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是現在，他都不願意鬆開。
甜甜的血液，就像是解渴的泉水，而他，是從沙漠裡歸來的行人。
獠牙，在她口腔裡輕輕摩挲，偶爾會滑過她的舌頭，又勾出些許香甜的血液。
他明明想要輕一些，可不自覺的，就想弄出更多傷口，更多血液來。
腦袋裡混沌著，而他也這麼做了。
女孩子吃痛的推了推他，他卻像是沒感覺到一樣。
喉嚨裡淡淡的清涼，讓他好受了很多，現在腦子裡，簡直是一片空白，只知道，這樣會舒服些。
又或者說……他下意識的在這麼騙著他自己。
她的手已經開始在死命掙扎了，指尖，也開始在掐他的手了。
他的心明明那麼清楚，清楚，現在就該停下的。
可身體對血液的渴望，還是佔了上風。
用舌頭，微微舔了舔她那還在溢血的傷口，輕柔又輕柔的安撫著她。
在唐潤看來，這也許算不上吻，只是，在進食。
那些微的血液，到底還是有些用處的，只少唐潤現在，沒有餓極了的衝動了，眸子，也漸漸恢復過來。
嘴脣還貼著她的，微微垂眸，他就看到了女孩子鬆了口氣的模樣。
“潤……”眼睛微微紅，氤氳著水氣。
脣間還有著血液的香甜味道，她說話間，那股香甜就再次涌了上來。
他幾乎是用著全身的力氣，在移開她了。
“潤是餓了嗎？”她問，似乎對方纔的事，並沒有那麼在意。
餓了吧，非常餓。
可那又能怎麼樣？
看著她依舊相信自己的眼神，唐潤無端，就產生了負罪感，這種感覺，一直從喉嚨蔓延，蔓延到心底。
甚至，連話，都說不出來了。
她以爲，那是小唐，所以纔不怪他的。
可他該怎麼去說明呢，說他想要喝她的血麼，一靠近她，就不自覺想要這麼做麼？
小唐，不過是他內心深處更爲直觀的反應而已。
那是他不得不面對不得不承認的。
她要是知道，她一直深信的人，過去到底傷了多少人，又時時刻刻惦記著她的血液，她會怎麼樣呢？
大概會非常非常討厭他的。
連他自己，都討厭他自己吶。
“我……先回去了。”斟酌半刻，喑啞著聲音，唐潤慢慢起身，隨著他站起身子，披風也漸漸順著他的動作向上。
將披風摺疊好，認認真真的放到她胳膊上，唐潤轉過身去。
天已經全黑了，不過，由於空氣質量的良好，這邊可以看到很多星星。
閃亮著的，發出暗淡光芒的，又或者，藏起身影的。
“潤。”她叫住他。
唐潤頓住，沒有回頭，等著她的話語。
在她面前，他突然就有了一種擡不起頭面對他的感覺。
“手機給我。”一邊說著話，她就走了過去，從他的兜裡拿出手機，他不動，看著她操作著手機，忽的，手機就發亮了。
“好了，潤拿著，電量應該可以撐到回去的。”將手機送還到他手上，朱思楠露出一個笑容。
“嗯。”他點了點頭，手緊緊握住手機，從手機前端發出的光，很亮，一直到五米外，都能看見。
血族，其實根本不需要這種東西的。
夜晚，纔是他們的世界。
“好了，我們一起回去吧。”女孩子似乎並沒有要和他分開的意思。
唐潤的話，幾乎是脫口而出，可說出來之後，心裡又有些後悔了：“我想……一個人轉轉。”
夜色中，他清晰的捕捉到女孩子臉上閃過的一絲慌亂，但隨即，女孩子就笑了：“好，潤要早點回去，我，我再待一會，再待一會回去。”
明明，不是她的錯，他卻以這種方式，讓她覺得難過了吧。
突然就不想看到她勉強的表情，唐潤轉頭，想要說些安慰的話語，最後卻只化作：“嗯。”
那道身影，快速的離開，血族的視力很好的，朱思楠卻感覺此刻，她似乎只能看到手機發出的光亮。
那更像是，落荒而逃。
那道光亮，最終，消失在視線中。
夜風吹著，帶著地上的草，地上的野花，歌唱。白色的裙角飄蕩，裙子上，似乎都要染上青草的味道。
草原那麼廣闊，她突然想，若是能夠手捧一壺溫熱的酒，倒算是與這般美景相襯。
她好像……有點難過。
這份難過不是由於今天引起的，倒像是，埋藏了很久很久的酒，剛開始嘗不到那份清香，越往後，越發酵，就越是……留在心間，循環往復，只要想起，都覺得，難以承受，然後終於有一天，你絲毫不記得，你曾偷偷埋下屬於自己的酒，你以爲，這輩子，都不會再提及了，可突然，某天，你又喝到了有著略微相同味道的。
“你在難過什麼啊……”她自己都有些不知道了，低聲呢喃，想要得到答案，可回覆她的，卻只有拂過她臉頰的髮絲。
她可能，忘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還有一個……很重要的人。
那個人，她大概並不那麼想要記起。
朱思楠回到酒店的時候，唐潤已經調整過來，面上依舊是熟悉的溫和與帶著年歲的優雅。
“我好像，不怎麼會用……”唐潤指了指花灑，冥思苦想著想要說出那東西的名字。
朱思楠牽著他，手把手的教著，這東西的使用，倒是簡單，很快唐潤就學會了。
回到自己房間，朱思楠也開始整理，有些亂的頭髮，她的房間和唐潤的是連著的，其實這就是一整個套間，不過兩個房間之間，卻隔著走廊。這種感覺更像是大蒙古包套著幾個小蒙古包，樹皮色佔據著視線，古樸而具有民族風味。
浴室的玻璃上，已經佈滿了霧氣，唐潤站在水下，閉著眼睛，水珠從睫毛上，一滴一滴跳躍下去。
他並不喜歡這種有著溫度的水，可那些水灑在他身上，能夠讓他清楚的感覺到，他依舊清醒。
回來的路上，小唐又一次出來了，不過這一次，小唐的一舉一動，他都能看到了。
好在小唐並沒有做任何出格的事情，而夜色正濃，也沒幾個人盯著他的眼睛看，就算是不小心看到，似乎也並不奇怪，只是說一句：美瞳真好看。
唐潤不想知道美瞳是什麼，他只想要，冷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