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晴準時出現在圖書館的自習廳,一會兒後看見哲森拖著步子緩緩走來,心事繁重的樣子。
哲森坐下來,兩人一直沉默不語。
“是不是——”暮晴試圖問。
“如果我——”哲森試圖說。
兩個人同時想說話打破僵局。
“你先說吧!”哲森用憐愛的眼神看著暮晴。
“是不是我有什麼地方不好,所以你開始對我冷淡了?如果是,請告訴我好嗎?我不希望什麼理由都沒有,大家就越走越遠了。”暮晴既委屈又激動地說。
“不,你沒有不好。是我不好。”哲森嘆了一口氣,接著說:“你知道我是怎麼喜歡上你的嗎?是在一個夕陽西下的時刻,我騎車在路上,看見和黎晨在人行道上嬉戲的你,那時斜陽映在你的臉上,你的臉蛋泛著微微的紅色,讓我心裡的漣漪一層又一層地泛起。之後每次遇到你,基本上都是在夕陽裡。那時我就知道,我和你不止是緣份。而我終於擁有了你。可是——”哲森看向遠方。
“可是什麼。”暮晴心裡很焦慮,她害怕自己之前和他之間的甜蜜會一下子就被接下來的話沖走。但是,她又不得不聽,因爲她的確想知道。
“可是我們很快就要分隔兩地了,我不知道我們該怎麼面對未來。”哲森的表情很痛苦。
“只是不在同一所學校而已,有什麼可怕的。只要彼此心裡有對方,就不會因環境的改變而變心呀。你爲什麼對我們之間的感情一點信心都沒有!”暮晴有點生氣了。
“因爲我要去英國留學三年。我媽要求我去那邊進修鋼琴。在中國是沒辦法發展了,如果不去,那我這八年的鋼琴都白學了。”哲森已經沒有力去解釋了,他不知道怎麼安慰這個在他面前的女生,讓她儘量冷靜去考慮彼此的未來,因爲連他自己都無法冷靜下來去面對這個事實。
暮晴呆呆地看著暗黃色的書桌,一聲不吭。她在回憶這些天的快樂時光,他們每天這麼甜蜜,可是之後,有可能三年都無法見面。暮晴不知如何是好,她不想終止這段纔剛剛開始美得開出花的感情。
“你願意等我嗎?三年。”哲森小心翼翼地問,他害怕傷害眼前這個令人憐惜的女孩。她平時那雙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噬滿了淚光。哲森真的悔恨自己,竟然爲了前途要和這個深愛自己同時自己深愛的女孩天各一方三年,這的確是一個令人難以抉擇的問題。畢竟三年沒有人可以料想會發生什麼,畢竟英國在零時區而中國卻在東八區。
暮晴靜默了很久,才緩緩開口,用異常堅定的口吻說:“我相信,沒有什麼可以擊敗真愛。異地戀也有成功的,如果失敗,那就坦然吧。但是前提是,我們不能斷聯,要和現在一樣。好嗎?”
哲森眼裡終於重現了光彩,他多麼害怕這個小女孩會因爲要經歷這些歲月是距離的煎熬而和自己分道揚鑣。如今可好了!
哲森一把抱住暮晴,眼裡的淚花在陽光的照耀下更加閃爍。
八月的最後一天,哲森乘飛機離開了中國。這時的暮晴已經在學校接受軍訓的洗禮。
烈日之下,嬌小的身影堅定地立著。正步走時,她被點名做示範;齊步走的時候,她看齊排頭,她所在的一排總是被教官表揚,毫無懸念,她是優秀軍訓新生的獲獎者。
但是沒有人知道,在這些光榮背後,她默默流了多少淚水,不是因爲辛酸苦楚,而是因爲思念。想知道遠在歐洲的他過得如何,是否有一邊學習一邊掛念她。因爲軍訓不能用手機,所以她根本無法與他取得聯繫,只能默默地想象,歐洲的生活,想念以往一起甜蜜的日子。
在英國的哲森,既能說一口流利的英語,又會說中文,於是十分受大家歡迎。許多朋友都對這個來自國土面積世界第三大的國家的帥小夥十分感興趣。總是用蹩腳的普通話問他:“哲森,你們國家的地很大,你都去過嗎?”“哲森,除了鋼琴你還喜歡做什麼?”他想,他還喜歡和一個傻傻的女孩待在一起,於是他回答:“I like reading in the library.”暮晴軍訓還有一天就結束了,想到這個小女孩一個人要承受暴曬和訓練,以及相思之苦,他的心就不由得疼起來。
因爲在軍訓的時候表現出衆,暮晴很快就被新同學記住了。在新生自我介紹班會上,暮晴第一個發言,而且用的是英語,因爲她自小英語成績就很好。這樣一來,班主任就更加喜歡這個女孩了。班委競選會上,暮晴競選的職位是班長和宣傳委員,由於升學考試的英語成績在班上最高,所以她當上了英語科代表,獲得班主任青睞的她,毫無疑問是班長的最佳人選。或許是因爲太過於表現自己了,這引起了班上一些女生的不滿,她們聯合起來對抗暮晴的管理。每一次自習課上,這幾個女生大聲討論與學習無關的事情,課間和男生追逐打鬧,暮晴終於忍無可忍,把這一切告訴了班主任。她實在是不想做告狀者,但一切還是要以班級紀律爲重。
因爲這件事,班上那個小集團更加厭惡暮晴了。某日,暮晴下午回到教室時,發現自己課桌上用鉛筆寫著“三八,去死吧!”。暮晴知道,她已經深深地得罪這些人了,可是她不能爲了討好這些人而和老師對抗,還是做好自己吧。
晚上回宿舍,到了門口的時候,突然聽見宿舍裡一片謾罵聲:“她真的好做作,只會討好老師。”“整天對著我笑,我覺得她好惡心啊。”“和班草玩得那麼好,以爲自己是誰啊!”暮晴實在聽不下去了,昂首闊步地走進宿舍,裡面瞬間鴉雀無聲。
“你們剛剛說的話我都聽見了。”暮晴冷冷地說。
“真不要臉啊,好意思偷聽別人說話!”一個人在角落暗暗地回了一句。
“我沒有偷聽!我只是不小心知道了真相!你們不希望我對你們好可以告訴我,不喜歡我也可以直說,但是不要一邊裝作和我好一邊說我壞話!”
“我們不像你,沒那麼勇敢!”
就這樣,一場戰爭開始了。
暮晴實在不知如何是好,放下書包就跑下操場了。只想一個人靜一靜,狠狠地哭一場。
哲森,你知不知道我有多麼需要你。可我卻不能把我的軟弱告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