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84年5月29日。
我果然一口氣睡了將近一天。這段時間把我搞得有些混亂,我姐姐爲了照顧我生物鐘也有些不太適應。畢竟後面的一段時間要持續和血族接觸,就應該適應血族的生活習慣。這些瘋子越到晚上越興奮,白天看似萎靡不振其實精力和體力也要遠遠超越普通的人類。
人類和血族做生意,有些時候稀裡糊塗的就被他們耍了。很多時候並非精神上的弱勢,而是體力根本不是那些怪物的對手。
我大致看了一下時間。我睡下的時候已經是五月二十八日的凌晨五時,那時候我姐姐剛剛起牀。而我醒過來的時候看了看日曆,已經是五月二十九日的中午十二點半了。
“你怎麼這麼能睡?”姐姐也被我折騰的沒太睡好。畢竟半夜三更和麗薩一起去跳舞感覺就像是跑完了拉力賽一般。回酒吧的時候也就沒太注意,搞出了一些比較大的聲響。
“累死了。”我剛剛從長久地睡眠中醒過來,卻沒有絲毫神清氣爽的感覺。身上倒是沒有了什麼疲憊感,但大腦還是昏昏沉沉的,像是被毛巾緊緊地裹著。“怎麼睡了一覺之後還是感覺這麼難受啊。”
“是緊張吧。”姐姐說道,“畢竟今天你要去血腥瑪麗的家中。”
“麗薩跟我在一起應該沒什麼問題。待會兒先去一趟貝露丹迪莊園,之後再去找血腥瑪麗。”我打了個哈欠,姐姐給我端來了一杯薄荷酒。我想都沒想一口氣喝了下去。
等那些淡綠色的**下肚了我才意識到這些東西是酒。
“呃……我去幫人調絃應該不能喝酒吧?”
“有什麼關係嘛。”姐姐滿不在乎,“酒精度控制在了百分之四一下,一杯而已。薄荷可以幫你提神。”
“對了姐姐,你幫我想個問題。”此時我心中迷茫的事情恐怕只能跟姐姐說,“有一件事情,我一直想不通,但又不好直接問麗薩。”
“說吧。不過我覺得我能解答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嗯。就是血腥瑪麗爲什麼讓我去幫忙調絃。調絃是一般吉他手都掌握的技能,血族當中人才濟濟,不可能連一個會調絃的都找不出來。”
姐姐沉思了一會兒:“大概所謂調絃這件事情當中別有深意吧。感覺不太像是想讓你從字面意思去理解,調絃這件事情本身我也想不出還有什麼特殊的含義。”
“你知道我最擔心的什麼嗎?”我躊躇了一下,“調絃這個事情本身只是一個誘因,可能會通過調絃引發其他的事情。”
“這可就不是我們能夠想出來的了。”姐姐搖搖頭,“用我們的思維去衡量血族,太難了。但是,衝著麗薩的面子血腥瑪麗應該不會害你。”
“大概……吧。”我仰面倒在了牀上,“但願如此。”
“那個血腥瑪麗,其實是個很美麗的女子吧?”姐姐突然說道。
“你們女人怎麼就對這種東西感興趣?”
我嘟囔了一句,“她可是威風啊,瞟一眼就能把那些血族嚇個半死。據說爲了保持她的美貌她殺了好幾百個處女喝她們的血。說實話當時要不是麗薩在我身邊我真能被嚇死。”
“哦,麗薩果然不害怕啊……”姐姐說,“真不愧是被血族選中的貴族。據說麗薩被賜予了一定的血族的力量?”
“沒見她用過,大概是防護類的吧。什麼快速癒合啦,絕對領域啦,什麼的……”
“嗯。”姐姐說,“小月,回答我一個問題。如果血族說要賜予你他們的力量。你要不要?”
“這個……姐姐,你討厭血族嗎?”我猶豫不決。
“我很討厭。”姐姐說,“吸食別人的血液增強自己力量的生物,我最討厭了。”
“既然你討厭那我就不要。”
“真乖。”姐姐笑著拍了拍我的頭,“別太勉強。血族不好對付。貴族也不好對付。”
我發誓絕不會忘記姐姐對我的這份告誡。
但是令我十分慚愧的是,在大概兩個小時之後,血腥瑪麗邀請我和麗薩跟她一起在一個堪比仙境的莊園裡共進下午茶,我就把這些告誡忘得只剩下“她討厭血族”這一條了。當然這一條也是在立場極其動搖的情況下隱隱約約有個印象。當然,除了奢華到誇張的招待之外,還有一個原因就是血腥瑪麗給我的那份堪稱是扯淡的訂單。
“伯爵夫人……請問……用這麼低的價格……將世界四大樂器世家的樂器……全都賣給我……是不是……”我已經驚得說不連貫話了。這些價格大概只相當於我和我姐半年的生活費,但四大世家的樂器的實際貨源價格基本上能買下半個倫敦城。
“別見外,姜先生。”血腥瑪麗笑著說,“幫我把吉他的弦調好,這份賬單才能是你的。”
“這不很簡單麼……只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我熱血衝頭,已經完全把理智扔到千里之外了。
血腥瑪麗只是看著我,笑而不語。
“那麼二位,請跟我來。”
我和麗薩跟著她走在長廊之中。長廊的兩旁掛滿了克斯特伯家族歷代BOSS的畫像。他們都很俊美,但又都是臉色蒼白毫無生氣像是吊死鬼一般。
看著這些冷冰冰的畫像,我感覺呼吸稍微平穩了一些。
“喂喂,麗薩,爲什麼會發生這種事情?”我偷偷問麗薩,“她就給我這麼大的便宜賺?”
“我也猜不透。”麗薩說道,“走一步看一步吧。”
“嗯,的確,走一步看一步吧。”我也只能如是說。我們一起進入了一個不大的樂器室。
“這裡是我的樂器室。”血腥瑪麗說道,“我們克斯特伯家族還是比較支持音樂界的發展。其實你能夠接到那種訂單與大概三個世紀前我家族對於吉他製造業的保護有一定的關係。那時候西歐地區部分國家的藝人階層對於吉他製作行業的競爭是極爲激烈的,特別是在易北河流
域一帶。那個時候對於困窘之中的四大世家克斯特伯家族提供了一些資金等方面的援助。”
“他們很幸運。”
“也許是吧。”血腥瑪麗取下了一把吉他,“這些都是四大世家最爲精銳的樂器,其中有幾個家族本身就是血族家族。包括那個克斯特家族,他們也曾經取代某一個歷史悠久的貴族成爲四大世家之一。”
“原來傳統的四大世家並不是固定的。”我說,“會有替代?”
“嗯,誰強誰上。”血腥瑪麗微笑,“我們血族從來都是弱肉強食的。”
“哦。那麼,需要調絃的吉他呢?”
“在這裡。”血腥瑪麗將手中的吉他放下,從上衣口袋中掏出一把鑰匙,打開了一個櫃子。裡面有一個鑲鑽的真皮琴盒。血腥瑪麗小心翼翼地將琴盒拉了出來,打開。我看到裡面躺著一把形狀詭異的秦。那把琴的設計看上去像是琉特琴和巴洛克吉他的混血,但沒有副弦,只有六根鋼弦。琴頭處有一個近乎一百二十度的傾斜角,這對品絲製作工藝的要求很高,否則琴絃拉緊後會打品。
“就是它?”我問道。
“是的。”血腥瑪麗彈了一下G弦,緊接著她左側的一把吉他的E弦跟著一同震了起來。
“物理共振。”我說道,“當兩根線的音相同時,彈其中的一根,另一根也會跟著震起來。這兩把吉他的G弦和E弦是相同的音。”
“沒錯。”血腥瑪麗隨手掃了一下弦,剎那間數十把吉他跟著一起震了起來,“我的要求是,你用這個吉他調出來的六根弦必須不與這個房間中的任何一根弦相同,而且鬆緊程度不能超過這把吉他現有琴絃的極限。能辦到麼?”
“聽上去好難啊。”我笑了,“但我願意試一下。”
“好的。”血腥瑪麗輕輕鼓了鼓掌,然後推開門走了出去,“我給你半個小時的時間,半個小時之後,等你的好消息。”
“怎麼樣?”麗薩問,“你能辦到麼?聽上去似乎不容易。”
“嗯,的確挺難,但是我還是有辦法的。”我將吉他平放,大幅度調緊E弦,直到弦幾乎緊貼品絲,用手彈了一下。不遠處的一把吉他與其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事情看來沒那麼簡單啊……”我擦了擦頭上的汗,“麗薩,幫幫我的忙。把這裡所有的琴絃都彈一遍。我要記住這個房間內所有的音。然後根據這些音之間空缺的音來確定這把琴的範圍。”
“你……能記得住嗎?”
“全力以赴。”我嘆了口氣,“爲了訂單。”
“哦,好的。”麗薩笑了笑,“我習慣性的想成了爲了你姐。”
“沒那麼誇張。”我也只是笑了笑。
半個小時後。調絃結束了。我逐一彈奏吉他的五根弦,整個房間裡除了單一的琴絃聲,靜悄悄的。
“恭喜你完成了,姜先生。”血腥瑪麗鼓著掌走進來,“這是訂單。”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