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濤在電話那邊沉默了幾分鐘，最終還是同意跟我見面。
我們兩個約在我家附近的一家咖啡廳見面。我提前了五分鐘。黃濤踩著點來的，氣喘吁吁很趕的樣子。
他在我面前坐下。我沒著急說什麼，而是先給他點了一杯果汁。
“晚上喝咖啡容易睡不著覺，就喝杯果汁吧。”我說。
黃濤笑笑：“謝謝。”
他好像很渴，一口氣將果汁都喝了。
“新月，有什麼話直說吧。”喝完。黃濤鄭重其事說。
“恩，那就先說醜話了。那天新聞發佈會的事情，相信你已經聽說了。溫總和楚董是必會對立。之前我因爲一些個人原因做了華達的事情，現在它成了個燙手山芋。我已經將事情跟溫總說了，他那邊會處理華達的事情……”
沒等我話說完，黃濤打斷我：“新月。我知道你叫我來是爲了什麼事情。其實不管你身份是否有變化，我們都是一條船上的，在華達的事情如果我出賣你。對我自己也沒什麼好處，就算楚董通過我的手搬倒你了。她大概也不會留一個手腳不乾淨的人在公司，還是會把我開出去……”
“其實我投靠她，不如繼續跟著你和溫總來的安全。無論發生什麼事情。你們都不會不管我，不是麼？”
黃濤一番話說出來後，臉上的笑意越來越濃，他前面是在向我示好和表忠心，後半句話嘛，就多了很多威脅的意味。
我跟溫宇齊坦白華達事情時，他聽說我是找了黃濤做幫手，就曾告訴過我，黃濤不是個容易甩掉的人，現在看來溫宇齊的話是一點沒錯。
儘管聽出來黃濤的威脅，但我還要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微笑點頭：“當然，當初我找你的時候，我就說過咱們要互相幫助……”
“是呀，我對溫總是很有信心的。楚董雖然也很厲害，但就經營能力和手段來說，她不是溫總的對手。我不是個會因爲眼前利益，而不去考慮未來的人。”
黃濤話都說的這麼明白了，我也沒什麼好擔心的，就跟他閒聊一會兒，他臨走的時候，我給了他一張五千元的購物卡。他假裝推辭了下，最後很爽快的收下了。
大約過了兩天，我接到朱婷的電話，楚娜果然拿華達的事情開刀了，有人舉報黃濤收了華達的好處，然後他私下賄賂評標團，才讓華達拿到了標的。這個舉報人還拿出了當時黃濤跟幾個評審團人吃飯的視頻。
這是第一波舉報，第二波舉報的內容更勁爆，說我是華達的股東，我是華達中標整件事情的主謀，溫宇齊因爲我和他的特殊關係，對這件事情一直採取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
我聽朱婷轉述這些的時候，驚的渾身發抖。我以爲楚娜只是想將我除掉，沒想到她把溫宇齊也弄了進來。
那個舉報人手頭有黃濤跟評標團私下吃飯的照片，未必就沒有我跟黃濤來往的照片。聽朱婷說，這封檢舉信是直接送到楚娜面前的，楚娜接到信後，立刻讓人將黃濤叫進了自己的辦公室，整整一個下午，黃濤都沒出來。
朱婷立刻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就找機會給我打了電話。
“黃濤能靠的住麼？他會不會扛不住壓力，把事情都說出來？”朱婷問。
我被朱婷的情緒感染，也有點慌，小聲說：“應該是靠得住的。”
“什麼叫應該靠得住？”朱婷有些生氣。
“我找他談過，當時他明確表示會站在我和宇齊這邊……”我說，朱婷這麼一質問弄得我心裡也有點沒底。
萬一楚娜以解僱萊威脅黃濤，他還能堅持住麼？
況且，如果他不說出我跟這個事情有關係，那所有的責任都要他一個人抗，他真的能抗的住？
見我半天沒說話，朱婷在電話那邊的態度緩和了下：“事情既然已經這樣，在怎麼著急都沒用了，我們只能聽天由命，賭一下黃濤的忠心。”
我嗯了一聲，又過了幾秒鐘，我才說：“事情到底是誰爆出來的查到了麼？在這麼關鍵的時刻爆出這種事情，我不覺得是巧合……”
“我還在調查，現在有了個懷疑對象。”朱婷說。
手機聽筒裡傳來腳步聲，似乎是有人往朱婷這邊走，她快速跟我說了句就這樣吧，就將電話給掛了。
大概五點的時候，我突然接到蔣助理的電話，她說讓我去趟萬盛，語氣很公事化，再次恢復到之前對我的態度。
我猜多半是因爲華達的事情，但我還是抱著一線希望問：“是出了什麼事情嗎？”
“你來了就知道了！”說完，她就將電話給掛了。
我整個人徹底亂了，蔣助理不過是個傳話的，真正想見我的應該是楚娜，楚娜做事很謹慎，如果沒什麼確鑿證據，她應該不會主動出擊。
帶著一腦袋的疑惑，我去了華達，到的時候前臺直接讓我上楚娜的辦公室，說她在等我。
我進了電梯，出來的時候有點著急，沒走幾步就撞到人了，那人手裡捧的文件散落一地。我彎腰幫她撿，當我將文件遞給來人，一擡頭髮現是蔣助理。
“你好像有點心不在焉……”她笑著說，揶揄味道濃厚。
我不想跟她多廢口舌，笑笑沒說話，起身繼續往前走，恰好此時楚娜辦公室的門開了，楚娜站在辦公室門口，微笑看著我。
我走過去，直接問：“你找我有什麼事兒？”
“來萬盛讓你感覺到不安了嗎？”她所問非所答。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冷冷說。
“走路撞人這種事情，發生在你身上也算是個奇蹟了。進來吧，我有一些問題想要問你……”
說著，楚娜做了個請的手勢，那架勢頗有點請君入甕的架勢。
我沒得選擇，只能進她辦公室，相比剛剛的緊張，此時的我反倒冷靜了很多。我跟著楚娜走進她辦公室，她指了指自己辦公桌對面的椅子讓我坐。
我坐下，沒等她開口，我先說：“說吧，把我叫來有什麼事情，應該不會是來找我聊天吧？”
“當然不是。”楚娜笑著說：“我找你來是想問問你有關華達的事情……”
“什麼事兒？你有什麼疑問的話，不是應該問負責這個項目的人嗎？”我笑著說：“我當時在萬盛的職位是宇齊的秘書，根本接觸不到華達招標的事情，你怎麼會想要問我呢……”
我一臉無辜的看著楚娜。
“現在我手頭上所有的證據都顯示你跟這件事有關……”楚娜笑看我。
“然後呢？”我反問。
“實話實說吧。”楚娜說。
我笑了：“如果你有證據的話，就拿出來，幹嘛還要來找我談呢，不是多此一舉嗎？”
楚娜聽了我的話，沒說什麼，她拿出幾張照片放在桌上，我掃了一眼，是我跟黃濤單獨見面的照片，還有盧老爺子跟我起草的合同，以及盧老爺子給我的華達股份的轉讓書，這還真是鐵證，不過唯一值得慶幸的是，無論是合同還是股權轉讓書，都沒有我的簽字，我完全可以推的乾淨。
“不想解釋下麼？”楚娜說。
“解釋什麼？的確，這些東西都證明了華達中標有貓膩，而你牽扯其中，所以……”
楚娜攤攤手，一副你認了吧的表情。
“我還是聽不懂你說的話。”我繼續裝傻。
楚娜在我如此態度之下，終於拿出了殺手鐗，將她跟盧老爺子談話的錄音拿出來了，這一手我倒是沒想到，楚娜得意的看著我。
我又有點慌，但表面上還是強裝鎮定，淡淡說：“楚依依要和盧梓玉結婚的事情我已經知道了，現在你跟盧家是聯盟，他說對你有利的話很正常。我沒做過的事情我不會承認，如果你真想讓我承認，那就找一些直接的證據！”
說完，我起身就往外走，楚娜的神情一下子就變得難看了。
“你還真是死鴨子嘴硬，就是不承認！”楚娜說。
我停下腳步，轉過身目光冷冷的看她：“請注意你的措辭！”
我沒再給楚娜說話的機會，轉身出了她辦公室。後來我才知道，那天我去她辦公室，她暗中放了錄音筆，就等我自己承受不住壓力承認下來。到時候有了我的口供，溫宇齊在想怎麼扭轉乾坤都不行。
可惜，我始終沒有吐口，她的如意算盤也就落空了。
從萬盛出來，我接到溫宇齊電話：“我明天回去，你這段時間有沒有好好照顧自己？”
“當然有。”我笑著說，想了想，我並沒有將華達的事情跟溫宇齊說，因爲我怕他擔心。
沒想到他主動問：“我聽說楚娜拿華達的事情開刀了，她沒難爲你吧？”
“沒有。”我說。
“真的嗎？”他問。
“好了，我騙你呢，等你回來我在跟你說。”我有些無奈。
第二天我一整天都宅在家裡，溫宇齊說他大概晚上九點能到家，於是我先洗了個澡，又將頭一天買的菜拿出來做。
大概快八點時，門外傳來兩聲急促的敲門聲。
“誰呀？”我問。
“物業的。”外面人回答。
緊接著，外面傳來用鑰匙開門的聲音，我神經一下子就緊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