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禮拜的苦差事終於結束，考察團的5個人明顯很輕鬆，在飛機上聊得很開心，過年去哪裡玩呀、家裡準備了什麼好吃的等等。

趙巖和凌薇坐的兩人位，凌薇喝著從候機廳買的黑咖。她帶的全是高領毛衣，今天脖子上的青印已經看不到了，她換了一件領子上有拉鍊的，拉開拉鍊露出了纖細白皙的脖子。

她在包裡翻找口紅和粉底，“嘭”的一聲，她的手機掉下去了，兩人同時低下頭去看，凌薇彎腰去撿，脖子上的項鍊滑了出來。趙巖一擡頭，看到了項鍊上除了一隻精緻的金色羽毛吊墜外，還有一個的鉑金戒指，看尺寸像……男戒，趙巖的心頓時沉了下去。凌薇絲毫沒有察覺趙巖的異樣，順手把項鍊塞進領子裡。

凌薇側過身補妝，趙巖調整了一下坐姿，問道，“你怎麼過年？”

“上班，春節有夜場演出，還有煙火表演，道觀12點燒頭香，按以往的經驗，估計到兩三點。12點我還要給一線員工送餃子。上週末，4個酒店年夜飯和房間在網紅抖音直播間賣光了，後來追加了溫泉票、滑雪票、景區門票也售空了。現在收入不是問題，所有的壓力都集中在春節期間的接待和安全上，集團給我打電話說上面要駐場，我可能十五之前都得在公司。”

“直播賣年夜飯，你也算古城文旅行業第一人了。”

“哎，也是學別人，只不過我動得早，嘗試一下，結果放一批空一批。營銷部殺紅了眼，放得太多了。估計回去要挨批，安全第一，安全第一，我這是典型的光掙錢不顧安全。”凌薇邊笑邊搖頭。

“古城文旅是真的大材小用了。”

“對了，會上幹嘛突然點我，君子之交第一天就推我進火坑。”凌薇轉頭看向趙巖，明顯不悅。

“你不覺得是個機會嗎？古北文旅董事長，你不想要嗎？”趙巖語氣誠懇。

凌薇沒有說話，她不是沒有想過，只是她不願意回古北。

“也許早就內定了。”

“嗯……你和你父親的矛盾很嚴重嗎？”

“啊？！”凌薇一愣。

“你父親在古北，但是你很多年都沒有回來，即便回家也沒有什麼喜悅感，所以大概率，你父親再婚有了新的家庭。你住觀湖壹號，家境應該非常好，那麼就和礦產有關，政府關係也不會差。你現在又是全省文旅行業的翹楚，上面欽點參與S11項目。如果你想當這個董事長，憑你的能力再加上家裡的運作，我相信沒有對手的。你不想，只能說明你和你父親的矛盾很深，不只是他再婚這件事。”

“推理不錯嘛，不去當警察可惜了。”

“看來我說對了。”

“祝賀你，來，發個獎狀。”凌薇做了一個頒獎的動作。

“你別生氣，我只是……比較關注你。”

“那你還看出什麼來了，我很好奇。”

“嗯……”趙巖有些猶豫，這是個很好的機會……“當然，還有一個可能，你不願意離開古城，因爲有很重要的人，比如要好的朋友或者……男朋友。”

凌薇保持著微笑的表情，這就是趙巖和許景程的區別，許景程會直接問你有沒有男朋友，然後二話不說送上定情戒指。而趙巖的自尊和涵養會讓他不動聲色地把問題藏在某句話中，既不能冒進讓雙方尷尬，還要達到目的，好計劃下一步。

“現在換我來當警察。”凌薇饒有興趣地說。

她迴避了他的答案，不想回答多半有隱情，結合她的傷和戒指，她身邊肯定有個關係複雜的男人......

是那個在球場發脾氣砸電腦的年輕男孩嗎？

“好。”趙巖心情有些沉悶。

“說好了，不許生氣。”

“好，不生氣。”

凌薇雙臂交叉於胸前，瞇著眼睛看著趙巖，然後微微朝趙巖湊近，用兩人能聽見音量說。

“你，33歲，國企高管，身材保持得這麼好，說明很自律，那麼自尊心就強。喜歡穿正式的三件套西裝，你身上有菸草味，但是我從未見過你抽菸，說明你希望做個紳士，那麼英國留學的經歷對你影響很大，多半有個難忘的英國女人。你離過婚，手指上沒有戴戒指的痕跡，至少一年以上，有沒有孩子我不知道，如果有，你父母再幫你照看，這可能是你留在山城的原因。”

“你的站姿，坐姿規矩，身形挺拔，開會時東西擺放整齊，每次位置都一樣，襯衣的第一個鈕釦永遠是扣著的，時間觀點也很強。或許你有強迫癥，但是御湖公館不是有錢就能買的。你父母在山城，山城有陸軍集團軍駐紮，所以我覺得你出身軍人家庭。我大膽預測一下，你沒有當兵而是做了工程師，多半有個當兵的哥哥，也許……家裡還有烈士。”

“任山城文旅總經理兩年，董事長就空了兩年，明顯是在等時間。但你對仕途沒什麼興趣，如果有的話，不會在山城工作。當然就回到前面那個原因，可能是因爲孩子、或者是親情。也有可能是建設家鄉，對我來說可能是個玩笑話，但軍人家庭很看重這個。”

“所謂的省上欽點多半是你舉薦，培訓結束那天也不是偶遇，你就是在等我，本來打算告訴我，也許是因爲我著急走，也許是你覺得大家不太熟，也許是要保留些神秘感，總之你最終沒有說。你舉薦我一來是看中我的能力，二來……你看上我了，而且就在培訓期間。那時候我一直覺得有人在注視我，雖然習慣被人關注，但是那麼大膽炙熱的真的沒有幾個，估計就是你。”

凌薇直截了當的點明，她看到趙巖明顯愣了一下，擱在腿上的手也握成了拳。笑著繼續說。

“你一直猶豫是不是要追我，一我在外的名聲並不是那麼好，尤其是跟了李軍強七年一路做到總經理，傳言靠身體上位，做了情婦。二如果傳言不屬實，我是否單身狀態，尤其知道我的腳傷。三我們這個年紀談戀愛，都是以結婚爲目的的，我在古城，你在山城，300公里，肯定有一個要放棄現在的工作。”

“但這些私人問題沒法直接問，而且直接問也不符合紳士的做事風格。所以在我介入S11項目要改規劃方案的時候，你選擇了袖手旁觀，以此得知我的真實能力。不然，作爲S11項目副組長和總工程師，即使人在京城，也不應該對改設計規劃案這麼大的事情不聞不問，多少應該和我本人有些溝通。當然，在得知我的能力和家境優越後，傳言就不攻自破了，不然你不會兩次提到古城文旅大材小用。其實，我可以自信地告訴你，我們的李局是踩著我上位的。”

“然後你用山城文旅總經理的職位試探我，看我是否會放棄古城的工作，我給了你一個開放性的答案，兩個月，這個答案擺明了山城文旅是備選。那麼我的第一選擇是什麼，古城文旅還是其他。古北成立文旅集團的事情不是秘密，於是今天上午，你又用古北文旅董事長來試探我，看我是否會回古北？剛剛我給了你否定答案。”

“你在想那究竟是什麼需要我用兩個月的時間來確定呢，是人嗎？然後你又用一番堪稱完美的推理，看似在說我和我爸，實則是想知道我是否單身？我說得對嗎？”

凌薇擺正身體，拉開與趙巖的距離，依然是笑著看趙巖，但是笑裡明顯帶著得逞和精明的成分。

趙巖搖搖頭指指凌薇也笑了，這是在報仇呀，畢竟被別人剖析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這個小女人，真的是走得近了，才發現根本不是傳言中靠美貌上位的冷豔花瓶，而是一個思維敏捷，睚眥必報，口齒伶俐的女人，把自己看得清清楚楚。

他，也很久沒有遇到這麼旗鼓相當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