冽的氣勢,令人甘願在他面前低下頭顱,與他對視,只覺得他的眼神凌厲地彷彿能看穿一切。
“留名的事兒應了你。”賀蘭堯淡淡道,“我沒有太多耐心,你若是再不說出你幕後指使人的大名……”
“我說?!彼{衣搶過了話,“尹彥之?!?
賀蘭堯聞言,眸底迅速掠過一絲冷光。
尹這個姓氏,在鸞鳳國,是皇族之姓。
賀蘭堯望向藍衣,“寫下來給我看?!?
藍衣聞言,並未猶豫,低下頭伸出手指在地上比劃著,寫下尹彥之三個字。
賀蘭堯看著她的比劃,脣角浮起一絲冷笑,“你的這位主子,大名尹彥之,小名連天,對麼?”
藍衣聞言,眉眼間頓時浮現訝異之色。
“你以爲你將他的大名道出,我就不知道那是連天了?”賀蘭堯輕嗤一聲,“犯不著驚訝,我一早就懷疑他了,即使你不如實交代,我也猜得到你是他派來的,我詢問你,只是想盡快了解他的真實身份而已?!?
“公子爲何懷疑我是他派來的?你是怎麼看出來的?”藍衣面有疑惑,“即便公子猜到我目的不單純,爲何就能懷疑到他的頭上?”
“這個問題我拒絕回答。”賀蘭堯不鹹不淡道,“留給你自個兒有空去慢慢琢磨?!?
“公子不回答便罷了?!彼{衣扯出一抹笑顏,“那麼,公子你答應要給我留名……”
賀蘭堯聞言,倒也沒賴賬,“手帕拿來,擱桌子上。準備筆墨?!?
藍衣聞言,便知他是要履行約定,立即興高采烈地去準備筆墨,將毛筆遞給賀蘭堯的那一刻,她的目光是隱含期待的。
她眼見著賀蘭堯接過了筆,執筆優雅,在手帕上落下整潔大氣的三個字:郝英俊。
“公子,你的名兒好好聽呢。”藍衣掩脣笑道,“多好的寓意?!?
而她的話音才落下,身後驀然響起一道清朗的女子嗓音,“喲,我這才離開一會兒呢,這屋裡就多了個人出來。”
賀蘭堯聽著這聲音,鳳眸輕擡,視線越過了藍衣望向她的身後的人,笑道:“小羽毛,來的正好,爲夫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我的新腦殘粉,就在不久前,才加入我的腦殘粉軍團?!?
蘇驚羽聞言,脣角幾不可見的一抽,“……”
新腦殘粉?剛加入腦殘粉軍團?
不對……
他如今不是那個集美貌仙氣於一身的出雲國第一美男,他現在的容貌頂多就是跟帥沾個邊,在鸞鳳國這樣俊男如雲的地方,並不太起眼。
就這樣還能有腦殘粉?
蘇驚羽瞥了一眼身旁的藍衣,將其打量了一番,得出一個結論:著裝暴露,神態嫵媚,不是啥好鳥。
就這身打扮,看著就像是專門爲了勾引人來的。
值得思考的是,阿堯素來對這樣的女子不屑一顧,今兒卻興致勃發地跟自己介紹人家,莫非是有利可圖?
通常,賀蘭堯在搭理一些他平日裡從來不屑搭理的人,只能有一個原因:此人有用。
如此想著,蘇驚羽又挪開了眼,視線落在桌子上的手帕上,上面書寫著‘郝英俊’三個大字,儼然是賀蘭堯才寫下來的。
蘇驚羽正納悶著,便聽賀蘭堯朝藍衣道:“我這兒還有些事要忙,請回吧,慢走不送。”
藍衣聽著這明顯趕人的話語,倒也不惱,只是撇了撇嘴,伸手將那賀蘭堯簽下字的手帕收回,隨即頗爲不捨地看了一眼賀蘭堯,轉身離開了。
“阿堯,你是不是該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蘇驚羽笑望賀蘭堯,雙手環胸,“哪兒冒出來的女粉絲?”
“說來也有趣。”賀蘭堯淡淡一笑,“此女原本是懷揣不良目的而來,卻在跟我過招之後,忽然轉變了態度,只能說,女人心海底針?!?
接下來的時間裡,賀蘭堯便將與藍衣的交談一五一十告訴了蘇驚羽。
“在手帕上寫下大名,怎麼就跟上一世追明星要簽名一樣……”蘇驚羽說到這兒,倏然目光一緊,“那姑娘難不成是穿越來的?”
“想多了?!辟R蘭堯輕描淡寫道,“她說,這是鸞鳳國的一個有趣的交流形式,男女之間若是有一方欣賞另一方,就會請對方在某個隨身物品上留下名兒,作爲紀念,就像是擁有了對方的物品一樣,見字如見人?!?
蘇驚羽聞言,頓時陷入思索。
這種交流形式……太前衛了。
對了,她又想起了一個事兒。
鸞鳳國國人所持有的象徵百姓身份的‘竹牌’,上頭刻有戶籍與出生日子,以及——人像!
她第一次聽說竹牌的時候,便覺得這跟現代的居民身份證沒有差別,就差個指紋識別以及卡片外觀了。
異性之間有好感便索要簽名。
採用類似現代居民身份證的格式做百姓的個人證件。
提倡女權主義思想,徹底擺脫男權制度。
還有這豪放到不知羞恥的國風……就差在大街上直接上演大尺度真人秀。
這裡的男男女女交流絲毫不靦腆,杜絕了大家閨秀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死板現象。
出雲國赤南國等國度,與這鸞鳳國比起來,簡直是一個大寫的low。
鸞鳳國的富強繁榮不是沒有道理的,這兒的女人一個個當家做主,以事實行動證明了女子未必輸給男子的觀點。
這是一個由女人撐起來的富強之國,卻絲毫不輸給出雲國赤南國等男權國度。
蘇驚羽不禁開始懷疑——這鸞鳳國女帝莫非是穿越來的?
“小羽毛,別胡思亂想了,什麼穿越不穿越的,這鸞鳳國存在百年曆史,要真是有穿越的,也是幾百年前穿越來的,早入土了?!辟R蘭堯慢悠悠的聲線傳入耳膜,“你可以打聽一下鸞鳳國這種交流方式是從何時開始盛行的,沒準是巧合呢?!?
“會是巧合麼,那也未免太巧合了?!碧K驚羽嘀咕了一聲,“感覺國風都像在模仿我大中華文化,除了一女多男這一點。”
“別想你那大中華文化了,想想連天小白臉吧?!辟R蘭堯冷笑一聲,“我早說了這個傢伙身份不簡單,果不其然,他小白臉的身份只是一層假面具,揭開這個假面具,他是鸞鳳國皇子之一,真名尹彥之,之所以在玉樹閣被拍賣,很有可能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故意賣自己玩,真是白瞎了一百萬兩銀子?!?
“關於贖他出來這件事,我腸子都要悔青了!”蘇驚羽磨了磨牙,“被他忽悠了也就罷了,還被這廝纏上,他糾纏我一人也就罷了,派個女人來勾搭你幾個意思?想挑撥離間,好乘虛而入?!”
“八成是這樣的。”賀蘭堯聳了聳肩,“他對你有意思誰都知道,而你當初一本正經地告訴他,你只要我這麼一個夫君,這廝自然要破壞你我二人的關係,要知道,金錢、權勢、美人,是尋常男子過不去的坎兒,無法拒絕的誘惑?!?
“總算是看清他了?!碧K驚羽冷哼一聲,而後,想到一個問題,又問,“阿堯,你爲何會知道那女子是連天派來的?在她還沒說出實情之前,你是如何判斷的?”
“正所謂,什麼樣的人,用什麼樣的招。”賀蘭堯漫不經心道,“能用出低俗手段的人,本身也是個低俗貨色,能指望他用什麼高深的計策?自我入鸞鳳國以來,也就認識了連天這麼一個低俗之人而已,今日這出美人計,除了他,還能是誰想出來的?更好笑的是這美人計用的美人還不上檔次?!?
蘇驚羽:“……”
是呢,不上檔次。
老套的勾人手段,老套的催情香。
最可笑的是,那女子是連天屬下,卻分分鐘成了賀蘭堯的腦殘粉,還將連天出賣,說出了他的真實姓名。
她叛變的原因僅僅是因爲賀蘭堯定力太好,與她從前的任務相比,難度係數太大。正常男子中了催情香很快便腿軟了,能有幾個如阿堯這樣,一邊聞著催情香一邊悠然自得地吐槽,用事實證明了一個鐵律:有時候,氣質比長相更能征服人。
“鸞鳳國的皇子……”蘇驚羽回想起當時在玉樹閣買連天的時候,她隔壁間坐著的尹清羅在和她競價!
連天作爲皇子,哪敢明目張膽去玉樹閣當男寵玩,所以,他如今的相貌,究竟是真的,還是僞裝後的?
最好是僞裝後的!撕掉那張被她認成弟弟的臉皮,如此一來,她就再也不會對連天心慈手軟。
他與尹清羅關係如何?尹清羅那一天競價,是故意幫連天擡高身價,還是她也不知情?
“尹彥之……”蘇驚羽擰了擰眉頭,“鸞鳳國皇族人的關係我還真是一竅不通,得讓月落烏啼去查查這個皇子,查他平日裡跟尹清羅到底什麼關係。”
若是那一天的競價真的是尹清羅在幫連天擡身價,可真是虧大發了。
這二人簡直是聯手坑人。
“若是這連天與尹清羅的關係好,那就更給了我一個收拾他的理由?!辟R蘭堯慢條斯理道,“等著吧,要查一個皇子的身世,一點兒也不難,我想很快就會有結果的。”
……
“尹彥之,鸞鳳國女帝陛下第五子,與大公主尹清羅均是女帝和王夫所生,脾氣惡劣,喜好玩樂,不務正業,卻很得女帝的喜愛,這個皇子還有一個嗜好,收集各種各樣的面具,平日裡在宮中頗爲神秘,隔三差五換個面具戴著出門見人,見到他真面目的人不多,他戴著面具的時候,宮人們都是靠著他獨特的衣裳刺繡以及女帝賜給他束髮的五珠銀冠認出他?!?
“在自己家裡還戴面具,怪癖。”蘇驚羽聽著烏啼打探來的消息,冷哼一聲,“難怪在玉樹閣被拍賣沒人認出來,他平時都在裝神秘,這忽然不神秘了,裝個斯文樣,鬼認得出來是他?!?
愈想愈覺得不服氣。
她施人恩惠,人家卻拿她當猴子耍。
在客棧門外被打、在烤串攤子邊被潑婦劃傷、以及之後茶樓偶遇,都是連天策劃的相遇,這幾回的碰面看起來並不刻意,都像是巧合,這也是他比較機靈的一方面。
這個傢伙究竟是真的看上她,還是純粹想和她玩玩而已?
作爲一個喜好玩樂不務正業的皇子,他用過同樣的方式玩過幾個姑娘?
果真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這連天跟他的姐姐尹清羅是一路貨色。
“連天,尹清羅,一丘之貉?!辟R蘭堯冷冽一笑,“你看尹清羅的臉皮多厚,便能猜測作爲女流氓弟弟的連天臉皮又多厚,烏啼方纔也說了,這連天很得女帝喜歡,尹清羅作爲長女,地位也十分高,這兩個人聯起手來,臉皮的厚度連刀都戳不壞了?!?
蘇驚羽:“……”
……
這一頭他們在謾罵著尹清羅連天兩姐弟,另一頭,連天正仰靠在樹邊的藤椅上曬日光,還不知自己身份已經暴露。
“公子,該用膳了?!?
耳畔響起婢女清脆的嗓音。
連天淡淡地“嗯”了一聲,隨即道:“藍衣那邊還沒有消息麼?”
那丫頭出馬一向不會無功而返,過去的幾年裡,靠著一身狐媚本事幫他解決過不少敵人。
這一次,應該也會成功纔對。
“藍衣姐沒有傳消息來?!鄙砼缘氖膛?,“或許是還未得手,又或許,她抽不出時間傳遞消息來?!?
“無妨,再等一等?!边B天愜意地閉目養神,脣角輕揚,“問你個問題,對於一個富裕的女子來說,送什麼東西給她最能取悅她?”
侍女聞言,倒是被難住了,“這……”
平民百姓家的女子,喜歡的無非就是金銀首飾,綾羅綢緞。
但,對於富豪而言,這些東西根本不值得一提。
公子問這個問題,是想送禮討那個姑娘開心?
“奴婢覺得,得是錢買不來的纔好,或者,十分稀有的物品?!彼伎剂似蹋鋈坏溃皩櫸??據說,許多女子都無法拒絕乖巧可愛的小寵,公子倒是可以考慮這個?!?
“寵物啊……”連天想了想,道,“太一般的她肯定看不上啊,哦對了,我記得,前幾日姐姐過生辰,似乎收到了一個特別的禮物,一隻十分漂亮的折耳貓,很纏人的小傢伙。”
侍女聞言,頓時一驚,“公子,您該不會是想……別呀,大公主一定不肯的,大公主可喜歡那隻貓了,多半不捨得割愛,要是知道您爲了討好其他女子拿她的貓去送,肯定要埋怨您了?!?
“唉,你可真笨,這腦子就不知道靈活點兒,誰說我要找她索要了?”連天悠悠嘆息一聲,“我找她要,她肯定埋怨我,但若是那貓咪自個兒丟了,跑到別人家裡,那可就怨不得我了?!?
------題外話------
小藍:喵嗚?
萌十:哎喲我去,有新貓出場了。
小藍:不準養,你將失去你的小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