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芪新弄來的越野車掛著軍事牌照,車子顯然是經過改裝的,儀表盤上多了不少東西。
衛川剛要問哪兒弄來的車,車內的通訊儀器裡就傳出了聲音,是秦鷲:“收到請回答,收到請回答。”
“收到,我是黃芪。”
“出什麼事了?”
“半路遇到了黑市的人,解決掉了。”黃芪一句帶過。
“黑市的人?”或許是因爲距離拉近了,也或許是因爲有技術人員陸拾憶在的緣故,車載通訊儀中傳出的聲音相當清晰,秦鷲微微揚起的尾音也能清晰的捕捉到。
黑市的人在這個時候對衛川和黃芪動手,是爲了阻止他們和秦鷲等人匯合,還是之前未完成任務的後續?
地上人中出了叛徒,珍貴的技術人員陸拾憶受到襲擊,衛川和黃芪後在前往邊防的路上被伏擊。
是巧合?
軍隊中還有沒拔除的黑市奸細,衛川不認爲這是巧合。
“開出市區我就發現他們跟在後面了。”衛川說。
黃芪補充:“在你走後,黑市的人還到我家拜訪了一次。”
黃芪話音剛落,車載儀器中就傳出了陸拾憶的聲音:“次數太多了,這不符合黑市的一貫作風。”
“‘事不過三’,黑市對待任務的態度一直如此,因爲超過三次的話,他們就賺不到錢了。”
“在D區暗殺衛川是第一次,阿九在你家遇到的是第二次,然後你剛剛說的是第三次。”
陸拾憶看了眼身邊的秦鷲:“阿九知道衛川的事後就在和他的逃亡有關的人身邊安排了眼線,這些天沒有人和黑市進行再次交易,衛川的任務應該已經取消了。”
黃芪:“好有道理,第三次他們派了個修車工來,可不是經費不夠了麼。”
在司令部對著電腦嚴肅認真分析著的陸拾憶和秦鷲:“……”
在陸拾憶和秦鷲身後聽著的林崢:“……”
衛川:“……正經點。”
黃芪:“我哪裡不正經了,我是在從側面論證拾憶話的正確性啊。”
“其實可以換個算法。”黃芪一本正經的說,“雖然黑市接的生意不三不四,但作爲生意人,他們的信譽是相當高的,出什麼樣的價錢給什麼樣的服務,絕對不打折扣。”
“如果說想要殺衛川的人付的價錢夠黑市出動三次殺手,那麼我認爲這三次機會還沒用完。在D區的第一次是完完全全針對衛川行動,在我家的第二次是被阿九引來的,黑市派出的力量中有針對軍部高官秦鷲成份,衛川的第二次機會沒有完全用乾淨。至於第三次——”
“他們在我第二天要開的車上動手腳,完全不關衛川的事。”
衛川猜測:“或許那只是個前奏?剛剛的人不是說黑市認爲暗殺我的任務失敗的原因在你身上麼?”
“如果是爲了對付你,沒有必要在我身上做手腳,那兩天我一直在外面陪朋友,你一個人呆在家裡的時候很多,他們隨時可以對你下手,在朋友身邊,我很難及時給你援助,我不可能在他們面前用異能。”
“再說我的幫助治標不治本,就算我能轉移走他們所有人的異能,他們還是可以一刀子捅死你。”
黃芪一邊說一邊琢磨著:“車子被做了手腳,我的異能不能保證我不受傷。現在又是一水的金系異能者……莫非這兩次我纔是黑市真正的目標,而你纔是添頭?”黃轉頭問衛川。
衛川:“說得通。”
黃芪想也沒想就問:“爲什麼?”
沒人能回答。
衛川換了個方向:“黑市最近的兩次攻擊針對的是你,第二次時黑市也在秦教官哪兒試了試水,地面上陸拾憶研究員被攻擊——先不管地面上的事有沒有黑市的參與——你們三個人的關係很好。”
說到這裡衛川向黃芪投去詢問的眼神,女人點了點頭,他們關係確實非常好,她已經知道衛川要說什麼了。
“會是因爲你們某個共同的特點,或者共同做的某件事而一起被針對了嗎?”
幾秒的沉默後,秦鷲笑了聲:“我不覺得我們一起做的事會成爲被黑市攻擊的理由。”
不是這樣的,說著上面的話的男人心裡冒出這樣的聲音。
秦鷲這麼說了,衛川自然不會追問什麼,通訊儀器的兩頭都再次沉默下來。
黃芪思考了下,把秦鷲沒說出的話說了出來:“事情本身不存在被攻擊的地方,但做事情的人就不一定了。”
“現在的假設是我,阿九,拾憶的事都有黑市參與,”她又問:“林崢呢,他那邊怎麼樣?”
秦鷲和陸拾憶動作統一地轉頭往後看。
一直安靜的聽著的男人開口:“地上和黑市有接觸。”
原本以爲的第三方轉述變成了直接對話,衛川略有些吃驚,陌生男聲響起的時候,他鬼使神差的側頭看了眼黃芪。
灰頭土臉的女人表情平靜,似乎一早就料到當事人就在通訊儀旁。
林崢直言不諱:“都是走私交易,以物易物,我們用晶核換一些生活必需品。”
和喪屍生活在同一片天地中,地上人需要的反而不是武器,也許是因爲隨時可能遭遇喪屍的壓力,地上人突變爲異能者的概率極高,即使是普通人,也擁有可觀的戰鬥力。
“除此之外,我們沒有交流。”林崢頓了下補充了句,“至少我知道的沒有。”
領導者不是全知全能的,黃芪表示理解。
“雖然蜀脂很討厭地下,但以她的脾氣,絕對不會和地下人勾結在一起。那麼問題就出在她帶出的人身上,陪拾憶出去的三個人在地上是什麼角色?”
林崢回答:“很有地位。”
黃芪:“那麼蜀脂就是相當有地位咯。”
她的話一出,秦鷲和陸拾憶的表情都微妙起來。
看不到他們表情的黃芪繼續說下去:“地上人中,是敵視地下的多,還是親近地下的多?”
林崢回答:“模棱兩可的最多。”
因爲是他在說話,秦鷲把靠近話筒的位置讓了出來,林崢指尖輕輕摩挲著話筒上的海綿套,心裡油然而生一股感慨,多年不見,隔著冰冷的儀器看不見表情,僅憑著電波的聯繫,他依然有絕對的自信能知道那個姑娘是怎麼想的。
他繼續說:“非常容易被煽動。”
開口要說什麼的黃芪一下子沒能發出聲音。
沉默是默認,即使多年不見,故人依然是故人,那麼熟悉她,準確無比的抓住了她的思路——僅僅只因爲一句話,這是秦鷲和陸拾憶也做不到的。
黃芪沒有說話,林崢繼續下去,男人的聲音在不明顯的電流聲中彷彿帶上了磁性:“激進派的聲音永遠是最強的,因爲七十年前的事情,親近地下派底氣不足,中間派心底埋著怨憤,敵對的聲音響一些,地上對地下的總體態度一定是敵視。”
“和地下黑市的交易在地上不是秘密,但因爲黑市地下人的身份,這交易在地上也是相當敏感的一件事,進行交易的都是小……”林崢換了個稱呼,“蜀脂的親信。”
黃芪深吸一口氣接過話頭:“下面的人推波助瀾,就算蜀脂本人意願就變得無關緊要,她會被當做敵對地下的至高典型樹立起來——她對地下的態度本就是對抗的,這件事做起來非常容易。”
黃芪問:“那麼你的態度呢?”
林崢回答:“我的態度沒有變過。”
男人語氣平淡,不知怎麼卻讓聽見的人感到了某種肅穆的使命感。
黃芪一瞬失了神。
回過神來她胡亂應付了兩句切斷通訊。
衛川看了她兩眼,過了會兒纔開口問:“如果我們的假設都是正確的,黑市爲什麼要挑撥地上地下的關係?”
“混亂的局面會給他們更多的商機。”黃芪簡單回答了句,她不認爲商人出身的衛川想不到。
“黑市有足夠的能力吃下所有生意?”
“這我哪知道,如果黑市的消化能力完全暴露在陽光下,它就不該叫黑市了。”黃芪長長呼出口氣,往椅背上一靠,“具體的事情等到地面上找到監控器之後在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