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安郎在齊國居然遇到了比干的後人，據(jù)說這個人會煉製神仙藥、還要出海尋仙。平安郎居然答應了他，要支持他建立船隊，去海外尋找神山，你怎麼看這件事？”

嬴渠樑最近的心情很好，自從妹子贏姝回到秦國，太夫人驪姜的心情好多了；進入更年期的驪姜自從將權(quán)力放給了卜戎異後，脾氣就變得越發(fā)暴躁，她又張不開口收回權(quán)力，就會有事沒事拿兒子發(fā)泄，嬴渠樑這個國君做得憋屈。

想不到贏姝母子一回老秦，驪姜就被小孫孫轉(zhuǎn)移了視線，她現(xiàn)在纔不管孫子是誰的，反正見到雪白粉嫩的小傢伙就會很開心，每天都是樂樂呵呵的。嬴渠樑得脫大難，心裡別提多麼感謝白棟了。

“臣妻以爲，無論這個世上有沒有仙人，都不是君上應該操心的事情。左庶長已經(jīng)提交了二次變法的內(nèi)容，這是君上應該關(guān)心的；趙國發(fā)來請求救兵的國書，這也是君上應該關(guān)心的；還有白家叔叔請求特赦孟家人，君上就更應該關(guān)心了。。”

卜戎異白了嬴渠樑一眼：“君上不關(guān)心這些國之大事，卻偏偏關(guān)心神仙飄渺之道，這可不是爲君爲父該有的樣子呢。”

義渠的王女已經(jīng)不是昔日那個腦袋一熱就會爲了情郎私奔的小女人，自從接管後宮參議國事後，卜戎異成長的越來越快，已經(jīng)逐漸蛻變成了嬴渠樑的賢內(nèi)助。

“神仙千古事，我又如何能夠不關(guān)心？再說前有老子、列子，那也是百家立說、著作傳於天下的人物，如今這兩位道家大宗都是下落不明，活不見人、死不見屍，世人都說他們是找到了登天途徑，白日飛昇了。。”

嬴渠樑慨嘆萬千，面上寫滿了羨慕：“寡人也知道爲君者不該想這些事情的，可是。。哎！還是不想了。。”

“三哥不想這些就對了，現(xiàn)在老秦需要變得富強，老秦人的希望可都系在了三哥身上，若是您也沉迷這神仙之道，不知會讓多少人失望。老子和列子會是飛昇成仙了？那根本就是胡說，當今亂世活不見人、死不見屍的難道還少了麼？我看他們倒有九成是死在了流浪途中，不是被強盜殺害、就是被野獸吞噬。。”

有資格進入櫟華宮而不用內(nèi)侍通報的只有白棟一個人，他笑嘻嘻走進來的時候，正值嬴渠樑兩口子談論神仙之事。別國君主沉迷神仙之道無所謂，嬴渠樑可是萬萬不能沉迷此道的，必須要打消他這個念頭；其實老子和列子好歹也是有六藝在身的君子，下場未必會有如此之慘，不過爲了聳人聽聞，白棟才爲他們安排了一個十分悲劇的結(jié)果。

“三哥是想不通你的心思。秦國不似齊國有出海之口，你卻跑到越國去建立什麼遠航船隊？這可是要投入無數(shù)的人力物力，就算弄些島上的‘猴子’來，又能賺取多少利潤？我看你就是瘋了，子與是個老瘋子，你就是個小瘋子。除非那島上真如洪荒初開之景，有鬍子眉毛都白了的老神仙？你可不許欺騙三哥啊。。”

自古以來爲君王者，就沒有一個不爲仙道動心的，不要說在後神話時代的先秦，就算是在經(jīng)濟與科技相對發(fā)達的後世明朝，也有個癡迷道家神仙的嘉靖皇帝，煉丹就是他的最愛。嬴渠樑雖是一代雄主，卻也渴望著能有更多時光供他揮霍，若是能夠長生不死，他就有信心帶領秦國走向更大的輝煌！所以嘴裡說著不談神仙之道，繞著繞著就又回來了，當然類似子與老人這種他是不信的，除非是白棟點頭說這個世上有神仙，他纔會堅決地相信。

“我怎麼會欺騙三哥。。而且我也沒有瘋，我知道子與先生要尋找的那個神仙島還不是大海的最西面，過了這個海島再向西去，還有一片比華夏更爲遼闊的土地，三哥如何願意，倒是可以稱其爲‘神仙地’。那裡的白天黑夜與華夏相比是顛倒過來的、那裡有最最神奇的莊稼，只要將種子拿到華夏來，一畝地就可以產(chǎn)糧上千斤！那裡還有大量的黃金，最能產(chǎn)金的楚國也是遠遠比不上，老秦如果擁有了這些黃金，秦國圓錢就會成爲天下各國通用的貨幣，再也不會出現(xiàn)用秦國圓錢買不來銅鐵礦藏這種事情！”

即使來到這個時代兩年，白棟也從沒妄想過親手去開啓大航海時代。大航海時代所帶來的好處其實還不是玉米、土豆、殖民和黃金，而是物種大交換，人類、各種植物、各種生物的交換，纔是能夠讓這個世界保持生機的最好方法。

子與老人等於是提醒了白棟，從日本島出發(fā)去美國西海岸可比橫渡大西洋要省力多了，當然這種程度的遠航就算白棟在經(jīng)濟力量上能夠支持，也還需要建造更大更科學的船隊和鍛煉出一批具有航海經(jīng)驗的人才。白棟雖然是現(xiàn)代人，卻並不是一個造船專家，他也只能通過自己的逐漸‘引導’，讓公輸家的巧匠們可以觸類旁通、爭取做到青出於藍。

只要有了指南針和牽星術(shù)，木製海船也一樣可以遠洋。其實早在秦漢時代華夏人就已經(jīng)給出了‘指’這個牽星板上的重要角度單位，與後世鄭和航海圖上反應出來的完全一樣，都是一指等於1。9度；漢代著作《巫咸佔》中早就記載了金星與月亮維度相差最遠是五指，這個差數(shù)是9。4度。

華夏人最早學會了造船、用帆、最早發(fā)現(xiàn)了牽星法、發(fā)明了指南針，結(jié)果美洲卻被哥倫布首先發(fā)現(xiàn)了，這算是個什麼道理？就是因爲華夏人中缺少哥倫布這樣的妄人！據(jù)說哥侖布航海本來是爲了尋找中國，結(jié)果還計算錯了中國所在的位置和距離，就這樣這貨也敢?guī)е靼嘌琅跤猛豕趯毷攣淼哪屈c錢弄了兩條破船航海，一路上有時做航海家、有時做海盜，居然被他首先發(fā)現(xiàn)了美洲大陸，令西班牙一躍成爲當時歐洲最強大的國家。。

但凡妄人必有執(zhí)念，子與老人就是個大大的妄人，這也是白棟爲什麼肯在他身上下賭注的原因。

“比華夏更爲遼闊的神仙地？可以讓一畝產(chǎn)出上千斤糧食的莊稼種子？老四，你不是瘋了吧？這比曲轅梨的效果更爲驚人，如果是真的，這件事必須要嚴加保密，不可被別國細作探聽了去。。”

“這個地方一定是有的，不過真正要到達卻需要渡過無邊大海，就算是我們也要爲此準備數(shù)年時間，而且也不用保密，就是將消息散佈出去，只怕其它國家也找不到這個神奇的地方，因爲他們根本造不出需用的大船，說不定到了某個時候，我還要教會他們。。”

“聽你說得寡人都想跟你去趟越國了，既是如此大事，老秦也不能讓你一個人出錢出力，說吧，需要寡人如何幫你？”

“請三哥支持無顓！”

白棟微笑道：“老秦雖得地利之便，卻苦於沒有出海口，越國的出海口正好爲我所用。如今越國正是一片混亂，忠於越王室的歸未大夫正與寺區(qū)家大戰(zhàn)，而越國的一些卿大夫卻在觀望；我會以無顓老師的名義支持歸未大夫、如果君上再以秦國之名聲援，想來那些觀望者就應該知道如何選擇了。越國既定、無顓便是越王，再有我與徐公在越國建立的商貿(mào)據(jù)點同時發(fā)力，從此越國還不是被秦國牢牢控制麼？”

“呵呵，我的好四弟，你果然是所謀深遠，處處都是爲了我老秦啊。。”嬴渠樑點頭道：“寡人立即發(fā)出國書，秦國會援助歸未大夫五千甲仗，弓箭十萬具，只是此去越國不便，只好通過你的商隊運送了，如此便不至被各國顧忌。”

“我替無顓謝過三哥。”

“謝就不用了，寡人也很看好那小子，日後他若是娶了草兒，咱們還不是一家人麼？”

嬴渠樑哈哈大笑。他可不是傻瓜，無顓若是個野心勃勃之輩，也不會得到他如此大力支持；他是看透了無顓這人專心學業(yè)，又是白棟的弟子，這纔不惜血本地支持。先秦時代的強國最愛支持某國公子侯子爭奪國君之位，雖然多半都被坑爹，卻仍是前赴後繼，嬴渠樑顯然也是有這個愛好的。

是該去越國了。

屈指算來離開齊國已經(jīng)三個月了，贏姝母子固然要回去，子與老人和他的一幫族民估計也早在越國眼巴巴的第盼著呢。在這三個月的時間中，白棟特別交代公輸家做了一些‘牽星板’，同時在鳳鳴書院開了一門‘天星課’，其實就是結(jié)合數(shù)學方法使用牽星板定義維度等一些內(nèi)容，對於已經(jīng)學習了算術(shù)和格物課程的優(yōu)秀學生來說，並無多大的難度。

現(xiàn)在爭議的焦點就在於‘本初子午線’的釐定。有了牽星術(shù)定義維度，在近距離航海中已經(jīng)足夠應用，可是如果是放眼全球海洋，那就必須還要定義經(jīng)度，要定義經(jīng)度，首先就要定義本初子午線。

這玩意兒其實就是人爲假定出來的東西，一旦確立，全世界就必須統(tǒng)一遵守；上一世的本初子午線是被定義在了英國倫敦的格林尼治天文臺，白棟是大大地不服，這一世自然當仁不讓，直接就定在老秦好了！

不過是定在如今的國都櫟陽，還是日後要遷都的咸陽呢？似乎咸陽更好一些，不過如今的咸陽城還沒有建立，白棟都很難解釋爲什麼要將本初子午線定在這裡了。除此以外還有一個更大的難題，要解釋經(jīng)緯度，首先就必須假設地球是圓形的，要說服那些頑固的老傢伙可是極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