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庇窳岘囘t疑了一陣,從來沒有她母親上山的消息,在她的記憶裡,母親從來沒有在除了年祭的時候上山的經(jīng)歷。
“是什麼時候母后來這裡了?”她猛然想到一種可能,那就是其實她母親根本就沒有死,只是離開了,或許是她有不得不離開的理由。玉玲瓏轉(zhuǎn)過臉,一直盯著大長老,不知不覺中展現(xiàn)出來的危險,讓大長老有種被太古巨龍凝視著的感覺,迫於玉玲瓏的壓力,他差點跪了下去。六長老也深有同感,在暗地裡扶了大長老一把,心裡也嘆息著。在很久以前,這個女孩,這個被他們成爲(wèi)玉家希望的女孩已經(jīng)超出了他們的控制,但是她掩飾的一直很好,所以他們纔沒有發(fā)現(xiàn)。現(xiàn)在把她找回來,連六長老都不知道是不是正確的選擇。
玉玲瓏能帶給玉家的,不是極致的輝煌就會毀滅。
大長老背後出了冷汗,這個時候如果他說一句假話的話,玉玲瓏可能就會立即捏死他。玉玲瓏對母親的依戀甚至超過了父親。
這事其實還是要怪大長老自己,是他在玉玲瓏身邊說了太多關(guān)於玉玲瓏母親的事,導(dǎo)致玉玲瓏有點盲目崇拜,說起她的母親就會不自覺地激動。
“應(yīng)該是王后懷著少主你的時候,衆(zhòng)所周知的王后在開春的時候曾經(jīng)離開過王宮,其實就是來到了這裡,她打敗了我和老六,打破了玉家的禁制,穿過了這裡的機關(guān),出來的時候告訴我們,在這裡留了一點東西,如果他日少主你成長的可喜,並且有能力來這裡闖關(guān)的時候,記得也要闖一闖,拿到她留給少主您的東西,如果您是平平凡凡的長大的話,那麼就讓您平安的長大,把這些秘密全部封存。”其實玉玲瓏是有選擇的,但是她選擇了一條有著危險的路,或許在很早之前,玉玲瓏的母親就預(yù)感到了,她的孩子必將走上一條別人難以駐足的路。
有些人天生是王,所以不管命運怎麼安排,她必將在成爲(wèi)王的路上一路廝殺,縱然痛苦,縱然孤獨,她都熬了下來。
玉玲瓏聽到大長老的話,覺得她自己真是十足的命大。雖然還沒有進那個洞,但是隻是通過大長老的隻言片語,她都感覺的到裡面不簡單。她的母親到底是多麼強悍,纔敢懷著一個孩子,而且是肚子那大的時候去闖關(guān)。真是,玉玲瓏不由得深呼吸了一口氣,真是,差點都不能被生出來了。
“那個時候……”玉玲瓏咽咽口水,修宇也翻了個白眼,王后果然不是一般的女子。
“聽王后的語氣,留在洞裡的東西很重要。王后還說……”
“母后還說了什麼?!睂洞箝L老這種不能一次把話說完的人,玉玲瓏都想把紅綾纏到他的脖子上。
“她說少主看到之後自然會明白,所有的選擇都在少主的一念之間,希望少主不要違背自己的本心。不管少主怎麼選擇,少主都是她的孩子,而且是唯一的最愛的孩子?!贝箝L老其實是不想和玉玲瓏說這些的,但是想到當(dāng)初玉玲瓏的母親吩咐他的時候的那個嚴(yán)肅的語氣,看著她手扶在肚子上的溫柔動作,到底他還是說了。這是一個母親的囑咐,他有責(zé)任傳達(dá)。大長老不知道玉玲瓏母親說那幾句話的目的,如果他知道他的這幾句話直接左右了玉玲瓏的選擇,估計大長老會後悔死。
玉玲瓏心下一驚。她的母親是不是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怎麼知道她會是母親唯一的孩子呢?
玉玲瓏的母親從來沒有在玉玲瓏面前說過愛她,這一次雖然假借了別人之口,但是聽到心裡依舊是暖暖的。
“我知道了,謝謝您。”玉玲瓏朝大長老鞠了一躬,這是這麼長的時間裡,玉玲瓏第一次願意尊敬的看著這個老頭。
“少主這一去估計要好長時間,如果三個月後少主還是沒有出來,我們就會進去找少主?!绷L老說,他將一直帶著的包袱交給玉玲瓏,裡面有乾糧,有火石,還有一些衣服。玉玲瓏還疑惑呢,六長老上山爲(wèi)什麼要帶著不少東西,感情這些人讓她上山就是誆她的,真是居心不良。
“三個月?”玉玲瓏有點吃驚。
“是王后說的,以前這個機關(guān)設(shè)計的時候,全部闖關(guān)成功只要半個月,但是王后進去後,說是把裡面的機關(guān)改了一下,一般人大概要三個月才能闖的進去。如果三個月後少主還是沒有出來,就讓我們進去找少主,然後讓少主讓出玉家家主的位置?!贝箝L老說道,對於那個來歷神秘的王后的話,他一直深信不疑的。玉玲瓏也不知道自己要說什麼好,她看著白茫茫的雪山,瞬間就無語了。本來就更麻煩了,她的母親攙和一下,把事情變得更可怕,母后真的不是來黑她的?
“不過,也不要現(xiàn)在進去吧。”修宇看著天塹一般的雪山,實在搞不明白,玉家的人是要考驗他們的子孫,還是要殺了他們的子孫,作爲(wèi)同是玉家的一員,修宇是多麼慶幸自己沒有在本家長大,不然的話,肯定被折騰死了。
六長老點點頭,說:“現(xiàn)在這個時間那邊的大門也沒有辦法打開,我們也要等到開春才行過去?!?
玉玲瓏仰頭,仁雪花落到她的臉上,她的手攥著拳頭,一直隱忍著不發(fā)。如果不是因爲(wèi)擔(dān)心引發(fā)雪崩,她早就打人了。根本就不需要這麼早來這裡,這些人爲(wèi)什麼要把她帶到這裡吹了半天冷風(fēng)不說,還要提前告訴她這麼多事。心裡想著這些事,這些天她不得憋死。
“既然不需要現(xiàn)在就進去,你們把我的包袱帶來幹什麼?”玉玲瓏抱著包袱,訕訕地問,她在控制著自己的面部表情,這樣纔不會顯得那麼猙獰。她起一個大早,就是爲(wèi)了來爬雪山的嗎?
被雪壓的太久的松樹,終於承受不住雪的重量,吱呀一聲,從半中腰斷了,在雪地上滾了兩圈,就被埋在雪裡。雪下得很大,沒一會兒就只能看到不遠(yuǎn)處一個隆起來的雪堆。
見識過玉玲瓏起牀氣是多麼可怕的修宇,深刻的明白玉玲瓏現(xiàn)在的心情是多麼可怕。
“這裡面有你的藥,還有修宇小子說的你喜歡的衣服,還有一些零食?!迸⒆泳瓦@麼些樂趣了,就算玉玲瓏是玉家少主,也不能被剝奪了這一份樂趣,修宇當(dāng)時被問起玉玲瓏都喜歡什麼的時候,就隨口這麼一說,結(jié)果沒想到這兩個老人倒是記住了。這麼一來,玉玲瓏自己倒是不好意思了,又是尷尬又是後悔的,發(fā)脾氣似乎發(fā)錯了。老人就是這樣,雖然嚴(yán)厲又古板,但是私底下對小輩的還是很疼愛的。和玉玲瓏在一起的時間不算短,大長老和六長老也願意把玉玲瓏當(dāng)自己孫女寵著,只是當(dāng)她有了那一重身份的時候,雙方都變得拘束了。
玉玲瓏還在那邊撓著腦袋不知道怎麼開口,六長老十分善解人意得說話了,他拉著大長老,笑著說:“人老了,都是這樣喜歡瞎操心,這裡確實挺冷的,我們倆老人家在這裡對身體不好,還是先回到草廬裡去吧,少主身上的蠱我們還得想辦法壓制一段時間?!?
“嗯。”說到玉玲瓏身上的蠱,大長老眉頭就皺了起來。玉玲瓏推著修宇,讓修宇走在前面,她從大長老身邊走過的時候,小聲說:“謝謝你了大長老,剛剛,對不起啊?!闭f完,她就向前蹦了幾步,追上修宇。修宇好整以暇的看著她,笑話道:“你還會不好意思,真是少見?!?
“要你管!”玉玲瓏嘟著嘴,她最不喜歡的就是修宇這樣的人了,你看見了就不能當(dāng)做不知道嗎,非要點破對你有什麼好處呢。修宇微微笑了,沒有說話。這是如果換成無憂他一定會說:“好不容易找到一個笑話你的機會,就那麼隨隨便便放棄了,豈不是天理不容。”
大長老微微愣了愣。
玉玲瓏身體裡的蠱蟲雖然一直沒有甦醒,但是還是會有一定的活動,它每動一次,玉玲瓏就會痛的死去活來,甚至?xí)炦^去,好幾天之後才能醒的過來。玉玲瓏是那種怕麻煩別人,又愛逞強的性子,所以就算痛的要死不活都不會讓人知道。一開始修宇沒有意識到事情的嚴(yán)重性,並沒有太在意,但是在趕路的時候,玉玲瓏在約定的時間一直沒有出現(xiàn),他迫不得已闖到她房間裡,看到她暈倒在地板上,房間裡被搞得亂七八糟,而她身上到處都是撞傷的一條條傷口,修宇才知道事情很麻煩,以至於後來他幾乎寸步不移得跟著玉玲瓏,生怕她又出事了。
那次修宇把玉玲瓏抱到醫(yī)館,老大夫說他再晚送來一會兒,玉玲瓏就香消玉損了,把修宇的小魂直接嚇飛。玉玲瓏要是香消玉損,那麼神木和無憂一定會讓他陪葬的。
對給玉玲瓏下蠱的人,修宇真是恨到了極致。
來到昔日玉玲瓏住的小草廬之後,兩位長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按照神木給的藥方開始配藥,有兩味藥草不太好找,修宇也不得不在雪地裡蹦躂,藥草沒怎麼找到,但是找到不少雪兔子,讓玉玲瓏口腹之慾得到極大的滿足。藥配好之後,玉玲瓏喝了下去,當(dāng)場沒有把草廬掀翻了過去。修宇想起來神木
說過,這個藥吃下去反應(yīng)會比較大,但是沒有想到竟然大成了這個樣子,玉玲瓏喝下去感覺自己的內(nèi)臟一直在翻滾,肚子都被人破開了,疼的眼睛通紅的發(fā)了魔。
瘋掉了玉玲瓏功力搞得駭人,力氣也大的嚇人,他們?nèi)齻€人用了盡了全力,幾乎連命都豁了出去纔將玉玲瓏制服。
玉玲瓏發(fā)瘋的樣子,就像是服用一些讓人上癮的藥,被斷藥了的反應(yīng)一樣,可怕到修宇這輩子都不願意再遇到一次。
玉玲瓏被制服之後,整個人就虛弱的不得了,十幾年的功力在一招之內(nèi)散盡,然後開始昏睡,一睡就是一個月。修宇被折騰的厲害,六長老和大長老也不忍心他每天提心吊膽的,於是就讓修宇先回去,把中周朝堂肅清,等到玉玲瓏從蒼璧山出去的時候,就該是中周的王了,他們必須把她前進路上可以剷除的障礙全部剷除。
玉玲瓏對此一概不知,她醒了之後,修宇只能偶爾來看看她,而她爲(wèi)了闖關(guān),幾乎沒日沒夜的都在修煉恢復(fù)功力。
新年前的最後一天,修宇養(yǎng)傷也養(yǎng)的差不多了,又來了蒼璧山,玉玲瓏?yán)麃淼揭蛔叻迳?,放眼望下去,幾乎半個中周都在眼底。
“修宇哥哥,你急巴巴的跑到山上來,不是告訴我就是爲(wèi)了給我送吃的吧?!庇窳岘嚭托抻铋f談了一陣,開始進入正題,“說吧,這次又是什麼事。”
“我想有些事情還是告訴你的好?!毙抻钣行┸P躇,他在路上想了很久,已經(jīng)想好了應(yīng)該用什麼樣的語氣,什麼樣的表情來告訴玉玲瓏這件事了,但是最後站在玉玲瓏面前的時候,看著玉玲瓏的眼睛的時候,又不知道應(yīng)該說什麼了。
“如果說不出口的話,就先不要說,嗯,如果是關(guān)於琳瑯公主的事呢,也許我還可以給你出出主意,不過你這麼欲言又止的額,我可不知道應(yīng)該怎麼做哦,在琳瑯公主面前,你不會也是這麼說話都支支吾吾的吧。”玉玲瓏取笑著修宇,關(guān)於修宇和琳瑯公主的事,玉玲瓏已經(jīng)在多次旁敲側(cè)擊之下問的差不多了,但是又有點莫可奈何,礙於這兩個人的身份,事情還有點難辦。
玉玲瓏一直在蒼璧山上,紅閣和朱閣的消息並沒有辦法直接傳到這裡來,所以外界發(fā)生了什麼,她只能通過修宇的敘述得知,不過修宇爲(wèi)了讓她安心,平時只是報喜不報憂,說的都是沒什麼重要性的瑣碎事。
被玉玲瓏挪揄他已經(jīng)習(xí)慣,白了玉玲瓏一眼之後,他吸了一口蒼璧山的冷口氣,看著遠(yuǎn)處廣闊的天地,感覺自己的心胸都寬廣了。
這裡應(yīng)該是一個說話的好地方。
“我可以告訴你,不過你要有心裡準(zhǔn)備,咱們現(xiàn)在在雪山上,一不留神就會雪崩,所以爲(wèi)了我們的生命安全,記得千萬不要隨便生氣知不知道?”修宇按著玉玲瓏肩膀,向玉玲瓏徵求意見。玉玲瓏被修宇的正經(jīng)樣子給逗樂了,又不好意義違他的意,只好重重的點點頭,說:“我保證不會隨便生氣,還有,你看我像是會隨便生氣的人嗎?”她笑顏如花的說。修宇還真不敢回答她的問題,玉玲瓏是不會隨便生氣,但是一旦生氣絕對是把人扒了幾層皮。
“你聽我說。”
“嗯?!?
“不能生氣,記著你說的啊?!毙抻钸€是不放心,又說了一遍。
“我說蘇哥哥,你要說就說,這麼婆婆媽媽的完全不像一個爺們。”玉玲瓏有點不耐煩了。
“好吧,我現(xiàn)在告訴你?!毙抻畋挥窳岘囌f的緊張感都沒有了,也就豁出了說了,“無憂是西蘭世子?!?
修宇看著玉玲瓏的眼睛,但是出乎他意料的是,玉玲瓏眼裡平靜的和沒有風(fēng)的湖面一樣,什麼波瀾都沒有。
“前一段時間花鈴過來了,她其實是無憂的妹妹,西蘭的凌華公主,本來她應(yīng)該和神木去南衛(wèi)的,但是神木嫌她麻煩不願意帶她去,她就回來了,在中周的時候,她應(yīng)該發(fā)現(xiàn)了你的身份,我最近有點忙,所以忽略了她,發(fā)現(xiàn)的時候,她已經(jīng)回西蘭了?!?
“哦。”玉玲瓏應(yīng)了一聲,聲音和眼神一樣,都是平靜的過分的,這下子都不是湖水了,變成了死水。玉玲瓏的反應(yīng)在修宇眼裡看來真是越來越不正常了,他想過玉玲瓏知道這件事後所有的可能反應(yīng),但是這一種他還真是忽略了,所以也不知道怎麼面對,就只好繼續(xù)說下去。
“新年的時候,無憂登基,成爲(wèi)西蘭的國君,詔書已經(jīng)昭告天下了,除了要用護國長公主之禮迎回凌華公主,也昭告天下他要以西蘭王后之位迎娶中周長平公主,長孫傾華。今生非卿不娶?!毙抻畹脑捯馑家呀?jīng)說得十分明瞭了??聪蛴窳岘嚨臅r候,這孩子像聽別人的故事,還饒有興趣的點點頭。
“我說,你還記不記得,這個長孫傾華,長平公主其實就是你自己呢?!毙抻罱K於意識到哪裡不對了,玉玲瓏不是像在聽別人的故事,她壓根就沒有意識到自己就是故事的女主角。
“對啊?!庇窳岘嚻届o的眼神突然就變了,好像是誰往湖水裡丟了一塊石頭,濺起了水花,還有層層漣漪,一圈一圈,很長時間都不能平靜下來,不僅如此玉玲瓏的世界裡,猛然的就起來狂風(fēng)暴雨,再仔細(xì)看的時候,玉玲瓏眼裡就是一片驚濤駭浪,醞釀著黑色的風(fēng)暴了。整個過程在眨眼睛完成,看的修宇心驚膽戰(zhàn),女孩子的心,海底的針。
“你沒事吧?!毙抻钤谟窳岘嚸媲皵[擺手,現(xiàn)在的修宇有點像驚弓之鳥,玉玲瓏一點小動作肯能都會把他嚇?biāo)?。以前聽神木說過,玉玲瓏生氣的時候是十分平靜的,越是平靜就是越生氣,後果也十分的嚴(yán)重,那時候的玉玲瓏,誰都不能惹,有多遠(yuǎn)就離她多遠(yuǎn)纔是唯一的,也是正確的選擇。修宇把眼前情況對比了一下,玉玲瓏現(xiàn)在怒氣外溢,一點都不平靜,說明現(xiàn)在還是安全的是嗎?
修宇這個想法剛剛完成,玉玲瓏眼裡的風(fēng)暴就停息了,再次變成一灘死水。
修宇想抽自己。
“無憂說的是迎娶中周的長平公主長孫傾華是吧,但是這個世間哪裡還有長孫傾華?!庇窳岘囆χf,聲音不大,最後都被風(fēng)吹散了。修宇覺得玉玲瓏的笑聲一點都不正常,空靈而蒼涼,就像是是穿過了多個空洞的風(fēng)聲。
她張開手,接住幾片從遠(yuǎn)山上吹過來的雪片,在掌心一點一點的融化。
“在聯(lián)姻的時候,長孫傾華就已經(jīng)消失了……”她說,說著又覺得不對,馬上搖頭,“不對,是已經(jīng)死了,摔下山崖,粉身碎骨。”玉玲瓏?yán)w長的手指猛地握緊,似乎要抓住什麼,又猛地鬆開,放開了什麼。
“我是玉玲瓏不是嗎?”玉玲瓏歪過頭,潔白如蓮的雙臉,夾雜著冰涼的笑意。
修宇不知道怎麼反應(yīng)。
無憂要是聽到玉玲瓏這麼說,他會怎麼想。
玉玲瓏拍拍修宇的肩膀,臉上又是那樣的痞痞的微笑,她說:“你說,我遇到玉面狐貍這麼和他說,他放過我的可能性是多少?”
修宇現(xiàn)在腦子不夠用。以前神木說玉玲瓏不僅心思玲瓏,還是八面玲瓏,甚至擅長變臉,讓人完全摸不清她的真實想法,當(dāng)玉玲瓏將這個屬性發(fā)揮的時候,就是表示有人要倒黴了。修宇現(xiàn)在跟不上玉玲瓏變臉的速度,所以他現(xiàn)今只能呆愣。
“以玉面狐貍的性子,但是應(yīng)該沒有可能的,所以我要想個辦法。”玉玲瓏不再看著修宇,而是自己轉(zhuǎn)了個身,一手託著自己的下巴,像是沉思什麼。修宇還是沒有說話,玉玲瓏到底想什麼,他什麼都想不通。
風(fēng)在各個山巒呼嘯,捲起無數(shù)雪花在飛揚,玉玲瓏的影子隱在白雪之中,玄幻而飄渺。
“你沒事吧?!毙抻罡^去,他不想說話,但是這個時候要是還不說話,就要憋死他了或者看著玉玲瓏一直變臉了。玉玲瓏有點精神恍惚,這時候她纔有正常的反應(yīng)。
身體有點不對勁。
玉玲瓏揉了揉自己的額頭,想了半天,說:“消息太突然,一下子我不知道要怎麼回答你,你讓我靜一靜。”玉玲瓏說,情緒幾經(jīng)波折之後,她已經(jīng)冷靜下來。沒有被欺騙的憤怒,也沒有被發(fā)現(xiàn)的鬱悶,更沒有想象中的失望,只是心裡空空的,很迷茫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麼做。修宇嘆了一口氣,說道:“我還是陪著你吧,你現(xiàn)在這個樣子,我實在是不太放心?!庇窳岘囌5臅r候踩在雪山是沒有腳印的,但是現(xiàn)在卻是深一腳淺一腳,有時候看著都要倒下去一樣。
修宇後知後覺的知道,玉玲瓏不是因爲(wèi)無憂這件事變成了這樣,而是不巧的是,蠱被人牽引著提前發(fā)作了。
如果修宇知道,玉玲瓏在很早之前就已經(jīng)知道無憂的身份了,不知道修宇要怎麼想。
“其實我想不到我自己要怎麼做,還有,我現(xiàn)在一點都不想嫁人?!庇窳岘囎匝宰哉Z,話才說完呢,就整個人倒在雪裡,紅色的衣裳在雪裡猶如一灘血一樣,猩
紅而妖豔。她黑色的長髮在飛舞,華麗如綢。
西蘭。
梅花開的到處都是,空氣中除了寒冬的氣息,還藏著白梅的香味。
凌華被無憂的詔書給嚇到了,用了她畢生最快的速度一路從中周趕到西蘭,躲過無數(shù)追捕和暗殺,到達(dá)西蘭的時候,就暈倒在無憂在王都的別院前面??词貏e院的童子早上起來打掃門前積雪的時候,看到一個人影,走進了一看,不好,是公主。那小童子嚇了一跳,探了一下凌華的鼻息,還好,是活著的。
凌華身體沒什麼事,就是太累了,一路上她用輕功和馬匹交替著趕路,也不曉得跑死了多少匹馬。
無憂還在宮中,馬上就要舉行登基大典,有很多事要忙,他被司儀拉著,一時走不開。慕容過來通知無憂的時候,無憂還在提司儀嘮叨著,注意登基有關(guān)事項。見慕容來了,無憂正好早就不耐煩了,轉(zhuǎn)身就要走人。司儀是一個盡職的,本身司儀就算是神職人員,在西蘭王室很受尊重,總是說自己是是奉上天的,也難免有些驕傲,所以無憂準(zhǔn)備走的時候,他自然是不高興的,就說了兩句。無憂冷笑,語氣十分不客氣地說:“你今天所擁有的一切別忘記是誰給你的,但是不管是誰給你的,本宮都有辦法收回來,所以記住了,不要惹本宮不高興。西蘭未來的國君只有本宮一個人,而司儀……”無憂又看了司儀一眼,“只要我樂意,明天這裡可以有成百上千的司儀?!?
司儀從來沒有守這樣的冷遇,本來還想說什麼,可是碰到無憂冷冰冰的眼神,就什麼都說不出來,只能誠惶誠恐的跪在地上說:“世子恕罪?!?
這就是權(quán)力,在至高的位置上,就算你指鹿?fàn)?wèi)馬,把黑的說成白的都沒事,別說只是給一個司儀臉色看了。
慕容跟著無憂身後,感覺自家主子越來越有君王的威嚴(yán)了。
“什麼事?”無憂知道慕容不會隨便進宮找他,顯然是遇到什麼大事了。
“世子,公主回來了,正在城西別院裡休息?!蹦饺菡f。
無憂本來還在冷笑的臉,這會兒算是緩解了不少:“她還挺有本事的,竟然能在規(guī)定時間內(nèi)回來。”如果她回不來,那麼慕容或者慕藝就要代替著凌華上了,等凌華回來的時候,後悔的找誰哭去都沒有用了。慕容有些訕訕的,雖然現(xiàn)在無憂沒有生氣了,但是說話冷嘲熱諷的也讓人不太舒服啊。這次凌華公主也不知道做了什麼讓世子這麼生氣,竟然對凌華公主也這麼狠了?!肮鲬?yīng)該是收到消息就立即往回趕了,不然是沒有辦法這麼短的時間趕回來的。”“她趕不會來以後也就不用回來了?!睙o憂惱怒的說,“她還長本事了,自己中毒了都不告訴我,是想死了讓我給她收屍嗎?!?
無憂一開始並不知道情況是那麼嚴(yán)重,在抓到那些在王宮作亂的人之後,才知道凌華中毒了,凌華自己也知道,但是毒沒有辦法解掉,索性她連無憂都瞞著。無憂知道這件事氣的發(fā)抖,長大了,翅膀硬了,都敢不說實話了啊。
慕容這個是不敢和無憂說話,也不敢替凌華說好話,不然以現(xiàn)在無憂正在氣頭上的的脾氣,到時候連著她都會一起倒黴。
“對了,她現(xiàn)在怎麼樣?”發(fā)了一通氣之後,無憂才關(guān)心起這個好多天沒有見到的妹妹。他的人生以前只有動怒,沒有生氣,讓他動怒的人全部掛了。後來遇到玉玲瓏他幾乎天天生氣,也就生氣生的習(xí)慣了,現(xiàn)在好了,又多了一個凌華敢惹他發(fā)脾氣了,這一個個女孩子都不得了了啊。
慕容等了半天終於等到無憂再次開口,也終於找到機會給凌華說話了:“公主是早上到別院的,掃地的童子發(fā)現(xiàn)她的時候,她昏倒在門前的雪山?!蹦饺莨室獠粚⒘枞A的情況全部說明,也故意的不說凌華是多麼多麼的慘,她必須要等無憂再次問的時候,才能理所當(dāng)然的將情況好好誇大一番。
“暈倒了,她怎麼樣了。”不知不覺的無憂行動加快了,慕容跟在他後面都有些吃力。
兩個人牽了兩匹馬,翻身就上馬。雖然王宮裡是不讓騎馬的,但是無憂就是騎馬了,也沒有人敢管他。一路上都是讓路的宮女侍衛(wèi),出宮門的時候,有幾個守宮門的侍衛(wèi)遠(yuǎn)遠(yuǎn)地就看到無憂的馬,惶恐的打開了城門,跪在一邊。
“公子連日趕路,一直沒有得到休息,所以十分的憔悴。”慕容想了想,決定還是就說這麼多吧。這樣才讓人有更多的想象空間。
不得不說,慕容玩的這個手段是十分高明的,至少無憂就上當(dāng)了。
凌華一直住在王宮裡,沒怎麼受過苦,就算是練武的時候,也是前後左右到處都是侍衛(wèi)圍著,不讓她受一點傷的,如今他這麼苛求於她,她身上還帶著毒,也確實……
說到毒這個,無憂又開始怪神木了。凌華既然見到了神木,一定讓神木想辦法解毒了,但是神木什麼都麼有告訴他,也是長了膽子了,要是凌華出了什麼事,他也要找神木算賬。
“十分憔悴?!边@是什麼的形容?
“嗯,大夫說公主是累倒在門前的?!蹦饺菡f,她再次看無憂的表情的時候,無憂已經(jīng)不是生氣了,而是擔(dān)心。
“公子也不要太擔(dān)心,大夫說只要公主睡足了,明天還是能參加公子你的登基大典的?!蹦饺莨首鬏p輕的說,但是她越是故做情人無憂越是不信,不僅不信,還深深地看著慕容,然後虛無縹緲地說:“最近說話長本事了啊,慕容。”
慕容這下真的什麼都不敢說了。
無憂回去的時候,凌華還在睡覺。沒有慕容說的是多麼憔悴,不僅如此,臉色還十分紅潤。
無憂看著慕容,慕容心虛的低下頭,看都不敢看無憂。
“她怎麼樣?”無憂問一直守在旁邊的大夫。
大夫見是未來的西蘭國君,一時緊張,都不知道說什麼好了,正要下跪的時候,又聽無憂說,“先別管那些虛禮,我妹妹怎麼樣?”
別院裡的大夫回家過年去了,這是慕容臨時找來的一個醫(yī)術(shù)好的老大夫,本來他也在家準(zhǔn)備過年的,但是聽到慕容說病人病的快死了,才慌慌張張的帶著醫(yī)藥箱來到這裡,老大夫是個有醫(yī)德的大夫,平時口碑也是不錯的。
“回稟世子,公主沒事,就是連日沒睡好,又因爲(wèi)本開高度緊張的精神突然鬆懈了,所以就昏迷了,睡一會就沒事了。”老大夫的反應(yīng)能力很快,聽到無憂說妹妹,立即就知道自己治療的是一個公主,他也很聰明,沒有說廢話,直接說了凌華的情況,這樣很深得無憂的心。
無憂沒好氣的拍了牀上抱著被子還在流口水的凌華一下,說:“你倒是一個厲害的?!卑阉麚?dān)心的要死,真是。
凌華翻了一個身子繼續(xù)睡。
“她之前中毒了,現(xiàn)在……”無憂嘆了一口氣,又開始和大夫說話。大夫搖搖頭,這個搖頭的動作在無憂看來,簡直是要了他的命。
“她……”心裡就算是安慰自己多少次,但是還是不願意接受。
“公主之前中了毒,但是已經(jīng)經(jīng)過治療,現(xiàn)在沒事了?!崩洗蠓蛎嗣E子說道,“那個大夫一定是個神醫(yī),我老頭子敢保證,現(xiàn)在公主身上只是有點虛弱,好好調(diào)理一下就會恢復(fù)如初的?!崩洗蠓蛘f起神醫(yī)來,兩眼都在放光。
無憂沒想神醫(yī)不神醫(yī)的,只是一個心一會上一會下的,有點接受不了而已。一直擔(dān)心著凌華,現(xiàn)在知道他沒事了,他也放心了。神木的醫(yī)術(shù)還是可靠的,不管在哪裡帶著神木簡直是多出了好幾條命。
“我知道了,謝謝。”無憂因爲(wèi)高興,都忘記在人前自稱本宮了。慕容送老大夫出去,再進來的時候,見到無憂表情不太自然。
而躺在牀上睡覺的凌華,則是給人一種僵硬的感覺。無憂端著一杯茶,好整以暇地看著凌華,什麼都不說,一口一口的喝茶,喝完了,再自己添一點水。屋子裡的婢女一個個看著無憂都不敢動。無憂臉上陰晴不辨,看不出他現(xiàn)在是什麼心態(tài)。
凌華早就醒了,在無憂來之前就已經(jīng)醒了。但是她沒有想好要怎麼面對無憂,所以一直背對著無憂,不敢睜眼,更不敢亂動一下,生怕無憂知道她醒了,然後跟她算總賬。她不告訴無憂她中毒了,其實是爲(wèi)了無憂好,不想讓他擔(dān)心,後來遇到神木之後,神木給了她幾服藥就治好她了,她覺得這就沒有必要再說,就當(dāng)這件事沒發(fā)生好了。
誰知道還是被發(fā)現(xiàn)了,以無憂的心性,凌華知道無憂肯定會罵她一頓。現(xiàn)在無憂倒是沒有罵她,可是這麼一動不動又不說話真是讓她更不安了,就這麼不安著,糾結(jié)著,凌華再次睡著了。
“世子……”好一會兒之後,慕容才喊無憂,“怎麼了?”
“她竟然裝睡裝睡又睡著了?!睙o憂站起來看著睡得香甜的凌華,瞬間無語了。
慕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