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195，小老弟，你怎麼肥事，不講武德啊

陳元不認識荀悅，好在戲志纔是認識的。

戲志才低聲對陳元道：“子初，此人名爲荀悅字仲豫，乃是文若之堂哥。”

陳元聞言點點頭：“原來是文若的堂哥啊，不過這個人怎麼回事，爲什麼對我這麼大的敵意？”

陳元表示非常的不解，自己不記得跟這個傢伙有什麼仇怨啊, 他爲什麼這麼敵視我呢？

看到陳元疑惑的神情，戲志才進一步解釋道：“仲豫治《春秋》，且爲穀梁學(xué)派門人。”

這一說，陳元立馬就明白了。

學(xué)派之爭唄。

陳元這個公羊?qū)W派門人的身份早就被坐實了，雖然大家還不知道他是師從哪位公羊?qū)W派大家，但是他在洛陽跟羊續(xù)的一番言論無疑顯露出了他的公羊?qū)W派的身份。

所以, 荀悅攻擊他是在正常不過的了。

陳元雖然現(xiàn)在身份不低，但是在士林之中聲望也就一般。

別看他是蔡邕弟子, 可是他自己並沒有什麼出名的著作，或者踩著什麼人上位。

所以，陳元在經(jīng)文界還真沒有什麼地位，說無名小卒過分了，畢竟很多人都知道他了，最多就是一個名聲鵲起，後輩新秀罷了。

像陳元這種最適合用來揚名了。

當然荀悅並不是來揚名的，攻擊陳元也是順便。

反正公羊和穀梁早就快把腦子打出來了，遇到了那就是一個字，剛！

陳元本來不想上臺的，可是這荀悅說話太難聽了啊, 要是自己退縮了, 那名聲就毀了。

陳元還想著收服公羊?qū)W派呢。

收服公羊?qū)W派然後改造公羊?qū)W派，讓改造後的公羊?qū)W派的理念成爲新的治國理念, 這就是陳元的精神文明建設(shè)。

建設(shè)一個強大的大漢帝國, 真就要兩手都要抓，兩手都要硬。

一手抓經(jīng)濟建設(shè), 一手抓精神文明建設(shè)，這樣才能健康的成長。

一個國家和一個人是一樣的。

文明其精神, 野蠻其體魄。

所以，陳元便準備上臺。

劉備看到陳元要上臺，連忙抓住陳元：“四弟，可有把握？”

對於陳元的本事，劉備固然相信，可是對於陳元經(jīng)義的學(xué)問，劉備沒有底氣。

因爲陳元平日裡表現(xiàn)出來的更多的是軍事政治方面的才能，經(jīng)文方面，陳元還沒怎麼顯露過呢。

陳元衝劉備微微一笑：“大哥放心，元心裡有數(shù)。”

看到陳元這麼說，劉備便放開了陳元。

陳元這麼說，劉備心裡就鬆了一口氣。

陳元徐徐上臺，來至荀悅身前六尺之前站定：“仲豫有何指教？”

荀悅看了一眼陳元，並未顯露出什麼鄙視的神情，反而行了一禮：“爲激子初上來，剛纔言語逾越之處，還請子初見諒。”

咦？

怎麼肥事！

你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這麼快，我還怎麼裝逼打臉啊。

朋友, 你這不是不講武德啊。

這比偷襲還不要臉, 你這是要認輸？

事實證明, 陳元想多了。

學(xué)派之爭不死不休。

荀悅哪裡是想認輸，他之所以這麼做，是不想讓其他人覺得穀梁學(xué)派的人都是這樣傲慢無禮之人，打造個人形象呢這是。

所以，荀悅在道歉之後，話鋒一轉(zhuǎn)：“子初，汝當初曾在洛陽與興祖公所言《春秋》是經(jīng)非史，此事確然否？”

陳元點點頭：“此言不差，吾確實說過。”

聽到陳元承認，荀悅直接變了臉色。

只見荀悅怒目圓整，聲音高昂：“一派胡言，此等言論何其謬也，曲解聖人之意，誤導(dǎo)後輩子弟，汝罪大矣！”

看到荀悅故作此狀，陳元表示非常淡定。

嘖，用這種套路。

可惜了，這套路我見得多了。

荀悅聲音很大，直接驚動了其他幾個辯論臺上的人，都不由的紛紛看向荀悅和陳元。

“咦，那不是荀家荀仲豫嗎？穀梁學(xué)派弟子啊，他對面那人是誰？”

“這位兄臺連荊州別駕陳元陳子初都不認識，你是從那個荒郊野嶺蹦出來的？”

“呸，你才荒郊野嶺，不才也是穀梁學(xué)派弟子，怎麼，你想辯一辯嗎？”

“巧了，在下乃公羊?qū)W派門人，不如我們武鬥一番如何？”

“無恥莽夫，我等文士怎可做那種粗魯之行徑！”

“膽小鼠輩，滾開。”

好嘛，陳元和荀悅還沒打起來，這兩個人倒是幹起來了。

可見穀梁學(xué)派和公羊?qū)W派之間的嫌隙有多大了，真就是一言不合就動手。

除去這兩人之外，今日臺下還是有一些英才的。

比如陳羣、比如荀彧。

這兩人由鍾繇陪著一起觀看辯經(jīng)。

看到荀悅和陳元對上，三人互相對視了一眼。

還是鍾繇先開口了。

鍾繇笑著道：“仲豫一向深居隱出，怎麼這一次這麼有興致，居然來參加這辯經(jīng)大會了，難道是文若你鼓動的？”

鍾繇跟荀彧和陳羣關(guān)係是非常不錯的，畢竟都是潁川四大家族的一員，彼此之間經(jīng)常走動。

三人學(xué)識相當，才能不分伯仲，品性也算想投，故此關(guān)係親近那就是自然的了。

聽到貌似打趣實則暗含機鋒的話，荀彧心中微微一嘆。

終究還是疏遠了，不似往日那般親密了。

不過這也可以理解，畢竟荀悅現(xiàn)在是要毀了陳元名聲，這對劉備集團將會是一個巨大的打擊，鍾繇有此反應(yīng)也是正常。

荀彧還沒說話，陳羣倒是先開口了：“元常此言差矣，仲豫素來自有主張，豈是他人可以鼓動的，這陳元素來口出狂言，目無尊長，仲豫這是在教導(dǎo)他。”

聽了陳元說的話，鍾繇淡然一笑。

心中卻覺得，這陳長文，學(xué)識固然不錯，但是心胸還是狹窄了一些啊，就因爲子初沒有認祖歸宗，就出言毀他名聲，此舉近乎小人哉。

荀彧似乎感覺到了兩人之間微妙的氣氛，笑著道：“仲豫豈是我可以鼓動的，不過是仲豫靜極思動，學(xué)問遇到瓶頸，故此來辯經(jīng)大會與天下英才砥礪學(xué)問罷了，至於說爲什麼找到子初，全因是子初的理論正與仲豫有關(guān)，兩人互相砥礪，必將有所進益啊。”

要不說人家荀彧情商高啊，這話說的兩邊都不得罪。

聽到荀彧這麼說，鍾繇和陳羣都不說話了。

有一說一，這一輩的潁川四大家族之中，荀彧就是領(lǐng)軍人物。

荀彧既然這麼說了，兩人也就不好在說什麼了。

至於心中怎麼想，那就是另外一回事了。

千萬不要覺得潁川四大家族是一條心。

荀氏、陳氏、鍾氏、韓氏四家，雖然被成爲潁川四大家族，而且自有這個稱呼之日起，四家基本上就共進退，但並非是說四家沒有間隙了。

那是絕對不可能的。

之所以會共進退，那完全是因爲面對其他豪強他們出於弱勢啊。

相比南陽豪強、河北豪強甚至是關(guān)西豪強，潁川乃至汝南豪強都出於比較弱勢的地位。

潁川豪強徹底壓過其他豪強就在魏晉時期了。

主要是他們押寶押的好，押中了曹操，從此成爲曹魏的僅次於曹家和夏侯家的核心勢力。

在曹魏時期，第一檔次便是曹家和夏侯家，這兩家實際上跟一家差不多。

畢竟曹嵩本身就出身夏后氏。

除去這兩家之外，那就是潁川集團的四家了，荀氏、陳氏、鍾氏、韓氏都在曹魏那裡佔據(jù)了高位，再加上他們的姻親，就組成了曹魏朝堂第一大勢力。

不過，也就是因爲如此，四家的明爭暗鬥就更頻繁了。

鍾會蜀地造反，表面上看著好像是造反，實際上鍾會是想依靠蜀地打擊司馬家的勢力，只不過最終還是棋差一招，兵敗身亡。

司馬昭想和陳泰討論弒君的善後事宜，陳泰本拒絕參與，卻被家人逼迫前往，大概是爲了家族安全。陳泰在此兩難之間，再加上過於悲傷，沒多久就活活氣病而死。

從此可以看出到了後面，潁川四大家族已經(jīng)可是分道揚鑣了。

即便是現(xiàn)在，四家之中也都有暗鬥，只不過礙於此時潁川豪強仍處於一種相對的劣勢，這種爭鬥被控制在一定範圍之內(nèi)罷了。

荀彧的領(lǐng)軍地位就是在這種暗鬥之中當上的，要不然其他人怎麼會服他。

荀家在四家之中又不是佔據(jù)了絕對優(yōu)勢，大家是半斤八兩，也就只有靠絕對的能力了。

荀悅本來也是被給予希望的一人，只不過因爲他自己的原因，最後這個擔(dān)子還是落在了荀彧身上，不過這也可以看出荀悅的能力。

當然荀家還有幾個人能力強的可怕，比如有荀攸、荀諶、荀衍三人，皆有不世之才。

這是不得不說一句，荀家的教育真的是強。

上一輩的荀氏八龍，這一輩的荀氏四傑荀彧、荀諶、荀衍、荀悅，下一輩的荀攸等。

光這一家人，說實話就能撐起一方諸侯的謀士團了，而且還是非常強的謀士團。

如果有荀彧、荀諶、荀衍、荀攸、荀悅五人做謀士，基本上就沒人能夠算計到你了。

荀彧和荀攸的能力不需要解釋，非常之強。

荀諶、荀衍、荀悅也不是一般人。

用陳羣的話說那就是：“荀文若、公達、休若、友若、仲豫，當今並無對。”

舉個例子，荀諶曾經(jīng)是袁紹的首席謀主，荀衍曾經(jīng)以監(jiān)軍校尉守鄴，都督河北軍事。

都可以看出兩人的能力。

這邊三人沒再說話，陳元跟荀悅那邊可就不一樣了。

面對荀悅的呵斥，陳元當然是爭鋒相對了。

陳元可不慣著他，管你是誰呢。

別說你是荀家人呢，就是袁家人，一樣的照懟不誤。

更何況，這傢伙這是要毀了自己呢。

所以，陳元呵呵一笑：“敢問仲豫以何身份說這話？”

恩，這話什麼意思？

荀悅一愣。

“此言何意？”

陳元看了一樣荀悅：“汝現(xiàn)在是荀家仲豫，還是穀梁荀悅？”

荀悅直接言道：“吾乃穀梁荀悅也。”

陳元點點頭：“甚好，既然如此，那我就要請教了，你說《春秋》是經(jīng)非史是謬論，可有憑證？”

荀悅又是一愣。

不過，很快反應(yīng)過來：“這還要什麼憑證，本就是如此啊。”

嘖，這人怎麼這麼單純呢。

“這麼說來你這是自由心證了？”

聽到陳元說自由心證，荀悅覺得這個詞不錯。

“正是，不僅吾是這麼認爲的，我想天底下大部分的士人都是這麼認爲的。”

這對手不行啊。

陳元心中微微一嘆。

不過臉色卻是一變，厲色急言：“什麼時候穀梁門人開始大言炎炎了，沒有根據(jù)的話就隨便亂說，如果穀梁門中盡是你這等人，我看穀梁學(xué)派也不過如此了。”

陳元這話一出，辯論臺地下很多人的臉色都變了。

要知道現(xiàn)在下面有很多人都是穀梁學(xué)派的人啊。

當即就有人想要開口，不過公羊?qū)W派人也不少啊，而且彼此之間很多人都是認識的。

看到對手想要開口打斷臺上辯論，公羊門人怎麼可能放著不管。

只見公羊門人走到認識的穀梁門人面前，大眼睛一瞪，無比的嚇人。

頓時把穀梁門人嚇了一跳，這什麼意思。

難不成要打一架不成？

不過，公羊門人也就是用眼睛怒瞪這穀梁門人，並沒有進一步的舉動。

穀梁門人頓時明白了，這是不讓自己打斷臺上人的辯論。

罷了，罷了，不跟這些莽夫一般見識。

荀悅自然也是非常生氣：“陳子初，汝言何其狂哉，不當人子。”

陳元搖了搖頭：“荀仲豫，我對你很是失望啊，我本以爲你說《春秋》是經(jīng)非史是謬論，是因爲你有充足的理由，沒想到你竟然是自由心證，何其荒謬，難道說以後反對什麼人或者什麼理念，一句自由心證就可以了嗎？如果真是這樣的話，還要道理做什麼？大家都論心不就完了。”

這話一出，很多人臉色都變了。

這是要否等先賢一切道理，這是要造反呢？

荀悅一聽陳元這麼說，他臉色更是變得難看。

先前他已經(jīng)承認了自由心證，現(xiàn)在可就掉坑裡了，而且是那種絕世大坑，爬不上來的那種。

這只是陳元的第一招。

陳元還有招沒用出來呢。

只見陳元又說話了：“我與你不同，我用一句話就可以證明《春秋》是經(jīng)非史，那就是後世知丘者以《春秋》，而罪丘者亦以《春秋》。”

(本章完)