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贗品?”麗薩一愣,隨後皺著眉頭,“你先給我解釋解釋這個儀器是幹什麼用的。”
“所有的非天然元素會被這個儀器指示出來。”秦風絕說,“簡單地說,石中劍並非天然元素鍛造而成,它很可能從頭到腳都是由人造元素製造而成的。說白了,這個東西是元素構架技術的產物。”他把這個儀器對準了我,儀器立刻就有了反應。“通常情況下,創造新元素的比較常見的方法主要就是元素架空技術。這是這個儀器的運作原理。小兄弟儘管沒有創造新的元素,但是同樣使用了元素架空技術。因此這個儀器照樣會有反應。但問題是……”他看了看這把劍,“爲什麼石中劍身上會有元素架空……就當時的技術而言根本不可能。”
“那麼這把仿製的石中劍究竟是什麼東西構成的?”我不禁問了一句。因爲我看到那柄石中劍的造型越來越詭異。看上去似乎就是一把普通的暗黑色騎士劍,但是給人一種空靈的感覺,似乎是空心的,但是就其表面的材質也給人一種捉摸不透的感覺。我突然間有種莫名其妙的衝動,想要將手伸向那個碎片。我有種古怪的預感,感覺自己的手似乎能直接從碎片中穿過去。這把劍的材質看上去像是這個世界不應該有的東西一樣。
“我我現在才知道爲什麼維利爾斯家族的人會被殺了。”麗薩臉上突然間有了一種恍然大悟的表情,“是爲了殺人滅口啊。看來維利爾斯家族做的一些研究也是不可告人的啊。”
“什麼研究?”秦風絕說,“之前我做過的一些調查,也只不過是聽說維利爾斯家族熱衷於材料學和建築工程的研究而已。”
“豈止是這樣。”麗薩搖搖頭,“或者我這麼說吧,你應該理解起來比較方便。你應該知道精通建築工程和材料學二者的人不可能對武器不感興趣吧。”
“你該不會說維利爾斯家族研究的這些東西實際上是在製造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吧……”
“不全對。”麗薩擺了擺手,“不是大規模的,是一對一單挑使用的。這也就是在傭兵貴族內部戰爭中維利爾斯家族單挑項目幾乎無敵的原因之一。我們其實都想知道他們家族究竟在運用什麼武器,但是因爲單挑項目的進行比較隱秘,所以我們看不到武器,自然也就無法知道他們究竟是使用了什麼恐怖的武器才能做到無敵的。”
我突然間想到了當初和帕帕拉茲特工一起調查、和達納短兵相接的時候遇到的那種武器了。我突然間感覺自己能在那種武器手下活過來是一種幸運。
“那麼……接下來,我們面對的,可能就是傳說中血腥瑪麗最強的……戰船了吧……”我心想戰船?除了剛纔沉掉的那艘船之外我們這裡還有能稱得上是戰船的東西麼?突然間我想到了血族辦事兒的邏輯,這才反應過來根據血族前面一段時間的作風估計那艘沉了的船就是麗薩口中的血族的戰船。
果不其然,我們周圍的海域又開始凝結起了鉛灰色,並且這種灰色像是水下的暗涌一般向著剛纔沉船的方向奔流而去。那些浮在海面上的沉船碎片像是被什麼東西咬住一般抖了幾下就沉到了水水底,之後一片一片的組合到那艘船的船體上。這艘船的船體在海面下漸漸成了形,並且很快呈現出一艘戰船纔有的模樣:絕大多數碎片被聚集在了穿透和左右船舷上,便於撞擊。船頭處的美人魚雕塑變成了骷髏的造型。這艘船似乎並不需要蒸汽機作動力,應該是直接被那些淺灰色的蟲子託在水面上。並且最驚悚的是我竟然再次聽到了那種令我心馳神往的聲音。我現在知道爲什麼我會對那種聲音特別嚮往而且特別似曾相識了。因爲我曾經聽過,並且親手演奏過。在我給血腥瑪麗調絃的那個房間裡。
“搞了半天,我們徹頭徹尾的被血族給耍了。”我扶著頭,感覺額頭髮燙。我突然覺得自己特別的傻,給那些血族跳線的時候心裡面還喜滋滋的,結果倒過頭來他們就用自己曾經做過的事情回過頭來解決我。我現在才明白自己從頭到尾被他們利用了。
那艘船徹底浮出海面之後,我們看到了一艘中世紀海盜戰船的全貌:工業時代科技的武器力量與中世紀哥特風格的驚悚完美的結合在了一起。看上去像是給羅馬教堂裝上了煙囪,但不得不說非常的協調,絲毫沒有違和之感。而麗薩皺著眉頭,看上去她應該是見過這個東西的。
“麗薩,你見過這個東西?”我問道。
“嗯,見過。很久之前見過。那個時候,我還是個將血族的眼睛當成黑暗中的燈泡的小女孩。”她苦笑道,“也就是因爲這個原因,我成爲了托勒密家族的繼承人,並且被狠狠的廢掉。廢完了之後出來還要經受其他貴族的嘲諷和嫉妒。因爲在他們的眼裡我那麼小就來到過這艘船上,說明我是一個被血族選中的孩子。”
“‘被血族選中的孩子’?”我琢磨不透這句話中究竟還包含了多少我所不理解的東西,我只能說,“那個時候,血腥瑪麗帶你來的吧。”
“不只是她,最諷刺的是狄奧多拉那個時候也在場。我都不敢想象我從一開始把我最想弄死的人全都看齊了。”麗薩說道,“姜凜月,對於這艘船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知道的越少,你和你姐姐就越安全。當然,如果你真的跟我有很相似的命運,那麼這艘船會自動來找你身邊的每一個人。”
我不禁打了個機靈,看了看遠處正在慢慢完善的戰船。我們幾乎看不到戰船映在海水中的影子,因爲戰船四周的海域全都被密密麻麻的蟲子覆蓋了。這一大片一大片的蟲子看上去不僅僅在爲船提供浮力,更是這艘船的一種防範措施。如果要在甲板上作戰的話,絕對不能落到吃水線一下,不然就會和維利爾斯先生一個下場。
“好久不見,麗薩·托勒密!”遠遠的傳來
一聲隔空傳音一般的聲音。我聽上去像是一個人在洞口的深處向我呼喊,但我卻聽得無比的清晰。我偏過頭看看麗薩的反應,發現她臉上沒有表情,但是全身都在微微的發抖。她的拳頭緊緊的攥著,指甲幾乎要刺到肉裡。過了半晌,她冷漠地說道:“好久不見。狄奧多拉。”我看到遠遠地一個頭發上帶著貓耳的女孩站在桅桿的旁邊,而她的身邊還站著一個同樣帶著貓耳的女孩子,手裡面抱著一本厚厚的書。那個被叫做狄奧多拉的女子伸出手來,上面竟然帶著一個貓爪。
但是她們很快就從甲板上消失不見了,應該是走回了船艙內,就像是從舞臺前臺退回到後臺的演員。最後一個穿著豔麗的女子出現了,一見到她我就突然間想殺人。
達納·亞克里修斯!
“先別光顧著衝動。”麗薩說,“看看她身邊的人。”我看了看她身邊的人,突然間平靜了。因爲我看到了意料之中的敵人,血腥瑪麗。
“小帥哥,我們又見面了。”血腥瑪麗充滿挑逗的跟我打了個招呼。我裝作不理她,她放浪形骸的笑了起來。“呦呦,旁邊還有一個更帥的。”她指的顯然是秦風絕,而秦風絕完全沒有理她。
“血腥瑪麗!”麗薩聲音一沉,“你該不會想在這個地方完成當年拉克斯曼先生和米狄爾校長的實驗吧……那根本是不可能的!你們當時把整整一個學校的學生變成了血族,用他們的純淨之血來做實驗。其實當時你們就已經得出了實驗結果,就是根本不可能成功。你們在西琉斯家族弄出了一個半成品來糊弄人,他們只不過是不想拆穿你們罷了。你們的理想根本不可能實現,就算是奧德修斯也不可能完成。”
“奧德修斯的血統很完美,我們不想浪費。我們只不過是在尋找實驗白鼠而已,亞克里修斯家族的姑娘本來打算主動將自己貢獻出來作爲試驗品,我都拒絕了。你難道不認爲我們是很人道的麼?”血腥瑪麗笑道,“還有,也就你們托勒密家族覺得西琉斯家族的那是個半成品。說實話那個女人已經完成了,只不過不能算是真正的人類而已。她沒有人類的肉體,可能在你們的眼裡就算不上是超越人的存在。”
“只要是人造的,就不可能是超越人的存在。”麗薩說,“你到知道我其實是見過所謂‘不朽狂徒’的,你們還在這裡跟我廢話。”
“我們不懷疑你把不朽狂徒藏起來的唯一原因就是我們覺得以你的能力根本藏不住。”血腥瑪麗說,“這麼說吧,麗薩。我們時刻可以以窩藏危險物種的理由將你們誅殺。”
“你身邊的亞克里修斯家族的人本身就是一羣恐怖的物種。”麗薩反擊,“你就沒想過教會派的那些活了上千年的怪物會不會把你也給誅殺掉?”她指了指剛纔海妖大戰的方向:“我可不可以問問你,到底是這些怪物長了張人臉,還是你身邊的那個女的長了張怪物的臉?”
“亞克里修斯家族將會使我們忠實的夥伴。其實麗薩,如果你不是這麼固執的話,你也可以加入我們的行列。你所分裂出來的托勒密分家也可以像亞克里修斯家族這麼強大的。你難道不覺得變得跟亞克里修斯家族的人一樣強大,你們就可以和扶持尤里安的那一派對抗了麼?”
“我現在終於知道你們幹了些什麼了……怪不得帕帕拉茲和姜凜月費了那麼大的勁都沒查出什麼蛛絲馬跡。”麗薩臉上的表情很是震驚,“我終於知道奧德修斯有多悲哀了……他一手扶持起來的瓦利亞,她的臉正在變得越來越像是海妖吧!其實你也是爲了復興沙皇貴族的理由蠱惑她,然後她漸漸背叛了奧德修斯……”
“不,她沒有背叛奧德修斯。”血腥瑪麗說道,“她還在愛莎修道院和我們之間徘徊著,只不過是你已經完成了,而在無意之間成爲了我的棋子。其實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理想,你不能因爲自己的價值觀而去否認別人的理想。”
“那麼……”麗薩的瞳孔變大了,“你的理想是什麼……血腥瑪麗?”
“我的理想?呵呵……”血腥瑪麗像是跳華爾茲一般的繞了一圈,然後笑盈盈的看著衆人,“‘不朽狂徒’……我似乎之前不止一次的提到過,你們也經常說出這個字眼。但是你們中究竟有誰能夠真正意義上的理解這個字眼呢?”
“血腥瑪麗,收手吧……這種東西是根本不可能實現的。”麗薩說,“托勒密家族帶領的那個團體已經論證了人類的基因和吸血鬼的基因完全融合是根本不可能的。你們血族不管是成爲不朽狂徒還是製造不朽狂徒從一開始就是絕對不可能成功的。”
“呵呵……不可能成功啊……看來你們還真是以爲只有肉體才能夠成爲不朽狂徒的基礎嘍……”血腥瑪麗冷冷的說,“英國的貴族們,你們聽說過‘格尼薇兒指環’麼?”
“格尼薇兒指環?”我一愣。麗薩冷冷的說:“那是馬其頓家族的考古結論之一,這個結論證明了亞瑟王及其圓桌騎士的武器通過格尼薇兒指環有一次復生的機會。這也就是當年蘭斯洛特能夠和亞瑟平起平坐競爭的緣由。但是這個能夠說明了什麼?”
“麗薩,你知道當時的那個圓桌是誰送給亞瑟王的麼?”
“皇后的父親……啊……你該不會是說,那個老男人……”
“沒錯。”血腥瑪麗說,“當時被製造出來的其實不只有那一枚指環,而是整整一座雕像。”她打了個響指,那些鉛灰色的蟲子瘋了一般的爬上了船頭的骨架。這個時候我才發現原來那個看上去有些纖細的骨架其實是女性的骨骼。很快骨架外面就顯示出一個女性的軀體,並且外面罩了一層袍子。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手裡竟然拿著一副天琴。
“不用看了,小帥哥。”血腥瑪麗說道,“這幅天琴上的弦全都是你那天調過
的。通過你之手,用弦的震動奪取了那些死去的血族的生命。說白了,你也算是個殺人兇手呢。”
“哦,這可惜亞克里修斯家族的警探沒能逮捕他。”麗薩立刻接上了她的話,可能是害怕她說的話對我產生影響。我面無表情的看著那個雕塑,不知道之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這些鉛灰色的蟲子,是亞瑟王留下來的遺產。他在被湖中女神賜予了獨特的生命之後,在前往阿瓦隆的路上留下的血,變成了這些有趣的東西。這些東西凝聚著湖中女神的力量,因而在聚集爲一個女性之後其力量會有增強。而且是利用格尼薇兒指環的力量復甦出來的格尼薇兒皇后。”
“姜凜月、秦風絕。睜大眼睛看好了,這可是最後的敵人了。”麗薩說道。我和秦風絕立馬進入了戒備狀態。而她冷笑著看了上面那個已經浮現出女人輪廓的怪物,說:“好一個不朽狂徒,我倒想看看這個冒牌貨能有多厲害。”血腥瑪麗只是輕蔑的看了她一眼,說:“不會有多厲害,只不過我覺得就連西琉斯家族那個打不過的人恐怕沒有戰勝皇后的可能性。”
“但是我有戰勝你的可能性!”麗薩脫口而出,隨後左手竟然擺出了一個和姐姐很像的動作,嘴中唸唸有詞:“盤陀也曼斯·千木!”秦風絕抽出了腰間的長劍,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滿是火焰的結界,而我本想將那把劍再抽出來,發現已經做不到了。
“你已經沒有足夠的體力再抽出那把劍了。”麗薩說,“當盤陀也曼斯迷宮的力量集中到一個點的時候,將會生成攻擊力空前強大的盤陀也曼斯。這個招數你能夠使用的次數也不多,留著拼命用吧。”說罷她和秦風絕飛身而去,而我感到身邊一沉,發現竟然是小鴣悠悠轉醒了。
“小鴣,你還好吧。”我心中讚歎她醒的真的很是時候。
“嗯。”小鴣看了我一眼,“放心,我能打。”
“沒錯,身體裡面流著亞克里修斯的血的人怎麼可能因爲這點事情就退縮呢?”達納·亞克里修斯不知道什麼時候落到了我們的身旁。我們立刻戒備,而達納則是冷冷一笑,張開了雙臂。一剎那間她的雙臂和全身長滿了羽毛。她竟然變成了一隻海妖,而且是小鴣那種海妖之王!
“放心,這次我不會被你變成海妖了。”小鴣冷冷的說道,隨後腰間的手裡劍激射而出,像是疾風一般撲向達納,達納高呼一聲,抖動了一下翅膀。顯然剛纔迅雷不及掩耳的手裡劍讓她受傷了。她微微皺了皺眉頭,開始低吟起一些咒語。這種咒語聽上去不再像是催眠類的,而是讓人越來越興奮。於此同時,格尼薇兒皇后顯然也有些招架不住麗薩和秦風絕的共同進攻,也開始演奏一種令人發狂的音樂。我感到全身上下的細胞都要炸開了,一種狂熱的力量從其中生成,又開始向外逸散,似乎要將我的身體衝得千瘡百孔。
“姜凜月。”我的心中突然間傳來一個聲音,聽上去竟然是麗薩的聲音。她不僅僅在呼喚我,而且還在呼喚著秦風絕。“你們能聽到麼?”
“能啊,怎麼了?”
“你們兩個,還能堅持多久?”
我沒有想到她問的竟然是這個問題,我隨即回答:“嗯……感覺好難受,但是還能堅持一段時間。”
“那就好。”麗薩說,“堅持三十秒,我們就贏了。”
“三十秒?”我一愣,之後說道,“好的,我儘量。”我在心中下意識的開始從三十倒數計時,當我數到一之後,我感覺全身上下一下子都輕鬆了下來。我環顧四周,發現站著的只剩下了我、麗薩和秦風絕。格尼薇兒皇后不知爲什麼一下子全身炸裂了,達納倒在地上七竅流血不省人事,而血腥瑪麗身上似乎沒有傷,但倒在地上全身抽搐,喘著粗氣。麗薩爬上船,走到她的身邊,說了一句:“血腥瑪麗,你知道你錯在什麼地方麼?”看到血腥瑪麗一直沉默不語,她說:“你最大的錯誤,就是找錯了船。其實你根本不是想把什麼不朽狂徒在格尼薇兒皇后身上覆蘇出來對吧。你只不過是想找到當初的那一條船。”
血腥瑪麗什麼都沒有說,只是默默地點了點頭。
“那就對了,你的這艘船找錯了。”
他們兩個的對話我聽得一頭霧水,什麼船什麼的,但是我知道這是血族和麗薩那種貴族之間纔有的牽絆,或者說這是他們之間的秘密。我們即便是再強大,也難以介入到他們之中。可能這就是這個世界最悲哀的地方,很多時候外面的人進去卻進不去,而裡面的人不想出來,呆在裡面卻又越來越不堪重負。不知道自己心裡究竟應不應該爲這種尷尬的處境而傷感。
“麗薩。”我上前走過去說道,“我們是不是該回家了?”
“嗯,秦道長也是。”
“是的。”秦風絕看了看我,“小兄弟,我已經在你身上找到了我想找到的東西,我想終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的。”隨後麗薩對我說:“姜凜月,對不起。現在你必須睡著。”我眼前一黑,躺了下來。
這是我在昏迷之前最後一點記憶,在我醒過來以後,我躺在酒吧裡,姐姐在我的身邊。這種時候姐姐的眼神告訴我如果想要平安無事就什麼都不要問。但是我還是忍不住想要找尋當時我被弄暈之後我們究竟是怎麼回到英國的,麗薩和血腥瑪麗那些話究竟是什麼意思。姐姐告訴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也算是爲了我們姐弟倆的安寧,不要再深究了。
沒錯,可能這也是我想要的結果。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但是無限的接近那些最令人心驚肉跳的驚悚。
很久之後我都在思考,血腥瑪麗究竟輸在了什麼地方。麗薩沒有正面回答我這個問題,只是淡淡的告訴我:“貪婪。”
這個世界,真的太有趣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